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只刚刚咽气的老鼠在剩最后一口气之前接到鼠族族长的命令:水淹冥界。
两只老鼠巧妙地躲过令魂吏,来到冥界与海渊之境相接最薄弱的地方。
这里空旷幽静,是根本不会引起人注意的地方。
“哥们儿,这墙要是被咱俩啃漏了,水不就直接淹过来了吗?那咱俩怎么逃?”
“那还逃什么!咱俩已经归西了,还怕被淹?”一只皮毛有些发红的老鼠戳戳对方的脑袋说道:“这事儿要是成了,族长可是保证咱俩子孙后代都是享福的!好好干吧!”
“为了我那俩蠢儿子,干!”于是两只老鼠撸起袖子,卯足了劲儿朝一处土岩啃去。
这两只老鼠,也算是活了百年。自从打了胜仗,此处就常年无人修缮。两只老鼠啃了三个时辰,便有水从石缝中流过来。随着水流的冲击,石缝也越来越大,最后土岩轰然被冲塌,海水瞬间灌进了冥界。
而海渊之境的境主木知行,自然是第一时间察觉到了异样。
自从重雾散魂飞破散之后,木知行就没敢再踏入冥界,她怕回想起有重雾散在的日子,却只能空想,陷入痛苦回忆。
而海渊之境的水忽然闯入冥界,久违的熟悉感瞬间包裹全身,她愤怒震惊之余不免觉得此事蹊跷,为何好端端的,冥界会出个豁口?
来到与冥界相接处,这里除了不断涌出的海水,不见任何本该来善后的令魂吏。
而最令她奇怪的是,重开宴的气息,她也感受不到。
“来人!”施法堵住洞口,赶紧唤人来问。
离此处最近的令魂吏也是多年未曾听见冥后的命令,定然是有大事发生,赶紧一个闪身来到木知行面前。
“拜见冥后!”
木知行:“你们君上呢?他不在冥界?”
令魂吏:“是。”
木知行微微皱了下眉,她许久不打听外界都发生了什么,也不知这些年都有何变化。“他去哪了?这冥界差点儿被淹了他怎么能没有察觉?”
令魂吏不知如何解释,总不好在冥后面前提及到灵火上神。此事柴微曾对他们这些令魂吏明令禁止过。
“冥帝他......不让说。”令魂吏将头低得不能再低,闭眼等待冥后的训斥。
木知行看对方一脸为难的样子,也不想逼迫他。“算了,不说自有他的道理,我自己想办法找他就是。你们冥界这里不会无缘无故就塌了的,定然是年久失修和外人潜入故意破坏导致的。冥界管制如今如此松散,也不知你们君上这些年到底在干什么!我得找他谈谈。”
木知行能想到的第一个去处便是天庭,可刚一踏进南天门,就遇到风神看向自己的眼神一亮,随后就是满脸委屈地求自己为众神讨个公道。
木知行:“你是说柴微的徒弟许沛言背叛了六界,将冥帝,陛下,以及当初在议事宝殿里商讨事宜的众神都抓走了?”
风神:“是啊!那许沛言的法力极高,我们都打不过。就算是当初重雾散殿下与之相拼,估计也只是平手。”
一听有人有可能将重雾散比下去,木知行就有了护短的心思,“发生这么大的事儿,乔不急竟也不同我说一声!”
风神听了这话,也表示疑惑:“境主竟然不知道?不急上神其实也被抓了啊!”
听到此处,木知行也没心思再探究原因了,能将那么多神都抓走的人,她说什么都要会会。
“劳烦风神告知,众位都被抓到了什么地方?”
“九千尺落仙谷。”
柴微与凌看石是一前一后到的铁殿。柴微被凌看石追上的时候,被好一顿数落。
凌看石:“我让你等我会儿你都等不及吗?”
柴微:“我这心这会儿跳得厉害,你说就算最阴狠毒辣的报复方式,那得是什么?”
“我又不是什么阴狠毒辣的人,那可猜不到。”
二人一进入铁殿,就发现把守的鼠兵一个不剩,整个铁殿此时空荡荡的。
“发生什么事了?”柴微现在每时每刻都在担惊受怕,任何风吹草动都揪着她的神经。
“不必多想,也许是鼠兵已经走了。”话音刚落,两人面前的气息开始异常地剧烈波动。
“小心!”凌看石眼疾手快,将柴微紧紧护在身后。
“是我。”气息稳定后现出人身,原是许沛言感受到两人的气息,瞬移到两人面前。
凌看石看是许沛言,不再是浑身紧绷的状态,但嘴上不想饶她,于是道:“灵火上神是解决好了自己和岑琪琪的事情了?”
