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沙厄逃走的太快，霍俐没有机会提供更多细节。

不过，她倒是绘声绘色的和卡尔形容了昨天的小小冒险。

——并特意强调了自己的谨慎。

“我看到卡萨兰特小姐和那位蒙面怪人离开后，虽然十分好奇，但没有追上去。”

卡尔：“你应该是已经追上去，却被其他事情绊住了吧。”

霍俐：“…你怎么知道？是德尼斯告诉你的吗？”

卡尔没有回答她，反而说起影子：

“听上去是侦察魔法术。”

这是个很常见的预言学派的一环法术。

在秩序公会注册的法师，其主要义务之一就是协助深水城守望者，判断犯罪现场是否有魔法的参与，使用的就是这个法术。

霍俐：“他并没有任何吟唱或者施法动作。”

卡尔：“侦察魔法术可以持续十分钟。”

霍俐想了想：

“第二幕的最后，他直接看向舞台，并没有施法。”

卡尔：“也可能是魔法物品的效果。”

霍俐：“他可以知道我在使用鬼婆之眼吗？”

卡尔：“侦察魔法术可以看到魔网波动形成的光晕，并依此分辨出法术所属的学派，具体的法术则无法得知。”

说起来鬼婆之眼的窥探能力，也是预言学派的法术，霍俐微微皱眉：

“预言学派的侦测真是防不胜防。”

卡尔：“有侦测，自然就有反侦测。防护学派就有回避侦测术。”

霍俐：“你的另一个主要法术学派就是防护。”

“你还记得。”卡尔嘴角微微上扬，

“除了可以被反制，侦察魔法在冒险时效果也不算太好——只能判断出法术的学派并不足够。如果对方携带了几种不同学派的魔法物品，魔网波动混在在一起，更难看出什么有用的信息。”

霍俐嘴角抽了抽，为什么魔法物品听上去挺常见。要知道巴索尔珍品店一次性的火球术珠子就要三百金币，她昨天也才第一次摸到魔法物品。

她对回避侦测术也很感兴趣，可惜那是个三环的法术，无法学习。倒是可以咬咬牙买张用后即焚的法术符咒，用作以防万一。

霍俐的生活似乎回归正轨——大部分时间被抄写卷轴占据。

回家经过断戟酒馆时，她注意到那里异常热闹。

天还没黑，已经有好几位雇佣兵聚在酒馆门前，闹哄哄的讨论着最新的悬赏任务。

“一万金币！”

“赞美泰摩拉，我可好久没在深水城见过这种悬赏了。”

“是从来没有过！”

“呵，那时候你还没出生呢！”

“你是在挑衅我吗！？”

霍俐被一万金币牢牢吸引，脚步拐了个弯，想要避开两位吹胡子瞪眼的半矮人，却半个身子被推进门去。

她在心里和德卡里奥斯太太道了个歉，踏入佣兵酒馆。

酒馆内部乱糟糟的，但出人意料的干净。

正对着门的一面墙上挂着形形色色的武器，全部是断了刃的，不过可以看出主人仍在保养它们。

吧台后的酒保身材十分…庞大，这是霍俐第一个想到的形容词，这位酒保大概有兽人甚至食人魔的血统。

最热闹的地方在一进门左手边。

那里，一大块软木板上颇为整齐的订着许多悬赏任务。有的纤维纸已经发黄，一碰就会碎掉的样子，特别是在一张看上去就很昂贵的羊皮纸的对比下，显得更加可怜。

羊皮纸悬赏旁，站着一位个头和酒保几乎不相上下不过看上去只是修长的男人，年龄大概三十岁左右——也许更年轻些，如果他刮下胡子，重新梳下乱糟糟的低马尾的话：

“如果有任何线索，我是说任何！五十金币！证实有效，追加到五百！

“放机灵点！这是公开任务，不要扯走悬赏！

“任何人都可以！

“听不懂费伦通用语吗？是的！没有佣兵身份也可以！

“什么？被撤销了？我的伙计，你可真行！”

他的嗓音非常低沉，自带共鸣和回声，如果单独听的话也许会挺有男人味，但在乱糟糟的酒馆里，有些难以分辨。

霍俐竖着耳朵听了半天，在后边问了个问题，声音被淹没在佣兵的嚷嚷中。

她又试了几次，既没能挤到前面，也没能让低马尾听到自己。

她索性使用魔法伎俩术，放大声音效果，用上最高音量吼道：

“我有线索！”

