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约定

五月,学宫漫长的春假终于结束,各门各派的学子们都结束了自己家的历练修行,返回了玉京学宫。

“宋时清!宋时清!”程小满大老远就招手,引得学宫众人纷纷侧目。

宋时清正要去听课,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过来,问:“干什么?”

“这学年修行历练。”程小满搓搓手,谄媚地看着她,“你还缺不缺队友?”

“可以啊。”宋时清点点头,正好也没旁的人找她,“放课再细说。”

“好嘞!”程小满抱上了大腿高兴得不行,笑得像个奸佞:“仙子请先行。”

云驰犯什么毛病?宋时清心里嘀咕,扭头先走了。

她一走周围的人都惊叹着围上了程小满,七嘴八舌地问他为什么能得宋时清的青睐。

“云无囿!她为什么答应你?”一个少年瞪着眼睛问。

“啊?”程小满看向他,有点眼熟,这不是上次欺负自己那家伙么!合墟白氏的小少爷,“哦,是你啊,你是那个,白······白什么来着?”

“白非梦!”白氏小少爷叉腰堵在程小满面前,仰头看着他:“她凭什么答应你!”

“那你问她啊。”程小满懒得跟他纠缠。

白非梦却不依不饶:“你使了什么手段?”

“什么?”程小满莫名其妙,“我使了什么手段?”

“你一问她,她就答应了。”白非梦愤愤不平地说,“她怎么不答应我?”

“她拒绝你了?”程小满有点意外,他还以为宋时清打算一个人完成历练,随便捎带什么人都行呢。

“没、没有。”白非梦讪讪起来,“我还没敢问她。”

“那你问她呀!”程小满无言地看着他:“你欺负我的时候不是胆子挺大的?”

白非梦小脸一红,说:“你有完没完,我已经被罚关了三个月的禁闭了!”

“是你没完吧。”程小满懒得跟他多说,绕过他打算离开,却被白非梦又一把抓住。

“我也要加入你们!”白非梦大声说,周围众人都发出了“哟~”的一声,他的几个小跟班们也傻眼了:“白哥!我们怎么办?”

“你们自己看着办。”白非梦任性地说。

“放开我。”程小满不想跟他一起历练,想抽回自己的手,谁知白非梦抓得死紧,他只好拖着白非梦往前走。白非梦是甲等,这样死乞白赖地要跟一个丁等学子相伴历练,倒是从未有过的奇景,一时间惹得不少人来看热闹。

“我讨厌你。”程小满忍无可忍实话实说了。

“我也讨厌你。”白非梦毫不嘴软,“但我要跟你们一起。”

“有完没完!”程小满和他拔起河来,“你给我放开,我就是死也不要和你一起!”

“那你就去死。”白非梦不撒手,个头不高,手劲倒不小。

“你怎么不去呢?”程小满反驳道。

“你们去我就去。”白非梦蛮不讲理地说。

在白非梦和程小满吵了一炷香之后,两人双双被学官请去了茶室问询,得知白非梦只是想和程小满一起历练,学官老怀欣慰地点点头,亲手将他们的名字划在了一起,说:“你们有化干戈为玉帛的心是极好的,以后好好相处。”

程小满百口莫辩,想起这姓白的小子身后似乎有点势力,不想再惹麻烦叫师父担心,于是也只好答应下来。

宋时清对白非梦的加入倒是没什么意见,得知白非梦是占卜世家出身之后,只是问了他一句:

“我将来是天下第一吗?”

白非梦红着脸说“是”,宋时清满意了,拍拍白非梦的肩道:“好。往后有要帮忙的,尽管开口。”

晚上放课后,程小满没有去同文书馆,而是回了槐花巷子。

裴怜尘正坐在檐下看白日里谢兰石送来的详细阵法比对图,一看到他有些意外:“怎么回来了?没人管你?”为了方便监督学子,学宫一般是不允许他们平时私下里外出的,同文书馆还有宵禁,每日都有专门的人手来做记录。

“没人敢管我。”程小满面上看不出是高兴还是不高兴,“李叔去过之后,就没人敢管我了。”

“你可别学些不好的做派。”裴怜尘警告他。

程小满委屈了:“我没有,师父,有人欺负我。”

裴怜尘一听也紧张起来:“谁?”

