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尔去到瑞沙厄身旁。

米拉和索拉克走到房间一角的传送门前，低声说着什么。

霍俐肩上被人从身后轻轻拍了下，猛的转身。

“吓？”

轻羽反而被她的动作吓了一跳。

霍俐刚放松下来，又立刻重新绷紧神经。

她和轻羽其实并不熟悉，自己在名为书龙之宝的温室几个月，完全不知道自由生长的法师是什么状态，现在有种小儿怀金于闹市之感。

她的表情变化挺明显。

“说实话，这有些伤人。”轻羽做了个苦恼的表情，

“不过这些警惕是必要的。”

她扔开几个垫子，在霍俐身旁坐下：

“这是卡尔的习惯吗？把东西往你身边堆？”

霍俐往旁边轻轻挪了下：“你指的是什么？”

“哈？自然是这些垫子。” 轻羽嘴角翘了起来：

“放心，我父亲留下的笔记里有很多法术，我研究那些都来不及，不会打你的主意。”

霍俐没有开口，她在想，不知道瑞沙厄牌龙头测谎仪，是否对外出售或出租。

“我得和你说声抱歉。我之前的态度有些奇怪。”轻羽继续说，

“嗯，我刚才还未经同意，旁听了卡尔给你的讲座。”

霍俐摇摇头：

“没关系。卡尔也没说什么，不是吗。”

她刚才听课时，完全没有注意到轻羽，但卡尔肯定能意识到还有另外一双耳朵。

事实上，卡尔并没有特意压低声音，说明他认为那并不是什么需要隐瞒的内容。

“这样吗？”

轻羽深绿色的眼睛盯着霍俐。

近距离之下，霍俐第一次注意到轻羽的眼睛有多漂亮，深绿色的虹膜纹理细密又透净，像是最纯净的宝石。

她有些不自在的移开视线。

“你还记得我们刚见面那次吗，就在离这不远的奥萝拉国度商贩。”轻羽眼睛虚虚看着前方一点，像是在回忆，

“那时卡尔也在解释法术的基本知识。”

霍俐点点头，忍不住面带微笑又迅速抚平嘴角。

轻羽：“我当时开玩笑的说，希望自己一开始就能知道那些。现在想想，好像并不是玩笑。”

她手支在膝盖上，认真数着：“我记得那还是夏天，算烈日之月好了，枯萎，落叶，腐朽，现在岁末之月才刚刚开始。”她重新看着霍俐，“四个月不到，你已经在学习一环的法术了。”

霍俐不知不觉中也看向轻羽。

轻羽：“你没有直接学习一环法术，而是先学的戏法吧？”

霍俐点点头。

轻羽：“你现在会…不，别告诉我。”

霍俐甚至带着自己都没有觉察的期待。

轻羽移开视线：“如果你不是天才的话，那就只能说明一件事，法术导师原来这么重要。”

霍俐声音带着颤抖：“我其实…我原来是挺有天赋的吗？”

轻羽扁了一下嘴，“你告诉我你现在能使用多少戏法好了。本身就会的不算。”

是了，半精灵也有种族天赋，很多生来就会法术。

霍俐伸出手掌。

“嗯？五？”轻羽眼睛睁大，眼中的绿色加深。

她愣了一会，偏过头，“真抱歉，可是这还真是令人讨厌啊！”

原来突如其来的快乐反而会让人感到一种奇妙的难过。

霍俐不知道自己在难过什么，却忍不住再次向轻羽确认：“真的吗？”

轻羽脸整个皱了起来，抓过一只垫子背对霍俐：

“我承认，是我主动跑来找你说话的，但是拜托，让我一个人呆一会吧。”

霍俐叹了口气，自言自语：

“今天吃晚饭的时候，我还以为无法完成约好的法术学习计划，让卡尔失望了呢。”

轻羽立刻转过身：“什么？”

霍俐：“我和卡尔，算是有个约定，他会教我学会…一些法术。”

她不需要数月份，直接说，“计划最快是到明年深冬之月月底，还有两个月。”

轻羽：“学会魔法飞弹？”

霍俐放低声音：“最后还有一个二环法术。”

轻羽眼睛再次睁圆：“谁定的时间？”

霍俐：“当然是卡尔。”

卡尔停在二人面前，俯身把垫子重新堆成几堆，问：

“在聊什么？”

霍俐仰起脸，克制了半天表情，最后还是咧开嘴：

“轻羽夸我很有法术天赋。”

卡尔在霍俐身旁坐下，挑了下眉毛：“是吗？”

轻羽面无表情：“这不是我的原话。”

霍俐笑眯眯的看着卡尔。

卡尔绷着嘴角，点点头，开口时还是微笑起来：

“好吧，对于一个人类来说…”

霍俐得意道：“可不要小瞧人类！”

“啊！密斯特拉在上！” 轻羽忍无可忍。

.