酒馆像是被按下暂停键，一片安静。每个人都看向她，吧台后的巨人也放下手中的酒杯。

霍俐没想到魔法伎俩术效果这么好。

她是想吸引注意，但不想吸引这么多注意，特别是有几个人的眼神，似乎已经把她看作行走的钱袋。

“……的话！” 她补充完整。

酒馆重新恢复嘈杂，趁着低马尾的注意力还在自己身上，霍俐连忙问出自己的问题：

“如果！我有线索的话，是来断戟酒馆找你吗？”

佣兵们哄笑起来。

“什么，原来是个新手。”

“哈哈，是个小姑娘。”

“连这个都不知道也想做悬赏？”

“啧，这可是一万金币。”

霍俐脸有些烧，不过也是歪打正着，刚才那些不算太善意的视线消失了。

低马尾右边眉毛挑了起来，眉尾那里有一道长长的疤。

他语气有些轻佻：

“我很难拒绝女士——特别是漂亮女士——的邀约。不过，你最好还是去城卫兵营，任何一处，或者守望者的治安所。”

他微笑起来，露出整齐的牙齿：

“当然，如果你真的找到这位小姐，也可以把她直接带回家。”

佣兵们再次发出一阵哄笑，霍俐皱眉。

忍一忍。

她还没听到悬赏任务的内容，以及具体要提供什么样的线索。

这么重要的信息，低马尾肯定会再次提到，所以她没有直接询问，现在看来是个寻人任务。

“你们可真是群下流的家伙！”话虽如此，低马尾明显也挺喜欢自己的笑话，等佣兵笑了一阵才继续说，

“嘿！我是说，她自己的，在滨海区的家…

“卡萨兰特庄园。”

霍俐眼睛睁大：

“卡萨兰特？”

低马尾似乎已经对她没了兴趣，语气敷衍：

“是，是，你听的没错。”

周围几位佣兵应该也是刚刚得知任务内容。

“那个卡萨兰特？”

“还有哪个卡萨兰特能出的起一万金币？”

“啧，可惜，我认识的…还在安费尔。”

“任务还没有结束？”

“狗头人早就清的差不多，但东西没找到，他们怀疑那里有没被发现的密室。”

“狗头人营地里有陷阱还差不多。”

霍俐竖起耳朵，听了一会。

卡萨兰特家被偷走的宝贝还没有找到，眼下又丢了位女儿。

不知道他们有几位女儿。

不见了的，又是不是她昨天才偷偷观察过的那位卡萨兰特小姐。

霍俐眯起眼睛。

她看不清羊皮纸的字，但能看到上面没有画像。

此时，低马尾开始重复她已经听过的内容，霍俐便转身离开。

她本来就在佣兵酒馆门口，此时很容易的挤了出去。

酒馆门口的两位半矮人已经打成一团，还有几个佣兵在旁边喝彩助威。

“哟！要来下注吗？现在赔率是2.5比1。”

“你们这群混蛋居然认为我会输！？”

霍俐谢绝了。

德卡里奥斯太太不让她去佣兵酒馆是有道理的，这些家伙都不怎么靠谱的样子。

比较起来，德尼斯虽然只是兼职，也实在比他们强太多。

她脚步一顿，得见见德尼斯，最好就是今天。

和太太打过招呼，霍俐没有吃晚饭，径直来到粉红呋噜。

没想到德尼斯就在剧场正门，似乎在等着自己。

德尼斯拉开侧门，显出通往后台的甬道，证实了霍俐的判断：

“我在猜你会不会来找我。”

霍俐：“你也听说了？寻找卡萨兰特小姐的悬赏？”

德尼斯轻轻哼了声：“居然有悬赏了。”

“我以为你知道，雇佣兵简直要溢出佣兵酒馆了！”

德尼斯在霍俐身前，霍俐无法看到她的表情，但德尼斯并没有对卡萨兰特小姐的失踪表示诧异。

霍俐问：“可你知道卡萨兰特小姐不见了？”

德尼斯：“我从别的途径知道的。”

霍俐：“你的信息渠道真多！那你有线索卡萨兰特小姐在哪里吗？”

德尼斯没有说话。

霍俐心里一紧，她来找德尼斯，自然是想讨论合作任务的事情。

然而这次悬赏的赏金真的太高了。

如果德尼斯有自己的信息来源，或者已经有线索，根本无需让自己加入队伍，白分一部分赏金。

二人来到后台，和佣兵酒馆相反，这里安静的异常。

没有诺瓦的身影，费恩和其他演员也不在。

德尼斯语气带着嘲弄：“我可毫无头绪，卡萨兰特小姐失踪的事是从守望者那里知道的。”

她顿了下，“抱歉，我的脾气不是针对你，而是对守望者，对卡萨兰特，对这些任性又傲慢的贵族。”

“剧团演出……“ 她长长呼出一口气，

“被无限期推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