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青春里曾闯进过一个小偷,她悄悄的走进,不动声色的就将我的真心摘取,而后不负责的离开,我称她为偷心贼。
十年前,缘分的点名册上扭扭曲曲的写着两个人的名字,一个是我陈歆舟,她称我为趁行舟希望我能随波逐流,随着水流走乘着一叶轻舟,她说水路比砼土地好走多了,让我少受一点苦,可水路也有灾难啊,我亲爱的你。
林阖阖家欢乐的阖,一个笔画总和为二十一的名字,可她的经历却搭不上这一个阖字,初见时只觉得这位同学看面相很不好相处,从没见过比寒剑还要危险冷冰的人,我不免打颤心想我还是躲着远些吧。
華清三班的教室里一直空着一张座位,没有人知道这个座位的主人是何许人也,却不缺对奇事好奇的懵懂少年。
陈歆舟上世纪八十年代的穿搭在繁华的都市内显得格格不入,一只破烂到能看见内物的帆布行李箱,估摸着有五六十个年头,她那双耀眼的小白鞋穿的有些发黄,为了体面刷的很白净。
“这是哪来的乡巴佬!穿得跟个村姑一样!”擦肩而过的陌生人看见都要说上陈歆舟一嘴当做今日份的娱乐。
她垂下昂起的头两颊上泛着**的羞耻,将行囊移向自己的脚步再多几分,将母亲前些日子刚为自己做好的桃花色细格子小花衬衫收紧些,她局促的站在校门前。
这条求学路走得太艰辛。
三天前台岸村里喂养牛羊猪狗的陈歆舟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能够安全的逃离,她就要被酒鬼父亲陈大海以两千块五十斤烧酒,卖给村头西家老三的脑瘫儿子做老婆,可谓是十四娘子四十夫,老来无妻觅童媳。
满天的箭矢从各处射下,打穿嫩叶还欲侵蚀老叶,泥泞不堪的黄土地有能照出人影的洼水狂风一吹,卷起千层骇浪,陈歆舟瘦小的身躯肩上却扛着数百斤的猪草,一把锈迹斑斑的镰刀被放进背篓里,右手上还捆着些今明几日的湿柴火。
骤雨让她乌黑靓丽的秀发粘粘在脸部,雨水从发梢上速落,她的全身湿透身上还扛着千金重的家务活。
鸡鸭鹅被暴雨吓得落荒而逃,陈歆舟将篱笆推开,轻放下手中湿柴背上的猪草,老旧的木门上还贴有褪色的门神福字。
陈大海是村里出名的懒汉,年轻时被父母亲唠叨亲戚们指责戳着脊梁骨骂,才踏上外出务工的乡村巴士,不到半年就领回一位年轻貌美的女人回乡做老婆,生儿育女。
村里人都说陈大海这懒汉有本事,一时间闲言碎语倾泻而出,据乡里人透露陈大海的媳妇是从人贩子手里花两百块买来。
“赔钱货!再给我倒碗酒来!”陈大海将酒碗用力的拍在破旧的木桌上,抓起一把花生米一粒一粒的进肚玩味的将花生米抛起,夹起盘里配酒的猪头肉。
“你家陈老三长的不错,今年几岁?”旁座叫来喝酒的西老头子不怀好意的打量着正处于身材发育的陈歆舟。
“再过几天就能卖钱,唔,该是十四。”陈大海催促的拍桌,面上如褶皱的抹布,眼里是对陈歆舟的鄙夷。
老汉凑近乎的贴近陈歆舟将自己那双粗糙的老皮胖手掣向她的腰间,不安分的用眼神视-奸从下到上的扫视。