“嗯,也顺便问了二姐和你的事情。”许沛言自然能听出来凌看石的话里带刺儿,但初心是为了柴微好,所以她接受这种好意。
“啊!上神你真的问了?我当时酒劲儿未过,是撒酒疯的。”凌看石一想象陶歌弦听到这件事时的表情,她就羞得不想见人,但还是有点儿期待又心虚地问:“陛下怎么说?”
“二姐说她心思不单纯,怕时间长了你会厌弃她。若你能喜欢她,她觉得很幸运了。”
凌看石满心欢喜地偷笑,“真是傻陛下。”
看凌看石不会再拦着柴微了,许沛言这才靠近柴微拉她手说:“这么急着过来,是出什么事了吗?”
“是辨真仙子特意去天庭同看石说的,严家大嫂已有一段时间不见踪影,怕是会想别的招数报复你。她的意思是若那疯妇做了什么事,一定不会有严家的其他人参与的。”
许沛言点点头,表示明白了辨真仙子的态度。
不管严家人对严家大嫂还是否挂念着,但严辨真这回是绝对不会放过她大娘了。
“能威胁到我的,只有拿你们做人质了。但如今都在这铁殿里了......她还会想什么办法?”许沛言踱着步子思忖着,实在想不出还会面临着什么。
“我就说吧,不是那心肠歹毒的人,还真就想不出什么歹毒的狠计。”凌看石说着就要往地牢处去,“我还是装作赎人的样子,把陛下放出来吧,好歹出了危险还能帮帮你。”
“但二姐可迟迟不答应重新管理人界啊!”
“她不管人界还能不管你吗?等这关过去,她要是还别扭着,那这天帝的位置还真就没资格当了,让她靠边想明白了再说。”
看着凌看石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处,许沛言也没去阻止,只是直愣愣地喃喃道。“不让二姐当天帝了......那当初雾散他们费尽心思保全的位置......”
“可当初争这个位置的初心,不就是为了让六界都过太平日子吗?如今颓靡成这样,是该好好休整休整了。”柴微看出许沛言的担忧,也懂她这些年与众神的拉扯也该到清账的地步了。“我一直都懂你看不得众生疾苦,但这终究不是你一人就能负责得好的,能做到这步,已经很好了。剩下的利弊关系,是他们自己该权衡的。我相信每位神,心里都该有数了,尤其是陛下。”
两人也正要去地牢,忽听得铁殿外有人说话,并非高声呼喊,全凭一股深厚的内力将声音透过层层铁壁穿过来:“在下四处云游一散仙,听闻此处有能者将天界众神关于此处,不知在下可否有幸挑战阁下,若赢了,便放了众神?”
柴微听不出是谁,很是疑惑,“散仙?不可能。定是严家那位在搞什么名堂。沛言,切不可轻信对方。”
“我明白,同他保持距离就是。在这儿等我。”
许沛言刚出了铁殿,正想看看对方是何人,但人还没等看清,一记狠厉的掌风便拍了过来,幸好被她躲过去了。
见对方浑身被黑色的斗篷覆盖住,看不清脸。
“阁下相救众神于水火,难道还不想让大家知道你长什么样儿吗?”
“别人可以,但你没机会!”说完又是丝毫不留余地的连环掌,铺天盖地地攻击了过来。
许沛言本想与对方保持距离的,但对方可没有什么边界感,几乎都是下死手。
“阁下可是严家派来的?”许沛言一边收着劲儿,一边试图同对方沟通。
“什么严家?不知道!”对方一听许沛言提及到严家,反而还生气了,干脆连话都不说,一直逼退这许沛言来到了海渊之境的上空。
许沛言这下有点儿不解了,若是严家派来的,难道是被戳穿了心思所以生气?若不是严家派来的,那都这时候了,还能真有一心为救众神而出头的愣子不成?
但此时已在海渊之境上空,许沛言身为灵火,自然是想远离海水,还有就是不想让境主木知行知道自己的存在。
两人在此来回打了上百回,对方仍是未放弃,气息已经不稳,略带喘息。
“放弃吧,我已经收着劲儿。”许沛言实话实说。
对方听闻此话,顿觉脸上无光。还未有人用如此平静的语气“讥讽”过自己呢。于是她的下一击,用尽了全力。
可近了许沛言的身,却被轻轻一挥,就栽进了海水里。
待对方从海水里出来,斗篷已经被海水卷走,露出了一张不怒自威的脸,看着没什么表情,但已经能感受到她是强忍着怒火了。
“清醒?”许沛言回想起那把扇子里的记忆,海里的女子,正是木知行的贴身侍女,现已是海渊之境的一等掌事使,名唤清醒。
许沛言的轻声念叨并没有被听到,对方趁着她晃神难过的间隙,施法控制海水。于是海面上腾空而起的海浪犹如数千匹绸缎,缠上许沛言将她拉进海底深处。
在许沛言落水的一瞬间,在水宫等待消息的木知行便感受到一股强烈得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灵气。那是同重雾散一样的,曾经让她无比心安的气息。
她盼着这一天不知盼了有多久,是她日思夜想的人回来了吗?
