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傻鬼

见正清不肯把师父还给自己,云无囿一抬手,隔空将那名叫泽怀的少年抓了过来,拎着他的后颈说:“你把师父还给我,我把师弟还给你,我们就此离开。”

原先躲在殿里的那小姑娘哇地一声哭了:“小怀哥,小怀哥被抓走了——”

正清看了看自家师弟,又看了一眼裴怜尘,目光里透出几分挣扎,最终咬了咬牙把裴怜尘推出了门,说:“那你将师弟还给我吧。”

云无囿松开了手,泽怀一溜烟地跑进了殿门里躲着,他们似乎都对那尊玉像格外地信赖。

而裴怜尘也高兴地跑了出去,一头撞进云无囿怀里,抱住他的腰笑起来:“我们是在玩什么游戏?”从前在恶渊底下的时候,阿驰偶尔也会和他一起做些小游戏打发无聊的时日。

“我们走吧。”云无囿拉着裴怜尘的胳膊转身要走,却又听见了方才那位掌门的声音:

“哎,你们不住了吗?”

裴怜尘一回头,看见赵伯回来了,又兴奋起来,“你拿的是什么?”

“南瓜。”赵伯掂了掂手里的南瓜,“等会儿晚饭就吃这个。”

“不叨扰贵派,我们先告辞了。”云无囿还想走,裴怜尘却忽然挣脱了他的手,跑过去看那个南瓜,伸手敲了敲,说:“我也要吃。”

“师父,你不能吃这个。”云无囿有些无奈,“我们走吧,今晚可能需要在马车上过一夜,我快些赶路,去下一个城镇买灵草给你。”

“赵伯!”正清忽然也出声了,“叫他们走吧,我们惹不起躲得起。”

“这是怎么了?”赵伯莫名其妙地问,“方才不是还好好的。”

“那是个——”正清朝赵伯招了招手,赵伯于是走了过去,正清同他耳语了一番。

当然,这耳语在修为高过他们许多境界的云无囿听来,一字一句都十分清晰:

“他是个禽兽!把这小孩儿的脑子搞坏了任他玩弄!”

······

“走了。”云无囿懒得再同这些人辩解。

“可是我想吃南瓜。”裴怜尘依依不舍地说,“它长得好好玩。”

“我之后买给你玩儿。”云无囿哄到。

“可我就想要这个。”裴怜尘气冲冲地说。

云无囿一愣,他还从来没见过师父如此不讲理的情形,完全不知该如何应对。

裴怜尘却犯了倔:“说好了要住下来嘛,我就想住在这里,我就想要吃这个南瓜,我偏要!”

“师父,你住下来,也吃不了南瓜。”云无囿还想跟他讲道理。

正清听不下去了:“还是不是人啊,南瓜都不给吃!”

“我师父他——”云无囿脑子终于转过弯来,想起要怎么说了,他不必说师父死了,他只需要告诉他们师父是一团魂魄:“是魂修,不能碰活人吃的五谷杂粮。”

“魂修?”几人都是一愣,“还真有这玩意儿啊?”

“是啊,我是!”裴怜尘被他们崇拜的目光看得有些得意,忽然化成了一团淡蓝色的微光,原本戴在他手腕上的混元镯没了依凭坠落下来,他往镯子中央一钻,套着混元镯跳了跳,“我是魂修!厉害吧!”

尽管这些人都只是炼气或筑基,但只要对修真一途有些了解,便都知道魂修原本只存在于传说之中,能从魂魄修出实身的,那更是传说中的传说了。

“所以他不是什么小孩子,他真的是你师父?”正清瞪大了眼睛。

“是,他真的是我师父。”云无囿说。

“那你为什么要脱你师父的衣服,不正常,你不正常!你们不正常!”正清显然有些抓狂。

裴怜尘重新现出了人身,莫名其妙地问:“为什么不能脱?我穿不好衣服,他就帮我脱掉重新穿,不行吗?”

“你不会穿衣服?”正清简直出离愤怒,“你这么大个修士不会穿衣服?那、那到你里面去是怎么回事!”

“我师父他不记得从前的事,心智也······像个小孩。”云无囿怕裴怜尘又胡说八道,赶紧替他解释道,“我在找让他恢复的法子,所以试着探查了他的魂魄。”

正清沉默了一会儿,生气地摔了铁锹:“你他娘的刚刚怎么不说!你直接说不就完了,长个嘴是摆设吗?还抓我师弟,拽得跟个邪修一样,是不是有病!”

