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胜负已分,夏无邪却看着遍地的血迹心下一沉。
知道这醉仙楼秘密的人一人死了,一人伤了不知去向,可要如何盘问这背后的人。
慕容清感觉到阿月剑法精妙的变化,本该为她高兴,可回头看见郝掌柜的尸体,也换了一副所思甚重的表情,叹道:“风前辈,你太冲动了。”
被慕容清这么说着,风四娘并没有回击。
她也感知到慕容诀那一丝犹豫。
若真是要拦下她,慕容诀不会做不到。
所以,是慕容诀有什么不能动武的理由?
堂内其他人更是不敢出声,一瞬间众人竟同时僵在这里。
郝掌柜被一掌封喉之后,空气里便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宁世明觉得十分恶心。方才阿月和杨涛还在对战,他强行将自己的不适压了下去,现在大堂恢复了平静,血腥味愈发浓烈,他就几乎要呕吐出来。
他胸口翻江倒海,只好借力靠着楼梯口的栏杆,不同于江湖人士各异的心思,宁世明满脑子只想着自己不舒服这件事,好不容易见到风波平息,便想上楼换个气也好,可才转身抬脚,就发现楼梯口守着一伙人,明显是在警惕楼下动静。
那伙凶神恶煞的人见到宁世明准备上楼,更是咄咄逼人,手上的刀剑出鞘,反着阴森的寒光。
宁世明一时没忍住,真的吐了出来。
他堂堂一个藩王,在青州时是何等威风,可到了这建都城里,总是狼狈不已,心里担心之余还多了几分懊恼。
林柯忙问:“殿下,怎么了?”
宁世明面色有些白,可当下他成了众人焦点,便只好故作镇静的摇摇头,再摆手道:“我没事。”
正是此时,楼下上来一批羽林军。
不一会儿,羽林军的人便占满了这大堂四周。领队郑浩站在大堂正中,颇具威严。
羽林军中之人虽然算不得高手,但训练有素,一个个身材笔挺,瞧见堂内舞刀弄枪的诸位,也面不改色。
郑浩扫视了一圈,目光落定在倒地不起的郝掌柜身上,似是云淡风轻的调侃:“主角还没到,诸位就争上了?”
风四娘却是不屑:“朝廷只派了你这毛头小子?”
话音刚落,楼下又小跑上来一队人马,这队人步伐精炼,行动敏捷,比起军人的齐整,更似跑江湖的模样。
这拨人身穿藏青色散打装,腰间则全部佩了一把长刀。
有人喊了句:“南宫家主到了!”
众人便往周遭的廊墙外看去,只见南宫致远领着其余人正到了楼下,他一袭青衣,风度翩翩,背上琅月刀漆黑的刀鞘正透着清冷如月的光芒。
他只轻轻点地一跃,便纵身而起,恍若一道青色的风,直直掠过众人身前,去到了那醉仙楼的顶层。
这是南宫家的功夫凌云步,号称有凌云之功。
阿月翻了个白眼,这种显摆功夫的架势,并没什么光彩的,要是南宫早几日便中毒,今时更没有他装腔作势的可能。
却见南宫身旁本还有两人。
一人身穿青灰色道袍,右手执一把拂尘,轻轻地搭在左臂上,乌黑的秀发绑在头顶成一个太极髻,面庞也没有妆容的修饰,整个人显得朴素无华。而就是这副道姑的朴素打扮,却更称得出眼前人的超凡脱俗之姿,仿若仙娥下界,清新得似是不食人间烟火。
另一人却被黑袍遮面,只能从其纤细的身材看出是个女子。
道姑紧跟着南宫致远飞上六楼,黑袍女子却是被身旁两个小厮架了上去。
一时间众人皆要上楼,堂内几乎又乱了起来。
郑浩长枪在手,大喝一声“安静!”
可楼上已先有人争斗起来,一个白衣小哥被人踢下楼梯,正好滚到宁世明脚边,刚才那一地的污物,全部沾在了此人身上。
宁世明后退一步,心里难免有点不好意思。
那佩长刀的人有一部分立刻飞身上楼,留在此间的人中一个青年男子则高喊道:“诸位稍安,今日我南宫家主号令诸位前来此处,便会将寻龙珠此物的前后因果都交待清楚,诸位不必如此心急!”