许沛言觉得自己刚落进水,就被人无比珍视地抱了出来,放在最近的一处礁石上。
“雾散!是你回来了对吗?你可算是回来了。”
这声音无比熟悉,可那一晃也是多年以前的事情。对方的呼唤带着哭腔,趴在她的耳边紧紧抱着不肯松手。嘴里念叨的,也是她很想念的人。
许沛言的心这会儿像被大石头堵着一样,她很想念木知行,但也知道她盼着的重雾散现在回不来。而自己又和重雾散的气息那么像,她瞧着自己,活活像扒开她的伤口。
许沛言伸手抱住木知行,轻轻唤了声:“知行姐姐,许久不见,我也很想你。”
听到的不是熟悉的声音,木知行这才撑起身子,一脸惊讶地看着既陌生又熟悉的面孔。
“不,你不是她!你为什么不是她?为什么气息那么像?”说着就要起身远离,但因激动失望而流出的泪却止不住,甚至滴到了许沛言的脸上。
许沛言赶紧抓住木知行的手哭着解释着:“我是灵火啊知行姐!你还记得我么?”
木知行听到灵火两个字,那是重雾散生前总惦念着的,作为她的枕边人,更不会忘。
轻轻摸着许沛言的脸,感受些许熟悉的轮廓,木知行尚未愈合的心,又碎了。“对不起,你用命换回的雾散,为了救我,她......对不起,对不起。”木知行趴在许沛言的肩膀上,哭得没有力气再起来。
“我知道,我知道她的,没事,没事。”抱着木知行瘦弱的肩膀,许沛言同她一起哭,在重雾散离开的这些年里,谁会不想她呢。
陶歌弦和柴微是后赶过来的,看见木知行痛哭的样子,让陶歌弦想起重雾散刚牺牲的时候。这是她最不愿看到的场景,如今重雾散是否能真的回来还是未知,却让木知行如此难过。
在拜把子的姐妹离去的日子里,她没有照顾好她的妻,一股愧疚自责感让陶歌弦无地自容。
看着一旁好似做错了事的孩子一样的清醒,陶歌弦拍拍她的肩膀道:“别往心里去,她们早晚有相见的这一天。但是,是谁给海渊之境递的信儿,你知道吗?”
“冥界突然漏了一个洞,境主去了才知晓殿下你不在冥界,而冥界的令魂吏又守口如瓶。境主便又去天庭打探了一番,这才知殿下和天帝已被抓走了。”
“冥界怎么会漏?”
“在下去探查了一番,根据土岩上的痕迹来看,应该是鼠族干的。”
陶歌弦深吸了口气,摘下代表着天帝身份的头冠捧在手里,如瀑的长发披散下来,随着烈风飘散着。
“陛下你这是做什么!”柴微与清醒见状赶紧跪下阻止。
陶歌弦苦笑着说道:“鼠族无非是埋怨言妹不喜欢岑琪琪罢了。可说到底,终究是我错了。倘若我不那么颓废,早些带着众神恢复往日秩序,沛言她也不用逼不得已出此下策。她无非是想让我好过一些。是我一直执拗不懂事。最后还让知行如此伤心。我真是......”她望着一望无际的天,对自己无尽失望道:“说好的想为三妹向人间讨要个说法,却到头来,伤了她最爱的两个人。”
“陛下的心,沛言和我师父其实都明白的。”柴微轻轻触碰陶歌弦手上的头冠。见陶歌弦没什么反应,这才帮她将头冠戴了回去。“陛下愿意接手人间这摊子,那就还不算晚,只是希望这回陛下能亲自告知其他上神您的态度。定会有人愿意追随陛下您的。”
陶歌弦拍拍柴微的肩膀,无事一身轻道:“微儿,天帝犯错,不会再得各路神的拥戴了,更不会有人追随。不过也好,此后我可以带着看石去各处看看,她说她还没去过我长大过的地方,我也该满足一回她了。”说完,陶歌弦凭空拿出一道圣旨,又将头冠拿下来郑重放于柴微手上。
“这是我以天帝的身份下得最后一道圣旨,听不听,全凭他们自愿了。这头冠也随他们拿去。”
“陛下,这......”柴微还想再说些什么,但陶歌弦已经飞身去到了许沛言以及木知行的身边。她也许久未曾看望过木知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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