云无囿:“······道友突然将我师父抓走,我还没想好要如何解释,你便骂我是禽兽。”

“师兄。”泽怀忽然扯了扯他的袖子,“我刚刚就想说,心术不正的人进不来浮玉山的,祖师爷留的护山大阵还在呢。”

“那你怎么不早说,你的嘴也是摆设!”正清更生气了。

“我以为你们在做游戏。”泽怀说。

“难道不是吗?”裴怜尘问。

“啊啊啊啊啊!”正清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合着你们都在玩我!”

“哎呀,算了算了。”赵伯笑眯眯地说,“既然是误会那就没事,去把南瓜炖了。”

那小姑娘哇地一声又哭了:“不吃,不吃清清哥炖南瓜。”

“小福呐,你清清哥是咱们几个里头厨艺最好的一个了。”赵伯忧伤地拍了拍她的头。

那叫小福的小姑娘闻言哭得更厉害,甚至干呕了几声。

“罢了。”云无囿叹了口气,“我去试试吧。”

“仙长你,你会?”赵伯震惊地看向他,云无囿瞧着不染尘埃,实在是不像会下厨的样子。

“会一点。”云无囿点头,“虽然很多年不曾再试过,但我想,应该不至于让这位小友一想到就干呕。”

云无囿跟着正清去了后厨,裴怜尘就在前院和泽怀小福玩,赵伯在一旁笑眯眯地看了他们一会儿,去往那尊雕像前拜了拜,说:

“祖师爷呀,这回来的两个客人,可能是咱们浮玉山来过的,修为最高的人了,可惜不是咱们门里的,发扬光大忽然派是不可能了,祖师爷莫怪罪。”

“你们的祖师爷为什么是这个?”裴怜尘凑过来指着那尊雕像问,“你同他说话,他会说话吗?”

“这只是一尊雕像,当然不会说话。”赵伯解释道。

“你们的祖师爷是雕像?”裴怜尘惊讶地说,“我还以为祖师爷什么的,应该是人。”

“是人。”赵伯也有点弄不懂裴怜尘了,他一时好像知道些常识,一时又好像十分懵懂,“仙长啊,你知道什么是祖师爷,却不知道什么是雕像?”

裴怜尘理直气壮地说,“我当然知道,阿驰跟我说过,我是他的师父,那祖师爷,应该就是年纪很大的一个师父!但这个雕像,我从前又没有见过。”

“看来仙长连祖师爷是么也忘记了。”赵伯恍然大悟。

“那祖师爷是什么?”裴怜尘问。

“是在七百多年前,创立忽然派的人,忽然派的名字是他取的;忽然派的地盘,也就是我们现在的这座山、这个院子、这几座小房子,都是祖师爷划下的,我们修行用的功法书,也是祖师爷写的。这座雕像,就是按照他当年的样子做成的,我们有事没事,都要拜一拜他。”赵伯对小孩子很有耐心,不厌其烦地为他解释。

“那他真的很厉害!”裴怜尘赞叹道,“可是为什么要叫忽然派呀,我看过别人家的名字,都很厉害。”

赵伯哈哈一笑,冲泽怀招了招手:“小怀,过来,我同你讲过忽然派的来历,你同这位小仙长讲一遍,我看看你还记不记得。”

“嗐,当然记得。”泽怀搬了两个小板凳过来,和小福一人一个坐下。“祖师爷当年在此历练,不小心吓跑了一个小猎户的猎物,被人缠上了——”

“小猎户是什么?”裴怜尘问,“我没有听过。”

“就是以打猎为生的人。”泽怀说。

“猎——”裴怜尘一喜,“我想起来了,是‘风劲角弓鸣,将军猎渭城’的那个猎字吧!我懂了,他是去抓动物的人。”

泽怀茫然:“你在说什么?”

