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一章

“决定了,在这里建个属于我们的村落吧!”

千手柱间听见自己的身体发出这样的声音。

这么形容似乎是奇怪的,然而柱间自己听到时也是怔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这应当是他自己的声音。

倒不是声音久远模糊的缘故,而是说这话时那样少年气的意气风发与欢喜若狂对于现在的千手柱间来说实在隔膜得厉害,使得那年轻快乐的声音落在他耳朵里倒生疏得像是陌生人。

之所以承认这的确是他自己,也是因为听到这句话后柱间无意识的屏住了呼吸,静静的,期待着听到另一个人的声音——

他所期待的那声音没有响起。

柱间终于想起了这是许多年前当他还是个孩子时与斑的一次对话。

那时候斑是怎么回答的呢?

然而柱间愈是执着地想要得到这场梦里斑的回应,他便愈是记不清斑那时候的回答。

是答应的吧?

一定是答应的,不然让木叶情何以堪呢?

木叶隐村——他们的村子名字还是斑起的呢,斑怎么会不答应呢?

这么一想,斑那时候具体说了什么似乎也不太重要了。

然而从这场过去的梦中醒来的时候柱间心跳如雷,一股突如其来、蛮不讲理的暴烈情绪紧紧攥住了他:想要见到宇智波斑,亲口听到他的回答。

现在,立刻,马上。

柱间猛然起身,披上衣服,趿上木屐,一气拉开屋内的障子门——

银蓝的夜晚,月亮像童话故事里一样皎洁明亮,指引着夜路人寻找的方向。

月光淹没了村庄,如果柱间回头,会看到一个在朦胧的月色与梦境里深深盹着的、虚幻的村庄,安详美丽得像一个孤独的人深夜里所做的美梦。

然而柱间没有回头。

他忽然理解了木叶那些淘气的逃学孩子了。逃离日复一日被固定好的安全轨迹仿佛骤然卸去身上重担,轻松愉快而且异常刺激——尽管心知肚明最后要为此付出的代价是沉重的。

虽然柱间心里对千手扉间感到很抱歉,因为毫无疑问扉间即将处理火影半夜潜逃出村这样棘手的烂摊子,但这抱歉丝毫不减柱间此刻的愉快与激动。

月色真是美丽呀,就连今夜的呼啸而过的狂风也是那么的激烈畅快,不顾一切的将一切远远甩在身后,留下身后森林里草木摇荡的沙沙回响,在寂静的夜色下震耳欲聋。

也许斑此时也同他一起望向了这轮明月,也许袭击过他的这股狂风也曾在最初形成的时刻温柔的拂过斑的面庞。

无论如何,柱间都觉得自己现在太快乐了,因为他现在与斑的距离越来越近。他唯一痛苦的是自己怎么就没想过早点出发找宇智波斑,为什么要一味的苦苦等待在原地,三年五载的等待足以将一对曾经倾心吐胆的知心者变作无话可说的陌路人。

高空的明月静静的明亮着。

千万年前它便这样明亮,明亮的照耀着传说中的六道仙人,照耀着传说中的六道仙人那名为因陀罗与阿修罗的孩子,照耀着因陀罗与阿修罗各自的孩子,照耀着他们千秋万代的苗裔们,也静静的照耀着此刻的千手柱间与宇智波斑,仿佛命运永无终止的沉重轮回。

柱间寻找了很久很久,行过了很长很长的路途,最后走进了一片无路可走的暴风雪中。

他所看见的只有一片茫茫的雪白,寂寥的旷阔的天地,狂风呼啸,处处都是剧烈飞舞着的雪粒与冰雹。

隐隐的,柱间觉得斑就在这里。

一开始,柱间试图用查克拉感知斑的方位,用肉眼与辨认方位的丰富经验行走。

然而很快的,在这白茫茫的天地间,柱间失去了他作为忍者优秀的视力,失去了对查克拉的感应,也失去了所有的方向感。漫无边际的狂风与暴雪让这位有着移山倒海之能的忍者之神变作了如堕烟雾、昏头转向的凡人。

可是变作了凡人的忍者之神并没有就此消沉——毕竟那个会在乎他消沉并因此妥协的人又不在他身边。

他身处于己身深深的黑暗中,只是想:宇智波的万花镜写轮眼使用日久后便会失明,斑想必也经历过如此的黑暗,恰巧正值千手与宇智波交战最激烈的一段时间——那时候,斑在想什么呢?

