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柯离了府衙,独自行在建都街头。
他执一柄长枪,一脸严肃,一身黑袍,叫人看了不禁想远离几分。
他却并不在意,走到了悦来客栈旁的一家茶铺后,他进店喝起茶来。
昨夜他们在悦来客栈这里发现了苏臻的尸体,齐家、东阳帮的一干人等也住在此处。
依鹰卫的办事风格,一定会来此处刺探情况,那么,林柯要做的只是等,等那个鹰卫出现在悦来客栈的时机。
青鸾公主,便立刻可以见到了。
可没等来鹰卫,他却遇到了一个看着有些纨绔的江湖子弟。
那人二话不说就坐到了林柯对面,朝他露齿一笑,然后端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此时茶铺的客人不多,在林柯旁边,就是一张空桌。
林柯正要问话,那人却放下茶杯,嫌弃道:“这建都城果然没什么好物,连茶都这么涩口。”
林柯不想在大街上闹出动静,只好憋着脾气道:“阁下请便。”说着,他伸手指着隔壁的空桌,示意这江湖子弟过去。
那人却一点不在乎,反倒说:“兄台可知,昨夜那悦来客栈中发生命案,几波势力还险些发生冲突。”
林柯不语。那人便接着说道:“那齐家少主武功虽是不错,为人还是老实了点,幸亏我出马,才免了一场恶斗啊。”
林柯心中冷笑,换了以往,他恐怕早要出招讨教面前这人的高招了。此时却不知为何,他仍坐在位置上,听那人继续胡诌。
莫非是跟夏无邪处了一阵子,自己变得优柔寡断了?
那人却话锋一转,问:“兄台在等人?”
林柯终于开口问:“阁下是何人?”
“我便是兄台等的人。”
林柯不禁反笑,伸手去摸身侧那柄长枪。
南宫静洺忙道:“公主说,斩银枪她会亲自奉还。”
林柯手一顿,仔细打量起面前这人来。这人很年轻,看着聪明,实则倒说是有点蠢才是,毕竟聪明的人从不对人显示他的聪明,蠢的人则总是一副得意洋洋的模样。
“公主人呢?”林柯问。
南宫静洺清了清嗓子,正色道:“你见到他便同他说,现在还不是见面的时候。”
他挺起胸膛,装着公主的模样,语气里那几分高傲,学得也有些像。
林柯就像吃了一记闷声锤,脸色变得僵硬。
眼看林柯就要发作,南宫静洺忙收敛了姿态,又为林柯添上一杯茶,道:“这是公主的原话,可不是我说的。”
“你是何人?”林柯又问了一次。
“我是公主新招的手下,你可以叫我静洺,南宫静洺。”
林柯眼光凌厉:“你与南宫家什么关系?”
南宫静洺又清了清嗓子,道:“那什么,南宫致远是我兄长。”
林柯就像条件反射似的伸手压住了南宫静洺的肩膀,凑近问道:“寻龙珠究竟在哪里?你们南宫家有什么秘密?”
“嘿嘿,兄台你若问我……”南宫静洺道:“我也不知道。”
“你小子……”
“他怎么在这里?”南宫静洺打断林柯的话,眼睛看着悦来客栈的大门出神。
他想起身,双肩却如负千斤,完全动弹不得。
“林大侠,有人进去了,是个高手。”
林柯将信将疑的转过头去,并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人。
他又转过头来,执着的盯着南宫静洺,仿佛在说“你这点招数也想骗我?”
“林大侠,我可没骗你。那人是云麾将军曹见,与公主一同来此处的人。”
云麾将军。
林柯听过这个名号,但多年以来,他并未得见此人真容。
他一手握住南宫静洺的左肩,带着他也去了悦来客栈。
南宫静洺这个人骨骼清秀,却似乎武功不济,像个橡皮人一样被林柯拿捏在手里,也没法反抗。
两人走入悦来客栈,也并未见到曹见的身影。
客栈大堂里坐着许多江湖人士,其中不乏东阳帮的弟子,这些人见林柯满怀怒气的“拎”着南宫静洺过来,都下意识把心思放到了林柯身上,但又小心翼翼的遮掩自己的警觉。
南宫静洺虽然身体受制于人,眼睛却没停着。他飞快的扫视了四周,确认曹见不在人群中。
那曹见是来客栈寻谁的?
“曹大哥不见了,你迟了一步。”南宫静洺道。
“曹大哥,你与他很熟?”
南宫静洺瞥了瞥自己的肩膀,示意林柯放开。
见林柯无动于衷,南宫静洺也不做纠缠,索性看开了,侃侃的说起自己与曹见的故事。
为了不让旁人听到,南宫静洺的声音极低。
“南宫致远的所作所为,你全然不知?”
