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跟着士兵进入一座飞檐斗拱的中国古典样式的宫殿，这座宫殿主体的用木头搭建的，底座是一个九层高台。高台周围是汉白玉砌成的栏杆，栏杆上面雕龙画凤，极其奢华。
他们上了大约九十多级台阶后，进入宫殿。宫殿的布置跟他们想象中的奢华不同，里面空荡荡的，基本上没有任何的家具。
一人合抱的楠木柱子在大厅里随处可见，与横梁一起支撑着屋顶。天光从榆木窗格中照射进来，在地面投下斑驳的菱格影子。
“到了，”士兵在大殿东面的一扇门停住了脚步，“从这个门进去，大祭司在里面等你们。”
晏执看着他：“你不跟我们一起进去吗？”
“大祭司说了，我只需要领你们到门口即可。”士兵双手抱拳，行了个礼后匆匆离开大殿。
三人看着面前的小门，也没有再犹豫，推门进去。
里面跟外面不同，像一个密室一样，黑漆漆的，要不是密道的左右两边的墙壁上点了蜡烛，推门根本看不清里面的路。
脚下的地板是木头铺成的，他们走的时候，还听到地板下面有老鼠唧唧吱吱的声音，还有时不时传来的蛀木虫钻食木头的声音。
大约一分钟的路程，他们出了密道，到达了一个空旷的大殿，殿中央出现了上一个时代描述的图腾，一个被分成五等分的同心圆。
同心圆中央是一坛熊熊燃烧的火焰。
“你们来了。”一个苍老的女人从祭坛的大火后面走出来，她满脸的褶皱，佝偻着背，手指像树枝一样蜷缩着，抓着手中的纯金拐杖。
许格梧眯着眼：“你是符轻亭？”
“是我，没错。两个时代过去了，你们又一次见到了我。”
“你怎么会老成这个样子？”晏执问。
“因为我快死了，大祭司活得比别人长，但也要拂去比别人更大的代价。这是你们在第一个时代委托给我的东西，拿去吧。”符轻亭指着放在大殿北面的五块石板。
“我们已经在第二个时代看到那五块石板了。”
“是吗？可惜了，我看不到第二个时代。第二个时代是个什么样的时代？”符轻亭看着他们三人。
“第二个时代更我们这里完全不一样，那里的月生人是从老变年轻，他们住在一个叫做时光逆流的城堡里，整个城市都是由光做成的。那里的人自由自在，不用吃喝，也不会饥饿，所有的人都在做着自己喜欢的事。”陆子夜说道。
符轻亭面无表情地问他：“那为什么你不待在黄金时代呢？”
“那个时代毁灭了呀。”
许格梧问道：“你怎么知道黄金时代？”
“我成为大祭司之后，才知道这些大祭司原来都能通过记忆传承下去，他们把自己在每个时代的所见所闻，都通过记忆传递给我，所以我也知道了这里有五个时代。分别是黄金时代、白银时代、青铜时代、黑铁时代、赤木时代。”
“赤木时代？”三人疑惑道。
“没错，在大祭司们的记忆中，这里确实有一个时代叫做赤木时代，就是第一天大家都成为野人的时代。”
“我们现在是青铜时代吗？”陆子夜问。
“是的。现在确实是青铜时代。而且我还有一个要线索要告诉你们，月生人是晚上出生，跟我们一样也是由年幼变老，至于你们在黄金时代看到的越活越年轻的月生人，我也不知道是什么。”
三人背后不约而同地冒出冷汗，这个幻境到底想怎样折磨他们？
“昨天晚上你看到月生人了吗？”许格梧问。
符轻亭点点头：“没错，我亲眼看到跟着月亮一起出生的月生人，他们一开始都是婴儿形态，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变老。”
许格梧咬着手指：“哦……事情越来越奇妙了！”
“我这次叫你们来，是想在你们之中选一个继承人……”
陆子夜连忙摆手：“不可，我不适合当这个大祭司，我是个庸俗的唯物主义者，这种神神鬼鬼的东西，我实在不能接受。”
晏执看看许格梧：“要不，我去当？”
“你不行，你缺根筋儿。”
“哎？不是，我哪缺根筋儿了？”
“哪都缺。”
符轻亭看着许格梧点点头，似乎默认他的话：“我觉得许格梧来当正好合适。”
晏执抓着许格梧的手：“你当了，不就要死了吗？”
符轻亭叹了口气：“不一定会死，如果你们在两天之内出去的话。而且这段时间他会得到以往所有大祭司们的记忆，在这个时代甚至下一个时代都拥有很大的权利。”
许格梧也正是看中了这些有利条件才答应要当大祭司的。