“小仙长可真是有意思。”赵伯也有几分惊奇,“许多简单的事情不知道,却又知晓这些诗。”

“因为阿驰教我写字的时候,我不知道的就会问他呀。”裴怜尘也有些苦恼,“但我还是有好多事没有见过,也不知道。”

“这倒是奇妙。”赵伯连连称奇,“小仙长这样,心智与阅历都如孩童一般,万事重新来过,竟不知究竟算是失了记忆,还是重活一世了。”

裴怜尘想了想,想不明白有什么分别,索性不管了,只催泽怀讲故事,泽怀于是继续说:

“那小猎户非要祖师爷带他回宗门修行作为吓跑猎物的补偿,祖师爷探查过他灵根,知道他仙途渺茫······”

“灵根又是什么?”裴怜尘问。

“是长在心脏附近的,控制周身灵脉的东西,有灵根的人才能开始修行,但只有灵根好的人才能在这条路上长久地走下来。”赵伯伸手点了点自己的胸口,“在这里,会怦怦跳的这个位子旁边。”

裴怜尘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却皱了皱眉:“我没有会怦怦跳的东西。”

“也是,小仙长是魂修,应当与我们不同。”赵伯安慰地摸摸他的头,“不用为此忧虑。”

总被裴怜尘打断,泽怀有点不高兴了,直接自顾自地说道:“祖师爷知道他灵根极差,基本等于没有,怕自己带回去这样一个人会被同门笑话,就随口编了一个忽然派,自己装作宗门长老,隔一两年来教小猎户一段真真假假的术法,给他一些灌注了灵力的小法宝玩,忽悠了他几十年!”

“啊!你们祖师爷好坏啊!”裴怜尘震惊地说。

“哈哈哈哈哈!”赵伯笑起来,“的确,祖师爷也是从小长到大的,自然有年少不懂事的时候嘛。”

“凡人呢,寿数短暂。”泽怀摇头晃脑地,似乎在学着大人的语气,“一辈子就这样被他轻而易举地忽悠过去了。猎户年迈弥留的时候,祖师爷来看望他,不由得心生愧疚,将这些年欺骗之事告诉了他,结果猎户只是哈哈一笑,说我早就知道了,反倒是我该谢你,愿意花这样久的时间,陪我把这场修行游戏从小玩到了老,要是有下辈子,再继续找你玩。”

裴怜尘呆呆地眨了眨眼睛,忽然撇了撇嘴,闷闷地问:“那要是找不到呢?”

“找不到也没有什么关系。”赵伯说,“猎户那样的性子,不管找不找得到,想必都开开心心的。”

“就是。”泽怀也说,“是咱们祖师爷放不下、也过不去了,祖师爷就在这座山里住了下来,自立门户,就叫忽然派!给咱们留了一句话说,人生在世,忽然而已,最终不过是化为尘土,殊途同归。意思是叫咱们过好眼下的日子,不要想旁的有的没的。”

“那你们的祖师爷去哪儿了?”裴怜尘问。

“谁知道呢。”赵伯耸耸肩,“祖师爷不善经营门派,只能捡旁的门派不要的蔫巴苗子,几百年过去,祖师爷为了教弟子把自己修炼成了分神期大圆满,可门里其他人最多也只修到筑基,祖师爷眼见着这些弟子们换过一茬又一茬,有一天忽然大喊着不想修了,又怕后人记不得他英俊的相貌,找人为他雕了一尊玉像,而后便不见了,大概是重入轮回了。”

“还能这样?好忽然。”裴怜尘听得一愣一愣的,“那他不等那个猎户回来找他玩了吗?”

赵伯又是笑:“说不定已经回来过了,谁知道呢。”

“带子,闪闪的。”小福忽然指着裴怜尘的脸说。

裴怜尘疑惑地歪了歪头,夕阳快要落下去了,正好映在了他覆眼的鲛绡丝带上,灵气流转,流光溢彩煞是好看。

赵伯不由得感叹道:“这样的好物件,老道活了七十多年都不曾见过啊。”

小福好奇又欣羡地盯着裴怜尘,问:“能不能,摸一下?”

“好呀。”裴怜尘低下头来给她摸。

小福显然十分新奇,说:“好软!凉凉的!”

“喜欢的话给你吧。”裴怜尘抬手要将丝带解下来,他也不知道这玩意儿是不是好东西,大不了再找云无囿要一条就是了。

赵伯赶忙阻止了他:“不可不可,小仙长,不要给这样的东西,太珍贵了。老道虽然没什么见识,也瞧得出这是个难得的物件,这上头的清幽灵气应是对小仙长的魂身有益的。”

“是嘛。”裴怜尘有些意外,“还以为是阿驰随便弄来挡光的。”

“这瞧着可不随便!”赵伯说,“令徒一定是十分上心。”

裴怜尘听他这么说,很是高兴,小气地对小福说:“那我不给你了,我的!”

小福瘪瘪嘴吸吸鼻子不说话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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