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向码头走去，这艘木船很大，高约三层楼左右，长度在一百米左右，吃水深度十米。码头上有一条木板通向大船的甲板，两人沿着甲板一前一后走上船。

满月的月光照在甲板上，满地的银白色，水中泛着粼粼的白光，他们低头看到水中一轮月牙，这个现象很正常，他们不会再对此感到惊讶，颠倒对立的世界，他们从另一个极端跑到了另一个极端而已。

而这个极端有出去的路。

甲板的质地很硬，看起来木材应该是用了很久了，表面出现了磨损的毛刺，船上的人不多，他们都在忙着各自的事情，其中一个卖柑橘的老太太看到两人面生就过来问：“两位姑娘，要不要买几个柑橘？”

许格梧的表现有点冷漠：“不要。”

晏执推辞：“老奶奶，我现在什么都不想吃，你还是卖给别人吧。”

老太太低下头：“两位好心的姑娘，请你们买几个柑橘吧！我家里后还有一个生病的孙女等着钱去治病，如果我没有钱给她治病，她就要去另一个世界了。”

晏执听了有点心酸，他看着这个掩面抹泪的老太太，后者头发花白，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唯独手里的柑橘很大个卖相很好。

“我在这里等了一天了，买不出一个柑橘，我……我老太婆真是太没用了。”

晏执低着头，他明知道对方是NPC，但却仍然心生怜悯，摸摸身上，没带钱：“许格梧，你有钱吗？”

“多少？”许格梧白了他一眼，觉得这人怎么对区区一个NPC也这么圣母，天底下的穷人多了去了，你能救济几个？

晏执转向老太婆：“你这些橘子我全要了，多少钱？”

“三两银子，谢谢你，你真是个好人！”老太婆不断地对他鞠躬感谢。

“不用了，不用这么客气。你去帮我把橘子包起来吧。”晏执对老太婆说道。

老太婆立即破涕为笑一瘸一拐地走向自己的橘子摊，其实那只是在甲板上用布铺成的一个小方格，也就一个人站立的地方大小。

晏执伸手：“钱借我一下。”

许格梧从钱袋里拿出三两银子：“要还的。”

“嗯，回去再会给你。”

“还有利息……当天借当天换就收千分之一，十天内还的话就收百分之一……”

“我知道了，你记着时间算清楚利息，回去我再还给你。”晏执有那么一瞬间想拍死这个许格梧，刻薄小心眼还爱吃醋……一身的毛病也不知道是谁惯出来的。

他拿了三两银子塞给老太婆，自己换回了一袋橘子，老太婆千恩万谢道了别才下船。晏执从袋子里拿出一个柑橘：“给你。”

“不要，我不吃。”许格梧看了一眼，他想来不喜欢这种酸溜溜的东西。

“我又不收你钱，免费送你的。”晏执想到这人有些

“不要，酸的，我不吃。”许格梧摇摇头。

“这么大的柑橘，又大有金黄，你竟然说它是酸的，我才不信呢！”晏执剥开了一个，放了一片到嘴里，整张脸立即拧成一片！一群草泥马奔腾而过，真够酸的！

许格梧看着他笑起来，笑得很放肆。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按照颠倒规律，这里的人说酸的有可能是甜的，说甜的极有可能就是酸的。不要以为我们现在出了幻境，时间还没有结束，故事也还有些疑惑没有解开。”

“还有什么？那我这袋橘子怎么办？”

“丢了吧。”许格梧示意水面。

晏执觉得丢了太可惜了，于是将橘子分给船上的众人，这些多半是水手，也有上来做生意的人，他们接过晏执的橘子都有些诧异：这么甜的柑橘，他们怎么会觉得酸呢？！真是两个奇怪的人。

“对了，大伯，你有没有看见三个很漂亮的姑娘上船？”晏执将手中的最后一个橘子分给一个站在船舷旁的老伯。

“她们被船长带走了，你们可以去船舱看看。”

“好，谢谢你啊老伯。”晏执打听道消息后，带着许格梧去船舱。

船舱与甲板平齐以上的建筑高两层，上面两层住人，底舱内部也有两层，多半是用来放置杂物、货物。

他们走进船舱，听到了琵琶声，隔着五六个房间，琵琶声断断续续飘过来。

“琵琶声？！”晏执试图定位声音的来源，这次的琵琶声不像是乐曲，倒像是在发信号，高高低低只有两个音。

“等等，这手法是丁知行的。”许格梧定住了脚步，他感觉到了潜藏在船中的危险，立即拉着晏执躲进了最近的一间屋子。屋里的布置很简陋，大约一个单人的小隔间大小，地面堆满了木浆和钩子缆绳。在床底下，还有渔网的一角露出来。

“他是不是在求救？”晏执问。

“嗯。”许格梧点点头，他伸出手指在门上跟着琵琶声敲出节奏，不过没有发声。

“摩斯码？”晏执问。

“嗯。”

“可是丁知行怎么懂这些？他不是星韵公司的少爷吗？”晏执想起了许格梧一开始警告他要小心丁知行，他已经完全忘记了对方的叮嘱，这段时间丁知行表现得很正常，并没有什么奇怪的行为。现在看来，确实有问题。