阿月心想,原来这些人是南宫致远的手下,看他们训练有素,动作干净利落,可见南宫致远治家很严。
那青年人接着道:“我们家主说了,寻龙珠来自民间,其下落便是所有江湖人士都有权知晓。但十八年前有些私事,还想请慕容家主、风前辈与夏公子一行人上楼一叙。”
风四娘瞅了夏无邪一眼,似乎是没料到夏无邪还能单独捞个名号。
其实郑浩带人站在这里,明眼人便知南宫致远与朝廷或多或少有些联系,夏无邪自是有几分警惕,但还是阿月干脆,她收剑入鞘,轻描淡写的说了句:“倒是要看看你们家主葫芦里卖得什么药。”
慕容诀轻轻一声“阿月”阻了接下来阿月的话。
青年人在前带路,慕容诀一行人便跟着上楼。
一路往上,夏无邪见到了不少熟人,比如东阳帮、伽罗派的诸位,他们全都神情严肃,双眼机敏的打量着迎面而来的人,手上的武器挡在身前,俨然一副随时准备出击的模样。
到了六楼,阿月首先注意到那顶上的巨型牡丹灯,白日里那灯并没有点亮,也没有朵朵牡丹散落在地,却仍旧十分壮观。
而除却东阳帮的郭帮主、齐恒与齐正阳父子和方天子,无净山的王涵之也跻身在此。
当然,还有南宫致远和他身边的两名女子。
那道姑便是青鸾公主,青鸾公主见了几人,微微颔首一笑。
慕容清身形一颤。
林柯面无喜怒,倒是宁世明脱口而出一句:“皇姐!”
醉仙楼的顶层是这建都城中最高的地方,从此处望去外面便是广阔明媚的天地,中原秋日干燥的风穿堂而过,不像夜晚那般透着隐隐寒意,有种清爽的舒适感。
公主坐在主位,南宫致远向她请示过后,便昂首道:“承蒙诸位前辈抬举来了此处,我南宫家感激不尽。”
他朝众人郑重施了一礼,起身接着道:“诸位前辈,失踪十八年的寻龙珠终于下落已明。”
风四娘本眼色黯淡,似乎有些失望,可听了南宫致远这一句,便立刻追问:“寻龙珠在何处?”
“风前辈不必着急。”南宫致远声音浑厚,不慌不忙,那一身青衣亮眼却柔和,衬出他挺拔的身姿:“风前辈可还记得,寻龙珠被劫那夜的情形?”
“问这做什么?”
南宫致远道:“诸位皆知,那夜有人声东击西,羽林军也好,诸位也好,都走散了。或许是宿命,先父正好追上了那个盗珠之人。那伙人行动敏捷,对那周山十分熟悉,很像一伙有组织的刺客。”
南宫致远扫视了众人一眼,又接着道:“先父追人直到秀山村,被人砍断一臂后陷入昏迷,醒来时候,身边便只留了这只八面玲珑盒。”
说完,南宫致远身旁的小厮便奉上一个姜黄色的包袱。
包袱打开,一只由血红玛瑙制成的盒子出现在众人眼前。
风四娘最先反应过来,这是她曾在先帝营帐中见过的盒子。
她微微皱着眉,眼神再没离开过那盒子。
听到“秀山村”三个字,阿月则不由得看向林柯和夏无邪。
只见林柯眉头紧锁,却仍是那副不见喜怒的样子,连气息都是平和的。夏无邪却紧盯这那只盒子,脸色发白,额头还渗出了微微汗珠。
阿月疑惑,这两人今天是怎么了,都有点反常。
齐正阳接过话头,问道:“究竟是什么人有本事砍下南宫家主一臂?”
南宫致远若有所思的望了一眼夏无邪的方向,道:“那是一伙人合力所致,那伙人夺珠不止,还将秀山村的人全部屠尽。先父对此甚是自责,寻龙珠在他眼皮底下遗失,秀山村的村民还无辜遇害。他多年来便是教导我要寻回宝珠,上交朝廷以报答先帝知遇之恩,以慰藉秀山村民在天之灵。”
方天子道:“所以这珠……”
“这珠我已交还公主,此刻,正在送往宁都的路上了。”
堂中众人面面相觑,谁也没想到这从未露面的宝珠此刻竟来了一招“金蝉脱壳”。
公主随即起身,拂尘一扫,有几分清冷之意:“不错,这本是朝廷的珠子,物归原主,也可免去江湖不少纷争。”
林柯眉头皱得更紧,但仍是辨不清喜怒。
“好小子,敢情你将我们聚在此地是闹着玩儿的?”风四娘一条腿架在梨木凳子上,眼里有几分挑衅之色。
“风前辈稍安勿躁。”南宫致远道:“因珠子遗落江湖实在是不妥,晚辈才出此下策。今日召集诸位英雄来此,也是为了说明此事。”
“你如何找回宝珠的?”慕容诀问道。
“诸位想必都听过‘揽月门’。”南宫致远向慕容诀回了一礼,接着道:“一年以来,这个门派突然就声名鹊起,也正是由于他们大肆渲染造谣,才引起不少江湖纷争。我追踪而去,发现令他们声名大噪的秘密正是寻龙珠。”
“说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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