“当然,公主殿下可以为我作证。”
“她既命你来找我,还有什么要对我说的。”
南宫静洺又清了清嗓子,却被林柯一把拦下,林柯冷脸道:“好好说。”
南宫静洺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公主说让你再等等,她要送给你的那把斩银枪,马上就要铸好了。”
林柯回到府衙时,阿月正趴着亭子旁发呆。
见到林柯来了,阿月淡淡抬头看了一眼又趴了下去,也没说话,一点都不像她平时的作风。
林柯不知道阿月哪里不对劲,走过去道:“这么想绑南宫致远?走,我陪你去。”
阿月这回直起了身:“你怎么突然想通了?”
“我本来也不是什么好人,刚才不过是碍于无邪在场。”
阿月眼里兴奋起来,但整个人还是怀着忧郁的心事。
可南宫致远并不在房内,两人扑了个空。
阿月心有不甘,南宫致远这厮就这么溜了?
今日夏无邪被慕容清叫走后,她便一个人在亭中坐着。很久没有这样一个人独处了,处一处就处出毛病了。
比如,一个月前还平静的江湖生活,怎么到现在就危机四伏了。堂堂东阳帮的帮主,居然身中剧毒?当年那么多高手守护的寻龙珠,怎么就被劫了?
现在怎么就都得听南宫致远的号令了?
“老林,南宫致远那厮是不是在故弄玄虚,搞这些名堂不知是真是假。”阿月问。
想来想去,当年先帝好好的就不该把寻龙珠带出来。
林柯摇摇头。
现在由不得南宫致远故弄玄虚了,苏臻死了,苍山派也有人死了,世家诸位牵扯其中,你说这只是故弄玄虚?那这玄虚也被弄成真的了。
阿月呼出一口浊气,道:“我得把害爹爹他们的人找出来。”
林柯回想着刚才南宫静洺的话,他也到了把仇人找出来的时候了。
两人正愁着,宁世明的房里传出一声惊呼:“妙啊!”
宁世明的声音十分高昂,几乎都快破音了。
林柯走到门口,问:“殿下,发生何事?”
开门的人却是南宫致远。
南宫致远一脸笑意,全然不知门口这两人刚才正在算计他的模样。
阿月嘴角一抽,转头便看见宁世明坐在茶案旁意气风发,屋子里还有一股酒味。
宁世明道:“林大哥,你们方才没有介绍这位是南宫家的家主啊?”
南宫致远,讨好完公主和陛下,又来和祁王勾搭起来了。
阿月不屑,但还是好气的问:“刚才两位说什么呢?”
“致远同我讲了他当年游历江南的故事,他曾将一个号称‘一剪梅’的采花盗玩弄与股掌之中,那是一个酣畅淋漓啊。”
“南宫公子所中的毒想必无碍了?”
“多谢慕容姑娘关心,不如一同进来坐坐?”
阿月心想,刚才是小看南宫致远了,他既当得起一家之主,怎么也不会做得出这灰溜溜逃走之事。反观眼前这人,是不仅没有逃走,反而还在祁王这里混得风声水起了。
她留下句“不了,我去看看爹爹。”便离去,剩下林柯陪着两人。
可慕容诀仍在闭关,便只有慕容清陪着阿月说话。
慕容清一向疼爱他这个妹妹,只是数月不见,阿月的脸上就多了些愁思,他倒是有几分在意。
可他还是轻描淡写的带了过去,只问:“阿月,那位夏公子,你是怎么认识的?”
“就是在青阳时遇上的。”
“哦,你没少给人家添麻烦吧?”
阿月摆过头来,问:“哥,在你心里我就这么不靠谱?”她撅着嘴,又突然灵光一闪的模样,把二郎腿翘上,神气道:“你可不知你妹妹现在有自创剑法了?”
“听说叫无敌剑法。”慕容清憋着笑。
慕容清长得与阿月有几分像,虽是个男人,但面容仍是清秀的模样,看着便让人赏心悦目。他此刻憋着笑意,眼神尤其清澈,清澈中又透着关爱,似乎就是故意要逗得阿月生气,和他斗嘴。
阿月一个左勾拳就对着慕容清去了,慕容清虽然余毒未解,但还是反应迅速,躲过了妹妹这一下子,又喊道:“你现在对付我,可是胜之不武。”
阿月便也不再计较。
她确实还有心事。
今晨她在与慕容清和慕容诀的对话中知道了他们被擒的过程。在洛城的时候,慕容家下榻的客栈里曾出现过一个身穿黑袍的人。
据慕容清描述,这人看不清面容,有些神秘,黑袍外圈襄着一缕金边,独自坐在一桌。
第二日,慕容一行人便在洛城外遇袭,几人对付起来才发现内力运行不畅。
若照慕容清描述的这个黑袍人的模样,阿月想到了曾在若川打伤自己的“尊月大人”。
此事和揽月门必定脱不了干系。
可这个揽月门将慕容一行人继续带至建都才囚禁,还真是煞费苦心。
“傻妹妹又有什么心事?”
阿月却故意调转话头,转而问道:“你觉得南宫致远这个人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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