“西二伯,您的酒。”陈歆舟眉头一降假笑一声的问候借母亲的叫唤声从西老汉的咸猪手中脱身。
没占到便宜的耳顺老者,又打起其他的坏主意,陈歆舟从木制洗漱台上端起老式搪瓷盆拿起一匹洗的干净的毛巾,朝着那间潮湿阴暗的屋子走去。
屋内阴暗的看不见一丝光亮,杂物的推积发酵出难闻的恶臭味,房门一年四季都被锁着,蓬头垢面的女人正躺在湿气重的床板上,面无一丝光彩那是频临死亡的人才会出现的征兆。
女人艰难的睁开双眼她虚弱的语气引的孝顺的陈歆舟慌乱的上前,撂下手中的盆巾。
“舟儿…舟儿…妈活不久了,一定要离开这个鬼地方,到临州去别再回来。”
陈母断断续续的将话说完,将一张字条一本本子交给陈歆舟,叮嘱她一定要走,走得远远的别再回来,来到临州后再将纸条拆开,便咽下最后一口气,母亲临终前曾说些莫名其妙的话。
丧母之痛侵蚀着陈歆舟本就脆弱的心,她无声的哭泣敲打着理性,要是被残暴的父亲发现,泄-欲的的玩物死去他一定会亲手的炮烙自己,陈歆舟的身上没有一处是完肤,门外下起无声的雨,簌簌的声响令她作怕。
它本该是我心中的雷雨,却被我克制成细雨霏霏,哭声很小,只有我一人听得到。
陈大海的叫喊声愈演愈烈,陈歆舟噙满泪水的眼眶,泪水在眼眸中层层打转她将眼角的泪拭去,跪在母亲的跟前磕下三个响头,她连为母安葬都无法做到。
急促的脚步声传入陈歆舟的双耳里越发的清楚,听脚步与闲谈声不止有俩个成年男性,雨水的践踏声驱使着陈歆舟恢复理智。
“就在里面……”中年男人手拿着麻绳用极小的声音同身后的年轻人说道,眼神示意人在屋内,陈歆舟蹑手蹑脚的来到门前透过门缝,看到四五个身强体健的中少年男子,他们的身后是喝的不省人事拿着老葫芦酒瓶的陈大海,他纵容着一切坏事的发生。
“这姑娘生得一副好模样,倒是和她妈长的最像与其便宜西老头那脑瘫的儿子,不如让我好好享受享受。”
中年男人带着一大帮的弟兄蛮横的踹开房门,面部表情极度扭曲得意,油腻的脸庞让人越感不适,尖着嗓子的叫唤陈妹子,解下粗绳的裤腰带,缓缓的朝着里屋走进,老男人的脑海在翻云覆雨,他要尝尝年轻处-女的滋味,那娇娇的喘息声就让他的心痒痒。
“人呢!!!”
“不不…不见了!”弟兄失措的看向被撬开的窗,窗台上还有留有泥土印看样子每走远,四五个中少年男人抄起家伙事,满脸怨恨的盯着,其中一个胆小的弟兄一声呼喊声引得众人看见死去多时的女人,尸斑都已出现。
“不好!人跑了!”
极端天气使陈歆舟逃跑的路并不好走,她走的每一步都格外的沉重,青草泥土粘在鞋底,陈歆舟边跑边回头望,想到母亲的离世,一场更大的雨便又落下。
穿着蓑衣雨衣的村民,快要将黄土地踏烂,数不尽的橘黄光亮扫视着每一片土地,他们憎恶的环视四周,这个村子里多得是吃人不吐骨头,心狠手辣的歹人。
陈歆舟躲在坟坑里未安葬的老人家留给陈歆舟一丝喘息的机会,领头人抄起锄头狠狠的给棺材开条缝,蹲下身子用凶狠乌黑的眼神盯着,一位四十七八岁的老妇人发现端倪,吴家老太明晚才安葬,棺材里的是逃跑的陈歆舟。
“大哥,老五说在河边发现了陈老三的衣服,她可能渡船跑路了!”
“什么!追!”