“许格梧，你当了大祭司，会平平安安到下一个时代。而我到晚上，可能就是自己一个人去另一个时代了。”
“晚上你去的时代可能是白银时代，看名字应该也是个不错的时代。不用害怕，我的心与你同在。”许格梧抬手按在对方的胸口，手掌之下，是晏执跳动的心脏。
“好吧，注意安全。大祭司，我能在这里看他完成大祭司的交接仪式吗？”
符轻亭没有说话，只是点点头：“晏执，无论在哪个时代，都不要丢掉性命，最好也不要受伤。”
“为什么？”
符轻亭看着陆子夜左臂空荡荡的袖子：“因为无论你在上一个时代受的伤，会顺延到下一个时代。陆子夜他在第一个时代被野兽咬断了左臂，现在两个是时代过去了，手都没有长出来。”
陆子夜晃晃自己的左袖子：“原来是这样啊！我一直以为是幻境故意把我的左臂给没收了。不过我没什么感觉。”
“因为你已经习惯了两辈子没有左手。”符轻亭说道，“许格梧，跟我走上祭坛吧。”
两人一前一后走上祭坛，符轻亭在祭坛上围着大火跳大神，嘴里喃喃念叨着听不懂的咒语。
轰——祭坛中的大火冲天涌起来，将四周的石壁照得透亮。
在场的两人都惊讶地目瞪口呆。
晏执在心中暗自祈祷：许格梧这么强大的人，肯定不会有什么事的！不会有什么事的！
台上的符轻亭咿咿呀呀，手舞足蹈，不一会儿，她看到祭坛中央的火焰烧得最猛烈的时候，趁着所有人的不注意，一下子投入火焰中。
许格梧往前跨出一步，想要拉住符轻亭的手时，已经迟了。他只抓到了对方衣袖的碎片。
符轻亭的身躯在火焰中化为灰烬，一片片打着旋转从火焰中飞出来，落到四周。
属于大祭司的权杖出现在许格梧手中，与此同时，许格梧的眉心出现了一个红色的符文，身上的衣裳也从之前的奴隶装束变成了大祭司的装束。
他慢慢站起来，将手中的金色权杖拄在地上，脑海里瞬间涌入了很多记忆，其中有很多是他没有经历过的事情。
他仿佛站在了一座高山之巅，四周都是平原，一望无际，平原上发生的所有事情都尽收眼底。
他看到了无数的年幼的孩子从森林中走出来，慢慢长大成人，随后跟着太阳慢慢老去，当太阳下山的时候，他们全都在森林中挖坑把自己埋进去。
到了晚上，月亮升起来的时候，他有看见另一批人从森林的土里爬出来，慢慢爬行，随后双脚站立，再到娃娃一样的蹒跚学步。
他们是这里的月生人，跟着月亮一起成长，一起老去。到了下弦月，他们已经垂垂老矣。
看不到太阳升起的一刻，他们就已经把自己埋进土里。
月生人与日生人很少会相见，他们就像天上的参宿和商宿，永远不会出现在同一个时间点上。
一代代人从出生到成长，再到死亡，只有一天，多么短暂。他们甚至看不到这片土地上的四季变化。
然而，他们每一代都是不同的人，但每一代又都是相同的人，因为他们的样貌很少发生改变。
许格梧明白了，这里的NPC其实都是固定人数的，只有NPC发生意外死亡的时候，才会补充一些新的进来。
晏执看到他站在台上发呆，久久没有回过神来，赶紧冲上祭坛：“许格梧！你看到了什么？”
“我好像明白这个幻境的含义了。”
“是什么？”
“文明的轮回。之前我们以为这个幻境的所有人的寿命都只有一天，但其实不是，而是记忆只有一天。我们只能记得当天发生的事情，当我们‘死亡’之后埋进土里，重新长出来，只是记忆被清零，回到第一天进入幻境的时刻。”
“其他NPC呢？”
“其他NPC也是一样的情况，我在大祭司们的记忆传承中看到了很多熟悉的面孔，所有NPC的样貌都没有改变。”
“我们的样貌是不是也没有任何改变？”
“对，我们无论在哪个时代，样貌都没有改变，所以我们还是我们自己。”
“那你看到的月生人呢？是变老还是变年轻？”
“变年轻。”许格梧答。
“那昨晚我们见到的那些变年轻的月生人又是怎么回事？”晏执摩挲下巴。
陆子夜拍了一下手：“我有个猜想，昨晚不是说他们住的城堡叫时光逆流吗？森林也是由金色变成银白色，他们由老变年轻，是不是在告诉我们，他们那里的时间是倒着流逝的？”
许格梧攥紧了手中的权杖：“倒流？我们现在的时间是顺流，晚上是倒流，那么……这个幻境给了我们两条不一样的时间线。”
陆子夜倒吸一口凉气：“对呀，一条正流时间，一条逆流的时间，那这两条时间线要是交汇在一起会怎么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