晏执知道自己骗不过他，只好将刚刚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坐吧。”许格梧没有什么表情有些疲惫地仰面躺在床上，“我们还是聊聊线索。”

晏执躺在他旁边：“你真的不介意？”

“不介意……介意又能怎么办？难道我还能在幻境里发情，把你干个三天三夜吗？要是这样的话，咱们都别出去了。别看我，想想线索吧，那张纸一定是很重要的线索，否则那东西不会冒这么大的风险出来引|诱你。”

“那片黑雾中的影子会不会是靡菲斯特？他可能怕被我认出他的样子，所以才出来……”他说着，就感觉到对方将他死死地抱在怀里，像饿狼护食一样，生怕被人抢走，气息扑到他而后，酥酥痒痒的。

“继续说。”

“我烧了他的脸，咱们明天如果全城排查，应该能找到那家伙。”

“行不通，全城的范围太大了，而且我们一排查，就会暴露自己的身份。万一靡菲斯特把自己的脸藏起来，跑到贫民窟里一躲，谁也不知道。”

“那……我也没办法了。那张画现在只有我看过，但是又看不太清楚……你在阁楼上怎么样？玛丽·塔希尔是不是在上面？”

“对，”许格梧将人箍在怀里，让对方有些喘不过气，右腿横在他身上，像抱个布偶一样，“上面只是她的怨念，她叫我帮她找她的尸骨，她说她不能出来，这里有一个魔鬼。”

“难道靡菲斯特真的在这里？”

“不是，她说的魔鬼应该是老塔希尔。我怀疑她可能遭受过什么事情。”

“或许我们可以查清她的死因。”

“我们现在没有那么多的事情去查玛丽的死因。”

“所以……你打算怎么办？”

“明天你就知道了，我要放玛丽出来，让她自己去找她的尸骨。”

“那可是个怨灵……放出来会不会害了这里的人？”对方的手从下摆钻进来，抚摸着他的胸口……

“管他呢！我们只要达到自己的目的就好了。”

他握住对方游走的手：“这里……不行……出……去……”

“那就出去再来哦……”许格梧心满意足地抱着他，“放心，凡是你不愿的，我都不会强迫你。我的承诺无论在哪儿，无论我变成什么，都会一直有效。”

“你还真是有耐心，对其他人动不动就刀。”

“当然，我一辈子的耐心都用在你身上了，其他人与我无关，我也不在乎，我只在乎你。”

晏执转身面对着许格梧：“为什么……你要对我这么好？”

“不为什么，大概是因为爱吧。”他伸手抱着对方，摸着对方的脊骨，温热的皮肤，就觉得心安。

晏执埋在对方的肩窝里：“如果你想要的话，我在这里也可以。”

“不用，爱有很多种方式，不一定要性。就像这样，我抱着你，感受到你的心跳，手掌摸到你皮肤的温度，指尖感受到你脊背地凹凸不平，鼻子闻着你的气息……确定你只属于我一个人，就很满足了。睡吧，明天我们还要去艾莉森文法学院。”

他知道许格梧会撩人，但是这么温柔地撩人还是第一次，在黑暗里，只有桌面的烛火跳动，他的脸又红又烫，幸亏有夜色打掩护。他伸手抱住对方的腰身，下巴抵在对方的肩膀上。

*

翌日，天刚放亮，霍兰德就来敲他们的门：“小主人！小主人！哈德利先生，哈德利先生！你们该起床了，今天还要去学校。”

晏执起来，被某人抱了一夜，脖子有点落枕，他拽起旁边躺着的人：“我从窗户下去？”

“不，你跟我走正门。”许格梧起来，搓了把脸。

两人出门，霍兰德惊讶地看着他俩：“小主人，哈德利先生他不能走这里，会被老爷杀死的。”

“不用怕。”许格梧拉着他下楼。

果然，客厅里瘫在沙发上的老男人就开始发脾气，他暴跳如雷：“该死的混小子！又悄悄往家里带陌生人！谁允许你这样做的？”

许格梧挑衅地瞪了他一眼。

“你！你这个混小子！竟然敢用这样的眼神瞪我！你怕是获得不耐烦了！”老塔希尔抓起手边的手杖朝许格梧冲过来。

许格梧抬手斩界从袖口飞出，将老塔希尔击倒，匕首插在胸口上，血不断地往外涌，将身下的红地毯都染成了黑色。

“许格梧！你……他是你父亲啊！”

“我没有这个父亲，他只是个NPC。”

“他是艾利克斯·塔希尔的父亲，杀了他之后怎么办？”晏执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个场面，霍兰德呆呆地站在一旁，完全没了注意，其他女仆看见这个场景，尖叫起来，她们冲上楼通知塔希尔夫人。