躲在棺材里的陈歆舟这才松下一口气,老妇人借口需要方便留在队伍的末端等人走尽,轻生的说出一句:“阿舟,是我。”
穿过木材传来恩师的声音,她是乡里的教书先生,陈歆舟的恩师同时也是她母亲生前的挚友,她将陈歆舟带回自己家中,将她母亲的托付自己任务完成。
“这是你母亲留给你上学的学费,一共是一千三百五十四块六毛五分。”老妇人将蓝布包裹住的钱转交给陈歆舟。
一张曾被陈大海撕的粉碎的录取通知书完整却破碎的出现在陈歆舟的面前,眼泪比伤感更先来到。
“孩子,别哭,夜里你就走,别回来。”饱经沧桑的老妇人打心底里心疼这个孩子,感叹命运对她的不公。
“妈…妈…她…走了…弟弟也走了…”
“孩子有我在,一定会让你娘入土为安,你好好读书将来有出息,也别回来,切记千万不要回来。”
一匹藏青色头巾将陈歆舟的脸全部遮挡住,她母亲很早之前就为她准备齐全,拖着沉重的行李,一路上饿了喝粥吃饼才熬过漫长的路途。
老伯为她买上一张搭乘临州的绿皮火车,为她买些路上的吃食叮嘱着老妇人所言,送到此程就离开。
一路上的局促不安,这是陈歆舟第一次出远门太多的未知令她迷茫,拿出母亲的留给自己的纸条。
舟儿,
到临州后,安心读书,到顺德区龙景嘉苑六栋4012找一个人,她叫袁满是我生前最好的朋友,她会帮你解答所有疑问。
转眼间,陈歆舟敲开办公室的房门,排排站的调皮学生正在面壁思过,顾老师环手冷盯着领头羊林阖。
耳环、染发、烫发、花臂脸上还有伤衣服上全是污渍,这难道就是老师口中城里不学无术的混混。
“林阖,你带头打架斗殴长本事了?”
“是他管不住自己嘴,我只是乐于助人的帮他改掉这个坏毛病,我、没、错。”
“暴力是无法根治问题,你把方泉的肋骨都打断八根,鼻梁骨右手重度骨折,他父母都来学校闹事几回?”
顾老师还欲继续说下去,听见屋外传来敲门声,长舒一口气让林阖继续面壁思过。
“你是新来的学生陈歆舟?”保安室提前通知过顾老师,顾老师温柔的笑道。
顾老师打量着这位学校特招的乡下学生,眼神里带些怜悯的看着她心里念叨着陈歆舟一路走来太不容易,顾老师对陈歆舟的家庭状况各种经历也有所了解。
“自我介绍一下,我姓顾,叫我顾老师就好了。”顾老师和蔼的样貌与刚才的凶神恶煞形成鲜明对比。
陈歆舟第一次见到如此慈眉善目且又温柔成熟的顾老师语调里带着羞怯:“顾老师”。
“有什么需求,遇到什么问麻烦都可以找我。”
林阖满脸不服气双手插兜校服敞开嘴里还在骂骂咧咧的问候方泉的家里人,一旁的同伙林闲渟垂头憋笑,她俩人都不是善茬,总是惹事生非给顾老师添堵。
“嘿!林阖你瞧!这小姐姐长得不错就是……怪怪的……”林闲渟管住自己的嘴,没将穿搭老土说出口,奇怪的点在于她布满老茧的手。
将视线停在窗外的林阖被林闲渟没轻没重的一拍火气直燃就要动手教育,瞥见门外的笑容纯真女生她是那样的独特。
“她是我见过唯一一个能将花衬衫穿的很美的女人。”
顾老师遣散这群给自己添不如意的学生,独自带着陈歆舟领取各季节单看都嫌贵的校服生活用品,以及一张饭卡。
陈歆舟正打算将钱付给管理处的人员,就被顾老师拦下温声的同她说特招公费生,这些衣物由学校承担。像陈歆舟优秀上进获得学校的补助的学校也仅只有几十人。
“这里就是寝室了,六人寝,四号床是你的铺子,有些积灰记得先清理。”
陈歆舟不自信的站在顾老师身旁,不安的垂视陌生的环境不熟悉的同学。
“大漂亮!是你啊!”林闲渟震惊的盯面前的陈歆舟热情的朝她做自我介绍。
“你…你是?”陈歆舟想起刚在办公室里那排排站中的人,其中一个就是面前热情奔放的林闲渟。
“你好你好,我叫林闲渟这位是我的好损友林阖。”林闲渟拉来带着耳机听音乐的林阖,一天到晚摆张臭脸。
林阖的视线从青春伤痛文学中抽身,耳机却未摘下极简的介绍自己。
“林阖”语气里没有任何除了冷冰多余的情绪,林闲渟笑着替林阖打圆场。
“你…你好…”陈歆舟出于礼貌性回复,林阖周身散发的冷竖起她手臂上的寒毛。
“她看起来很凶,她的脸颊上流血了,她不疼吗?”陈歆舟的眼神充满疑惑紧盯着林阖。
等顾老师将林阖林闲渟叫走后,她胆怯自卑无地自容使她再次弯下腰板,除过林阖林闲渟,其余人的眼里都带些尖酸刻薄与故意刁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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