无涯无际的黑暗与孤独,无涯无际的风雪与寒冷,几乎能毫不费力地轻易摧毁一个人所有的意志。

但我不过是在走斑曾经行走过的道路罢了,千手柱间这样想,反而比之前更为沉着坚定了。

他以一个朝圣者的虔诚与毅力继续行进在寻找天启的路途之中。

也许是冥冥中的注定,也许真的是上天的启示,千手柱间恢复光明的时候正好停在了一处洞穴口。

阴森森的洞口在白茫茫的天地间孤独突兀的存在着。

柱间确定斑就在里面。

他毫不犹豫抬脚迈了进去。昏暗隧道里静寂得过分,将柱间的脚步声放得极大,咚,咚,咚,一遍遍的回响在这狭长的甬道中,像失眠的夜里自己听见的心脏跳动的响声。

近了,愈来愈近了。

柱间已经听到了洞穴深处哔哔剥剥的柴火燃烧声音,在风雪里冻僵了的肢体也已经感受到了火焰燃烧的温暖,然而离开木叶时不顾一切的勇敢与激情在此刻却变作了一种近乡情怯。

忽然的,柱间冒出一个奇怪的念头:斑会想见我吗?

这实在是个毫无根据的荒诞想法。

他与斑是在战争的血与火中走出来的多年挚友,家族的偏见与世代的仇恨都没有使得这份友谊真正决裂,斑怎么会不见他呢?

柱间极力说服自己这个想法荒谬的程度简直和弟弟扉间某一天突然昭告天下称他和某个宇智波是密不可分的朋友没什么不同。但斑也许并不想见他的这个念头却始终如同一只受伤的野兽般在他的脑海里咆哮,他极力驱赶,想要扼死这头野兽,然而这是头不死的野兽,它可以受伤,可以流血,可以被剥皮去骨,然而它的捕食者的竖瞳始终紧紧盯着柱间。

它是始终不死的野兽。

煌煌的光与热从甬道转角的地方流淌出来,极其霸道地驱赶掉周围寒冷的空气,在洞穴的岩壁上投下耀武扬威的光影,为此不惜灼灼地、粉身碎骨地燃烧着己身。

柱间停下脚步,这位点燃天下太平之火的忍者之神在这平常的、只是用以取暖的火焰前踟蹰着,犹疑不定的胆怯着。

他脑子里影幢幢的闪过许多念头,可是没有一个念头足以支撑他走进去。

一股深不见底的恐惧吞噬了他:也许洞穴深处的斑只是一个幻觉,是他在寒冷的暴风雪即将冻毙之时所做的最后幻梦。

不然怎么那么巧,他在恢复视力的同时,轻易地就找到了斑所在的洞穴?

突然的,里面响起低沉而熟悉的声音,像是柱间梦里无数次出现的那样。

“柱间,为什么不进来?”

昏暗孤独的隧道里忽然听见斑的声音,漫长的追寻之途里所有的思念在此刻的心间汇聚泵涌出滚滚的热血,沿着血管急遽地奔涌流淌,温暖着冻僵了的四肢百骸,使得整个身体都处于软乎乎暖融融的酥麻震动之中。

柱间的眼睛与鼻腔顿时泛起酸楚的味道,尽管他完全没有这个意思,但说出口的语气却莫名的平白增添了一股亲昵的哀怨与委屈。

“你没有说可以进来。”

“就连傻子也知道冷了要靠近火焰,看来是外面的风雪冻得你不够狠。”斑的话带着些挖苦,极不客气的,语气却温柔得像是叹息,“所以还不进来吗,傻瓜。”

那头不死的野兽在火焰灼灼的照耀下退缩着,退去了只有月光的阴暗之地。

于是柱间缓缓的走进火焰所在之地。

那穴室并不大,燃着一堆用以取暖的火,斑竖着曲起一条膝盖,坐在火焰与阴影之中,明丽的火光跃动在他冰冷而英俊的脸庞,他深邃立体的五官因为跃动不定的艳丽火光而闪动着阴影,那种异常的梦幻之美越发显现得斑本人像是梦境中人。

“我找了你很久,斑。”柱间低低的开口道,为了使得重逢不那么伤感沉重,他开玩笑说,“在风雪之中找到你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我走到这里,还疑心洞穴里会出现雪女,也许就是她将斑给冰冻藏起来,所以才不见斑回木叶呢。”

雪女,各种民间传说中肌肤雪白的美丽妖怪,时常会出现在风雪之地迷途之人面前。传言有时候,她会将喜爱的人类男性永远冰冻起来,带回居住的山洞里藏起来观赏。

宇智波斑微微的、又像是不屑的笑了:“我可不是任由别人摆布的人——妖怪也不行,柱间。”

