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水城北区。

霍俐从高路拐进铜羽巷时，天刚刚发亮。

她远远就看到卡尔微微上翘的犄角，挥了挥手中的魔杖：“卡尔！”她加快脚步，走近看到卡尔带着笑意的眼睛和尖尖的犬齿。

德尼斯还没有到。

三人计划先在这里会合，再一起前往北区的城卫兵营。由德尼斯和城卫确认安排后，再从北城门离开，走大约2个小时，才能到狗头人营地。

为了加快行程，卡尔会在动身前给霍俐施放大步奔行法术。

这是一个术式法术，施放时间比普通法术要长，因此二人提前见面。

法术的施法动作仍是接触。

好在卡尔这次也带了魔杖，二人的距离不再只有一臂之隔。

卡尔吟诵大步奔行，一道绿色的法阵出现在霍俐脚边，她还有闲心召唤出三花猫的幻影，吓跑在屋顶上旁观的鸽子。

施放完法术不久，德尼斯打着哈欠出现在巷口。

又和城卫一番交涉后，她看上去更疲倦了。

“所以我才不喜欢官方的任务！啰啰嗦嗦的，还要登记，难道他们认为所有人都能写会画吗！” 德尼斯皱着脸，带二人离开兵营。

兵营北侧就是内城墙的北区塔楼，墙外另有一片城区。

那里是初来深水城，无法负担城市生活中下产的临时居所。渐渐的，越来越多的人在这里定居，在深水城的内墙和外墙之间，发展出一个生机勃勃的区域。

尽管和滨海区安静豪华的贵族宅邸只有一墙之隔，这片城区始终没有被并入深水城，也没有守望者巡逻。

深水城还没有迎来它的早晨，这里已经吵吵闹闹的聚了不少雇佣兵。如果没有城卫在场，好几个人恐怕没出城就要先来一场决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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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沿着高路继续向北。

外城墙北门前有一片很大的空地。

几个佣兵牵着马匹，正检查马背上的布袋。一个光头矮人骑着巨大的黑色蜥蜴，从马旁直冲了过去。

一只马受了惊，背上的袋子中撒出不少燕麦混着黑豆，是给马的饲料。

佣兵骂骂咧咧的安抚好马匹，再找过去就只能看见矮人背后的巨斧。

卡尔皱了皱眉。

霍俐：是因为见到豆子吗？

卡尔：“灰矮人？”

灰矮人也是幽暗地域的居民，很少出现在地表。

德尼斯耸了耸肩：“没有注意。其他矮人也会骑蜥蜴吧。那蜥蜴可真帅！”

霍俐摇了摇头：“我也光注意看蜥蜴了。那蜥蜴可真帅 1！”

卡尔：…

三人小心避过地上的豆子。出城前，德尼斯停下脚步，拿出一枚金币，高高弹向空中，又轻巧接住。

“呿，是披风。”

她皱起眉头，重复自己短短一路上说过不下五次的话，“我讨厌官方的任务！”

霍俐：“那是占卜吗？”

德尼斯把金币递给霍俐：“你试试看。”

和太太给她的金币不一样。这枚金币是圆形的，一面刻着披风，一面是月亮，月亮周围还有几株四叶草环绕。

霍俐学着德尼斯，食指和中指握住拇指第一关节，把金币平放在拇指和食指间，使劲一弹。

金币朝前方笔直飞去，“叮”一声撞到城墙上，落地后又继续向前“咕噜噜”的滚起来。

霍俐尴尬的追上。

金币没有滚太远，刚刚出城门就停了下来。

“是月亮还是披风？”德尼斯跟在霍俐身后。

“我也不好说。”霍俐停住捡硬币的动作，“你来看。”

她侧下身，让德尼斯也能看到那枚金币。

小小的金币沿着城门拐了个弯，稳稳的靠在城墙上。

德尼斯“咦”了声。

“这是好运气还是坏运气？”

不过霍俐一直遵循着薛定谔的迷信，如果是好运气她就信，如果是坏运气那就用物理受力和概率论来解释。

德尼斯还没张口，城卫先喝了起来：

“不要在城门停留！”

德尼斯捡起金币，示意霍俐和卡尔先沿路离开深水城城门。

一段距离后，霍俐重新开口：“刚才那是吉兆吗？”

德尼斯：“那大概意味着你不是泰摩拉的信徒。”

经过两个月的阅读，霍俐已经知道泰摩拉是幸运女神，算是最广泛的信仰之一。

除了好运，她还执掌技艺、胜利和冒险，是最受冒险家喜爱的神明。

霍俐觉得费伦大陆的神明体系实在过于模糊。她因为使用法术就自动成为密斯特拉的信徒，而此时正外出冒险做任务，却又不算泰摩拉的信徒。

不过她也不太在乎，问卡尔：“你要试试吗？”