“白非梦,就是上次升阶考核时欺负我的家伙。”程小满气愤地说,“学年历练,我原本和宋时清约好了,他非要来横插一脚。”

裴怜尘一时沉默了下去,他从前都是在清都宫跟着楚灵均修炼,见过的人少,也总是被旁人捧着供着的,没人和他闹矛盾,因此他还真不太清楚,这些小朋友之间的恩怨要如何去解决。

“师父,”程小满依偎着裴怜尘坐下,想把头往他肩上靠,没靠成。

程小满好像又长高了点,这样贴着师父已经不能刚刚好将头靠在师父肩上了,自己的脖子会很累。程小满思索片刻,挪了挪位子,离得远了一些,这才心满意足地歪过去,靠在了裴怜尘肩头。

“他想与你一同历练,想来是有意修好,你不想同他一起?”裴怜尘看出他的小动作,心里觉得好笑,却没有点破,只是问他学宫里的事。

“什么呀,他是惦记宋时清呢!”程小满说,“有贼心没贼胆,把我当红娘。”

这些小朋友可真是······裴怜尘还有些不习惯同程小满谈论男女之情,程小满仿佛总将他当平辈人似的,说起这些来一点也不避讳。

裴怜尘不说话,程小满等了一会儿,有些不安地抬起头看他,然后磨磨蹭蹭地又挪近了,贴着裴怜尘坐。

少年身上的温度隔着春衫透来,裴怜尘悄悄动动胳膊离远了些。

程小满又偏过头凑近了,伸手去捋裴怜尘的发丝儿,说:“师父,平日里你都将头发全部盘起来,今日怎么只用布条缠着?你的头发好滑呀,都散了。用不用我帮师父梳头?”

裴怜尘无奈地叹了口气,说:“别费劲了,丁素今天出门前非要给我梳头玩,我不许,他就生气,把家里的簪子筷子棍子都顺走了,说要给我一个教训。”

“师父,你喜欢什么样的簪子?”程小满问。

“簪子?”裴怜尘想了想,“都行吧,能用就行。”

“可是簪子有好多样式的,都能用。”程小满又说。

裴怜尘觉得有些奇怪:“你问这个作什么?”

“就是问问嘛。”程小满垂眼看着裴怜尘手里的图纸,忽然拿过来,挪了挪窝躺下将头枕在了裴怜尘膝头,举着那图纸看了起来。

“起来坐好再看。”裴怜尘说他。

“不嘛。”程小满摇了摇头,头发蹭在衣料上发出沙沙声“我就喜欢躺着看。”

“懒。”裴怜尘骂他。

程小满也不反驳,就这么躺着看了一会儿,问:“这是我识海里那个吗,另一个怎么像是将他简化了,这几个碎片,虽然连不起来,构成的思路是一样的。”

“是,”裴怜尘垂着眼,捋了捋程小满额前的头发,随口问:“方才还没注意,你怎么把头发绞成这样?扎不扎眼睛?”

程小满伸手去抓裴怜尘的手,说:“这是时兴的发式,大家都这么留着,师父觉得不好看吗?”

裴怜尘讪讪地收回了手,如今小孩子们时兴的东西,他的确是看不太懂,只好说:“好看,你们这些小孩子,随便打扮打扮就好看。”

程小满哼哼一笑:“师父也好看,我最喜欢看着师父,师父不打扮就已经很好看了。”

“说什么酸话?”裴怜尘的语气沉了沉,“看旁人去,不要看我。”

程小满赶紧转移了话题,晃晃手里的阵法图纸:“李叔他们看了这么久,也没看出个所以然么?”