“怎么办？”晏执蹲下来，试探了一下老塔希尔的鼻息，“他死了。我们赶紧走吧！”

“不行，不能走，走了这里会失控的，她们会引来城里的巡警，我们现在不能离开，要留在这里控制场面。霍兰德。”许格梧回头。

“小小小……主人，你你你……杀杀杀了老爷……”

“谁说我杀了塔希尔先生？你什么都没看见，塔希尔先生只是出差去了，你现在立即安排人手把这具尸体埋了。另外，从今天开始，这个庄园我说了算，你立刻清点所有的账册和人事安排，送到客厅。我要看看这里还有多少可以利用的资源。”许格梧嘴角勾起了一丝诡异的笑。

晏执看着这人，有些陌生。

霍兰德将家里所有的人都集中在客厅，由许格梧训话：“今天发生的事，谁也不能说出去，要是胆敢泄露半个字，他就是你们的下场。”

许格梧在他们之间一列列地走，手里拿着刀，刀尖上还带着血，像是来人间收割生命的死神，连塔希尔夫人看他的眼神也带着恐惧。

“听明白了吗？”

“明白了。”他们齐声回答。

“好了，主人，我已经照你的吩咐埋好了。”霍兰德回来，站在离他一米开外的地方。

“那就先这样吧，我们走。”他收起了斩界，拉着晏执离开庄园。

出了庄园，许格梧紧绷地神经终于放松下来，他双手插进头发：“我是不是很可怕？”

“也算不上，你只是为了接下来这几天的行动比较方便而已。”

“对，是，没错的，我是在除害，为了这几天的行动更方便些，我必须要把塔希尔家族的势力掌握在自己手里，我必须杀了老塔希尔。”他靠在晏执的肩膀上，“那个庄园让我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以前从来没有过的感觉……”

“没事，我在你身边呢！是什么样的感觉？”

“杀戮……和血腥……暴虐……仿佛冥冥之中有一种东西在引我走向那条残暴血腥的道路。我很害怕自己会变成下一个老塔希尔。”

“没事，我在你身边呢！我会提醒你，要保持善良，不要在杀戮中丧失了人性。”晏执拍拍他的背部安慰道。

*

爱丽森文法学院，学子们陆陆续续走进大门，他们从礼堂前经过，对周围的变化并没有多加注意，许格梧跟晏执走过时，特意看了一眼里面的壁画。

这一看不要紧，他们看到了壁画跟昨天想比，不一样了。柏拉图原本指着天的手，指向了老师苏格拉底，而亚里士多德还在指着地。

“难道苏格拉底是我们离开的线索？”晏执端详着壁画问。

“不知道，苏格拉底在雅典喜欢以交谈的方式教育青年，他是柏拉图的老师，但是他也因为传播个人独特的思想，被雅典统治者以亵渎神灵教唆青年的罪名处死。在处死前，他本可以逃走，但是他为了维护雅典的民主法治，选择接受了不公正的审判。”

“为了自己的理想信念献身是值得崇敬的，那他的哲学思想是什么？”

“没有特别具体的，大多都是来自柏拉图的间接转述，他最有名的一句话是——认识你自己。”

“认识你自己？”晏执反复思考这句话，立即联想起昨天看得信，“你给我的那封信上问——我是谁？其实也是在暗示我们要认识自己？难道这个幻境的关键就是要认识我们自己？可是，我就是我啊，还要怎样认识自己呢？”

“不！人是社会塑造的动物，很多人终其一生也没有机会认识真正的自己，他们认识的只是社会定义的自己，并不是他真正的自己。你明白吗？”

晏执摇摇头：“我是理科的，我不懂这些太哲学的东西。”

“简单来说，人有三个身份，自我、本我、超我。自我就是最原始的我，遵循一切快乐原则，没有道德的约束，最具有动物性的我；本我是有自我思考能力，遵循社会秩序；超我是有极强的自我约束力，道德水平极高，最具有神性的我。”

“那……人该怎么样了解自我？”

许格梧摊开双手：“很遗憾，我也不知道。”

两人去上浮士德的课。

浮士德走进来，右手夹着一本封皮皱巴巴的书，泛黄的牛皮纸上还长着很多灰黑色的霉斑。他身上的长袍长到脚踝，走起路来衣袖带风。

“同学们，早上好啊！今天我们接着昨天的内容讲下去。我们昨天说到，人的**是无穷无尽的，那么人该如何对待自己的**呢？”他的双眼盯着台下的晏执和许格梧。“有没有哪位同学来回答一下？回答不上来可是要受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