“左雀抓了他们。他们在舱底。”许格梧听了大半天后得出一句结论。

“那我们该怎么办？”

“你过来……”许格梧在他耳边说了一下自己的计划。

*

许格梧握着斩界一个人走在昏暗的船屋中，顶上挂着的灯笼并不足以照亮这条走廊，他的面容显得疲惫而又悲伤，一条黑黝黝的影子落在身后。

他走下楼梯，循着丁知行的琵琶声走去。脚踩在有些年久失修的楼|梯上，发出嘎吱的响声。

走到底舱，他贴着木板墙往前走，琵琶声越来越清晰，他摸到了第一个船舱的门，轻轻解开房门的锁链，打开了一条缝隙，他往里面看了一眼，左雀不再里面。随后立即摸黑走进去。

丁知行和明嘉嘉都被绑在地上，蒙着眼，丁知行的手被反绑在身后，他用食指一个音一个音地弹着琵琶。他们听到了门开的声音，随后就是许格梧的话：“不要出声。”

丁知行想停下琵琶声，却被许格梧制止了：“继续弹。”

“左雀去哪了？”

“不知道，她把我们绑在这里就不见了。”明嘉嘉回答。

“你们是怎么被她抓到的？”许格梧一边解绳子，一边问。

“我们……你走了之后，我们拿着避水珠往下游，当时她从后面追上来，样子很狼狈，像是被人揍了一顿一样，后来不知不觉我们就失去了意识，不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

“再仔细回忆你们当时听到了什么？”

丁知行皱着眉：“我……我好像听到了铃铛的声音……”

然而他的话刚一出口，这个底舱就响起了清脆的铜铃声：铃~铃~铃~

丁知行感觉自己的脑袋又开始变得昏昏沉沉的，他们的眼睛渐渐失去了光彩。明嘉嘉也是。

许格梧也开始渐渐被铃铛控制。

左雀从黑暗里现身：“哼！我还以为你许格梧有多厉害呢！原来也不过是一介凡人，照样被我的摄魂铃控制了！”

她走到许格梧面前：“告诉我，晏执怎么样了？”

许格梧双眼无神地回答：“死了。”

“你不是赶去救他了吗？怎么会让他死掉？”左雀有些震惊。

“水鬼太厉害，我打不过。”许格梧一字一顿地回答。

“你……真是可惜了晏执哥哥这么好的一个人，当时我……咳算了，既然人已经死了，我也没什么办法了，我其实也不希望他死的。”左雀没有太多的悲伤，随后又摇了一下铜铃，“把你的礼物给我。”

许格梧摊开手掌，手中出现了一把弯月形的匕首：“给你。”

左雀得意地伸手过去拿，谁知许格梧的五指合拢，抓住匕首刺向了左雀，左雀的小脸一下子狰狞起来，她推开许格梧，捂着伤口，鲜血立即从腹部的伤口涌出来，染红了周围的衣物：“你……你没有受我的铃铛控制？”

“当然没有。”许格梧从耳朵里拿出两颗棉花球，这是他刚刚听到丁知行的回答时想到的做法，棉花是从另一个世界带过来的。那时他们只是为了防备琵琶声，没想到在这里也派上了用场。

她立即跑向舱门，刚一打开门，就看到晏执站在门口，目光寒冷地盯着她：“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晏执哥哥，我从没希望你死，真的，我当时只是太害怕了想要逃走……”

“我说的不是这个，我是问你为什么要抓丁知行和明嘉嘉，他们并没有威胁到你。”

“我……只想杀了许格梧。晏执哥哥，你可不可以放我一命，我真的不想死啊。”左雀捂着伤口乞求道。

“晏执，不要放人，杀了她！”身后的许格梧站在阴影里，像一尊活阎王，本来已经柔和的面容一下子阴郁起来。

“晏执哥哥，不要，我真的不想死，我还有一个外婆，她得了老年痴呆症，如果我死了她一个人会找不到回家的路，会饿死在外面的……晏执哥哥……”

“晏执哥哥，只要你放我一命，以后我不会再找你们的麻烦，我保证……”

晏执看着她可怜的双眼，再加上一张人畜无害的脸，心有点软，内心很是犹豫。

“晏执！”许格梧喊了一声。

左雀立即推开晏执，走出船舱消失在黑暗里。她离开之后，丁知行和明嘉嘉渐渐清醒过来。

“晏执！你看看你做的好事！”许格梧有些不高兴。

“许格梧，咱们就别把人逼上绝路了，大家进入幻境已经是个悲剧了，就别再互相伤害了。”

“那左雀就是一只白眼狼，你看看你在水里被她抛下，要不是我救你，你早被水鬼大卸八块了，你以为你自己很厉害吗？你以为你是谁？如果不是靠着我，你早在诗歌里死了九百九十九回了，你……”许格梧感觉自己情绪有些激动，立即想办法平复下来，他转身大步走向甲板，剩下的事交给晏执处理，自己虽然没有杀了左雀，不过起码也刺了一刀，以后左雀应该会收敛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