“看出了一些,只是,”裴怜尘叹了口气,“不知鸣珂山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温迩雅的魂魄给了天谨司,可是据谢兰石所说,他的魂魄像是被人劈成了两半,剩下这一半,失去了许多记忆。

就比如他记得有个叫做问往祈来阵的玩意儿,却根本不记得这阵法是谁布的、如何布的,怎么开启的,又是怎么被毁的,为什么这样一个简化过的阵法,就能使得在场的修士全都送了命。

他只记得自己分别见过云疏鸿和月溶,云疏鸿似乎在带着他逃跑,不知怎么不见了,又撞见了月溶,月溶叫他去安全的地方。

裴怜尘十分忧心,若是这个伪阵都这样厉害,倘若有朝一日有人将真正的问往祈来阵布下,岂不是能毁天灭地?

“不对。”程小满忽然说,将图纸拿近了又看了几眼,举起手把图纸给裴怜尘看,问:“他们是不是拓错了,这里有两个阵法叠在了一起。”

“两个?”裴怜尘捉着程小满的手,将图纸仔细看了看,他还真看不出来。

“对,这里的画法不一样。乍一眼看上去,是从我识海中那个阵法简化之后,又添上了一些其他的画法,但是仔细看看,这其实是两个逆向的阵法叠在了一起,若是他们从鸣珂山上拓来的,那肯定是因为当时收集残阵碎片的人对阵法不太精通,并没有发现。后来的人也都先入为主,顺着他出错的思路一直走,只以为是一个阵。”

裴怜尘有些惊讶:“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一眼就看出来了啊。”程小满得意地眨眨眼,“你看不出吗师父?我是不是很厉害!”

“厉害。”裴怜尘揉揉他的头发,心思却飞走了,若是程小满看得不错,那也就是说,当年在鸣珂山上,其实是有两个阵法,一个是开天伪阵,另一个,是它的逆向阵,叠在了开天伪阵之上,那么逆向阵的作用又是什么呢?

“师父又走神。”程小满一骨碌爬起来,凑到裴怜尘面前歪头看他,“师父!”

“哎。”裴怜尘赶忙应道。

程小满盯着他的嘴唇看了一会儿,说:“师父,等我历练回来,我们一起去看萤火好不好?我听人说,玉京南郊的落星洼有很多很多,很好看。”

裴怜尘想也不想便答应了下来:“好啊。”

程小满得了答复,又心满意足地躺回去,枕着裴怜尘的腿侧头看院子里的星星,没话找话地聊着。

“师父,天上为什么那么多星星?”

“我觉得小桥村的星星好像比玉京更亮一些。”

“那边的一片星星像只蝴蝶。”

······

丁素回来的时候,瞧见的正是这么一幕。

“我鬼混回来啦!”丁素带着一身香气走过来。“你们干什么呢?”

“你干什么去了?”裴怜尘反问他。

“歌楼的姑娘们喊我去教她们梳妆啊!”丁素也在裴怜尘身边坐下来,仰头看了一会儿星星,说,“我刚刚回来的路上,又遇见那条小蛇了。”

“没事吧。”裴怜尘莫名有些紧张。

“我不怕他了。”丁素得意地说,“抽了他一顿,赶他走了。”

程小满惊讶:“素素姐,你这么厉害了!”

“那是。”丁素得意地晃晃脑袋,垂眼看他,“你怎么枕着你师父的腿,我也要枕。”

“不给。”程小满吐吐舌头。

丁素于是将身子一偏靠在了裴怜尘肩头,不高不矮刚刚好,“那我靠着。”

忽然有种······儿女双全的感觉?裴怜尘愣怔了一瞬,他已经很久没有“家”的概念了,不由得抬起手轻轻揽住丁素的肩。

“感觉我们好像一家人。”丁素靠在裴怜尘肩头感慨道。

“素素姐讨厌!”程小满却唰地坐起身,腾地站了起来,握起拳头一跺脚,转身跑了。

丁素茫然地看着他,问裴怜尘:“我怎么得罪满哥了?”

“不管他,小孩子脾气大。”

裴怜尘跟丁素闲话了一会儿,更深露重,晚风有些凉,没多久也各自回屋去了。裴怜尘将两个阵法相叠的事传讯告知了李无错,顺便问了问温迩雅的近况,李无错只说全权交给谢兰石去办了。

几日后,谢兰石那边有了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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