柱间明白斑的言下之意是他不回木叶完全是出自他的本心,并非他人鼓动挑唆。

然而他却仿佛什么也没听懂似的,眨了眨眼,微笑道:“其实刚刚我突然想到了雪女的传说,这个故事里的雪女是老版本里冷酷无情、只知掠夺的妖怪,但火之国最新的关于雪女的传说却不一样呢。”

斑眉尾微微上扬着,柱间知道这是他有点感兴趣的表示:“火之国的传说里,只要带着真诚的心去拥抱雪女,雪女就会融化,然后以人类之躯获得新生,度过幸福的一生。”

宇智波斑冷冷的微笑,他从小就不是个肯安安静静听睡前故事的乖孩子,此时也非要追根究底地问道:“这个新的传说也不过如此,为什么非要让强大的妖怪变作人类才算好?”

柱间握住他的手,沉静的、久久地注视着自己自童年时期的好友,轻轻的说:“因为强大的妖怪雪女其实很寂寞不是吗?她独自生活在茫茫风雪之中,因为寂寞而冰冻着喜爱的人类,收藏起来,然而这样做也不过饮鸩止渴——变作人类的话,生活在人群里,有许多的亲朋好友,普通而幸福地过完一生……”

斑漠然地剪断了柱间的话:“这只是人类一厢情愿以为的幸福而已。妖怪有妖怪的生存方式。”

话说到这里,柱间也不能再装听不懂了。

“所以斑不愿见我,是吗?”

斑看着他,乌浓的黑眼睛里是熊熊燃烧着火焰,柱间在那火焰中清楚的看见了孤独的理想者那热烈真挚的心。

“不,我很想你,柱间。”

“那斑为什么总是不肯回来呢?”

“因为我们有不同的道路要走。”

“可木叶就是我们共同的理想,是我们花费了许多代价与心血,共同建造出来的村子!”

“柱间,”斑的面容在火焰里模糊了,但他那双凛冽的黑眼睛还在凝视着柱间,深深的,“那是你的村子,你的道路。”

“不……”

那是我们的村落,我们共同的理想与道路。

柱间想要反驳,他紧紧攥住斑的手,然而那不过是徒劳而绝望的努力——火光忽地熄灭了,山洞崩毁,斑的身形如泡沫般消散,如粉尘般纷飞,如传闻里的雪女转身孤独地消失在风雪之中。

月光充盈着虚无的空间,死亡的气息浓烈地扑了上来。

柱间的喉咙震动着,淅沥的雨水之间,他听见沉闷的刀剑穿过血肉的声音,听见自己的声音。

“我要保护我们的村……不,我要保护我的村子。”

那只不死的野兽出现在柱间面前,咻咻的、湿热地喘息着。

柱间辨别声音,将目光投向那野兽,却看见了——

宇智波斑的尸体。

不死的野兽咆哮着撕开了柱间的胸膛,从中找出血肉模糊的心脏。

咀嚼,吞咽,随即消失。

然而失去了心脏的初代目火影并没有就此死去。

他的喉咙依然震动着,听见自己身体发出空洞的声音。

“只要与村子为敌,我绝不会放过,”

不。

不是这样的。

他紧紧扼住自己的喉咙,撕开出血管食道,再连串地扯出血淋淋的肺肝脾脏,将内里的一切撕扯成支离破碎的碎片。

然而那声音继续从他鲜血淋漓的身体响起,犹如诅咒。

“无论是我的朋友,兄弟,甚至……”

有熟悉的声音从遥远的虚空中呼唤他,柱间在撕心裂肺的悲痛中被那呼唤声从噩梦中一把拽出。

他猛地坐起身,剧烈地喘息着,强烈的死里逃生的感觉后知后觉地涌了上来。

柱间流着眼泪,但是笑着,神经质地笑着,笑得五脏六腑都疼痛起来。

“原来只是场噩梦么?太好了,斑并没有死……”

门外呼唤他的人沉默了一会,但还是拉开障子门,与梦中一样皎洁的月光流淌进来。

白发的千手沐浴着那月光,站在门外,沉静的开口。

“兄长,斑前天就已经去世了。”

这是场永远也醒不来的噩梦,这场噩梦的另一个名字是现实。

开新文!这篇文是早已准备好要写的,但因为耽搁太久,所以我的想法产生了些变化,文的大纲有所变动,如果顺利这篇文大概是四五十万字左右。

给我cp美美做饭中。

总体应该是个轻松的文,我只是喜欢在开头微微虐一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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