霍俐终于肯定了自己的天赋，连轻羽的促狭也觉得有意思起来。

轻羽视线在二人之间转了下，很有自己妹妹风格的问出一串问题：

“对了，你们的约定是什么？两个月之后呢？卡尔在找法师学徒吗？”

一个有些沙哑的声音加入：“卡尔不是伯恩斯的学徒吗？

卡尔两边纠正：“没有。还不是。”

霍俐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米拉和索拉克已经离开，阅读室里只有他们三人，和瑞沙厄。

瑞沙厄没有要他们离开的意思，反而想要坐成一团，好加入话题。

他准备拿来一个坐垫，却发现附近所有的垫子都在霍俐身前身后，于是露出一个若有所思的表情。

霍俐：…

她默默递给瑞沙厄一个垫子，不再说话。

毕竟瑞沙厄的头上明晃晃的挂着几个大字：“爱生活，爱八卦”！

瑞沙厄坐下，他似乎有种一坐下就变得懒散的特质，让霍俐也忍不住往身后的一堆垫子上靠了靠。

瑞沙厄：“霍俐只是在和卡尔学习法术，是吗？”

这声音，这语气，实在过于熟悉，霍俐觉得自己可能需要一个黄铜按铃。

卡尔：“是的。”

霍俐补充，也是向轻羽解释：

“两个月之后——希望一切顺利——卡尔会回到伯恩斯先生的法师塔，我会开始自己研究法术，说不定还会在这里见到你。”

轻羽：“你们说的伯恩斯先生是？”

瑞沙厄慢悠悠的说：“在深水城有法师塔的伯恩斯先生可不多…”

卡尔：“信仰阿祖斯的伯恩斯。”

轻羽差点站起身：“阿祖斯的**师在找法师学徒？我为什么没有听说。”她看向卡尔，

“阿祖斯教派招法师学徒时，不应该有公开推荐环节吗？”

瑞沙厄不慌不忙：“那是六，哦不，五年，真糟糕，几年前的事情来着…？”

霍俐：…那你抢答什么？

卡尔：“四年前。”

“原来是这样。”轻羽重新坐好，

“你刚才说，你还没有成为正式的法师学徒？”

卡尔：“很可惜，还没有。”

轻羽又望向霍俐：“这也是考核的一部分？”

卡尔看着霍俐：“算是吧。”

霍俐尴尬：“算，算是个意外。”

瑞沙厄细长的龙眼睛眯了起来，仿佛在享受什么：“哦呀！”

轻羽也眯起眼睛，喃喃思索：

“阿祖斯，四年前，卡尔，提夫林，嗯，提夫林…？”

霍俐有些不安的看向卡尔。

卡尔没有什么表情，但也没有打断轻羽。

瑞沙厄尾音上扬的愉快说道：

“我想你需要一些提示，是吗？”

轻羽飞快看了卡尔一眼。

瑞沙厄转而面向卡尔：

“我要说的都是公开的事情，我想你并不会介意的是吗？”

卡尔没有说话。

“啊呀！”瑞沙厄眼睛眯的更厉害，

“你会介意哪些呢？”

霍俐半站起身，对瑞沙厄说：

“我想我们需要离开了，我不能回家太晚。”

“坐下，霍俐，坐下。”瑞沙厄狭长的眼睛里，一对银色瞳孔竖了起来，

“你还记得几个月前，回信上的法术签章吗，留言的对象，其实是我呐。”

霍俐深吸一口气，轻轻拍了卡尔一下，站直：

“我们要走了。”

轻羽仰头看了眼霍俐，摇了摇头：

“我……算了，我不需要知道。”

“诶？”瑞沙厄一下变成了漫画里的包子脸：

“你，你们不好奇吗？”

霍俐：呵呵，没人讲八卦了吧，我憋死你！

“我并不介意。”卡尔突然说，

“我刚才只是在思考你知道什么，你所说的公开信息，大概是指注册法师的名册。”

瑞沙厄脸包子得更加厉害，哑声说：“真没意思。”

霍俐见卡尔的确并不在意，重新坐下。

卡尔眼带笑意：“让你担心了？”

霍俐却正对瑞沙厄说：“你就只知道卖关子，你其实什么都不知道吧！”

瑞沙厄恼了，细长的手指伸向卡尔：“他，即是埃尔托瑞尔的地狱之火。”

霍俐：“埃尔托瑞尔的地狱之火？”

轻羽：“你是埃尔托瑞尔的地狱之火！”

意外来的太突然不说，还直接上了三倍的剂量，卡尔别过脸。

瑞沙厄沙哑的嘎嘎笑着，听着有点像狗头人。

唔，狗头人的确自称有龙的血统，说龙语。

霍俐没想到画风会是这个走向，难得看到卡尔的窘迫的样子，一边忍着笑一边努力想怎么用费伦语说“人不中二枉少年”。

轻羽却拍拍霍俐，怜悯的说：

“难怪你不知道自己的天赋，很辛苦吧？”

霍俐：？

霍俐：“怎么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