德尼斯和卡尔的声音同时响起。

“他才不会。”

“不了谢谢。”

德尼斯耸耸肩。

在没有搞清楚两人对信仰的态度前，霍俐决定还是先保持沉默，避免像上次问起提夫林魔鬼血统时一样，不小心触到敏感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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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着大路向北走到第一个分岔路，路标显示他们仍在高路上。

霍俐这才得知高路会沿海岸北上，连通路上几个大城市，一直到无冬之城。

三人在岔路向东，一路视野开阔，两旁都是农田。

只不过秋收已经结束，地上零星落着枯黄的茎杆，看上去有些荒凉。偶尔还有几个稻草人，孤零零的斜站着，更添几分萧瑟。

太阳升的更高，快到头顶的时候时，道路北边出现一大片树林。

大多是松树，低矮的灌木已枯萎。

霍俐看不清林子后的情况，但这也意味着他们的行迹不易被发现。

靠近树林，德尼斯让二人在原处等待，自己先去探查狗头人营地，身影很快消失。

霍俐和卡尔对视一眼，点点头，谁都没有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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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尼斯似乎离开了很久还没有回来。霍俐做了一个深呼吸，立刻接了一个更长的深呼吸。

她撞上卡尔漆黑的眼睛，有些不好意思。

“狗头人而已，她不会有事。”卡尔想到什么，“以防万一，这是上次的防护法术。”

他的手轻轻落在霍俐肩头，嘴唇翕动。

霍俐无法理解他低声吟诵的咒文，却觉得这很令人安心。

“这个法术不能用魔杖施放吗？”

霍俐努力去体会法术的效果。和上次一样，并没有直观的感受。

卡尔一愣：“是可以用魔杖的，我…一时没有想到。”

他从背后抽出魔杖，仔细盯着看起来。

霍俐：“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随口一问。”

她莫名有些尴尬，东张西望一会，打破沉默：“德尼斯回来后，可以给她也施放这个法术吗？”

卡尔又愣了下：“这个法术要求专注。法师一次只能施放一个要求专注的法术。”

“专…专注？”霍俐结巴了下。

专注是什么意思，要专心注视着她吗？

卡尔：“需要全神贯注操作魔网才能持续法术的效果，但并不会影响我的其他行动，包括使用不要求专注的法术。”他在掌心召唤出了一团火焰，又立刻让火焰消失。

霍俐为自己的多想脸红：“就像我使用法师之手。”

卡尔：“法师之手并不要求专注。”

霍俐指指自己：“对我来说，还挺需要的。”

卡尔笑着摇摇头。

“这么开心？”

德尼斯毫无声响的从树林边缘出现，但并没有压低声音。

霍俐克制着激动，小声问：“有什么发现？”

“比预计的要多几只狗头人。”

霍俐想起来德尼斯的那枚金币，心里一颤。

德尼斯的表情看不出什么：“营地看上去是十只左右的狗头人强盗。但靠近德沙/林河那侧的树林，还有两队猎人，每队两只。”她啧了一声，“我们先把猎人一口气解决掉，可不能放跑一只。”

因为林中有狗头人猎人巡视，德尼斯只是匆匆的观察了下营地。

不过她没有看到幼儿，没有看到陷阱。

算是证实了狗头人的主要营地还在北边安费尔农庄附近，这处只是临时的哨口。

她看向卡尔：“我需要你的帮助。”

卡尔：“自然。”

德尼斯想了一下：“只有两只，赏金是按狗头人数量算的。”

卡尔叹了一口气：“之后我不会再出手。”

德尼斯点点头，要霍俐再等一会，转身和卡尔重新进入树林。

他们身影消失后，霍俐轻轻抿了下嘴，自己果然还不够格。

不过她知道下个法术是什么，一步一步来就好。

这次德尼斯回来的很快：“意外解决了，接下来可以按计划进行。”

担心其他狗头人发现猎人不见，加之卡尔还留在林中营地附近，二人很快动身前往狗头人营地，沿着林中一条不算路的小道下坡。

德尼斯脚步又轻又快，和林精灵没有什么区别。

霍俐的大步奔行法术更多的是提高她的速度和耐力，对敏捷没有太多帮助。在跳开一处突生的荆棘时，前方正好是一处被腐烂叶子遮挡的陡坡，她一脚踩空，勉强没有摔倒。

落地声音有些重，德尼斯扭身回头看了她一眼。

霍俐连忙示意自己没事。

又走几步。

不是吧，好像扭到左脚，她眉头皱起，努力不让出发前的硬币占卜影响到自己。

好在只是轻微的不适。霍俐把重心更多的放在身体右侧，没有影响速度。

坡路走到尽头，她听到水流声的同时看到卡尔。

德尼斯放缓脚步，朝霍俐和卡尔点下头，三人一起小心绕过缓坡。

狗头人营地就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