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卡尔，霍俐几乎生出一种名为温暖的情绪。

大概是因为刚才外面太冷了。

也因为和瑞沙厄的相处实在太累人。

卡尔已从艾林那里得知霍俐先去找了瑞沙厄，猜到她的目的，此时问：

“谈的怎么样？”

霍俐装模做样的长叹一声。

卡尔：“我已经看到你手上的戒指。”

霍俐把手收到背后，“我们再来一次。”

卡尔板起脸，嘴角却止不住上扬，重新问道：“怎么样？”

霍俐愁眉苦脸：“和瑞沙厄说话让我老了起码十岁。”

卡尔：“可怜的小霍俐……” 话没说完就笑出了声。

霍俐：“请你严肃点！” 却也跟着笑起来，

“你怎么听上去和德卡里奥斯太太一样。”

她没再继续吐槽瑞沙厄，向卡尔展示手上的戒指，问：

“不会魔法侦察术，就无法成为秩序公会的注册法师吗？”

卡尔：“虽说注册法师有协助守望者侦察魔法的义务，但公会没有强制要求会这一法术。”

霍俐：“感觉是个bug，我的意思是，是个漏洞。”

她想了想：“只要寄出申请表，哪怕公会没有批准，我也可以继续研究法术是吗？”

卡尔点点头。

霍俐：“按公会的效率，就算他们一直不批准，我只要收到不予通过的通知，就立刻再提交一份新的申请，对我继续学习法术也没有影响。”

卡尔：“这也是个bug。”

霍俐：……你学的可真快！

虽然如此，霍俐自然还是希望这次申请能通过。

此外，她和瑞沙厄达成交易，但不到假面舞会那天，没有真正拿到邀请前，还是无法完全放心。

卡尔：“哪怕没有拿到邀请，也有其他办法可以混入舞会。”

说着他拿出一个挂坠，递给霍俐。

霍俐拿在手中，是一条细细的银链，不算太长。

银链中央的吊坠是一个直径大概两指宽的圆盘，贴着圆周刻出一个正方形。正方形里面又是一个圆，而这个圆里刻着一个闭着眼睛的太阳。图案四周和圆盘背面都刻着符文，霍俐多看一会便有些头晕。

见她放下吊坠，卡尔介绍说：

“这是隐身挂坠，防水防油。每天可以使用三次隐身术，使用时需要闭气，最多持续三分钟，隐身效果包含穿戴或携带的东西。”

霍俐眼睛睁圆，市侩的发言，“它一定很贵吧。” 毕竟是隐身诶。

这是她穿越以来，第一次非常想要拥有的一件魔法物品，要是能带回去就更好了，

“这个在哪里可以买到？”

卡尔：“实际上，我想把这个送给你。”

霍俐吓了一跳：“我不能收！这么厉害的魔法物品…”

卡尔：“真正的隐身法术要更加厉害。虽然隐身时无法攻击或使用法术，但不需要闭气，持续时间最长可以十分钟。”

霍俐：“就算你这么说，这挂坠也一定很贵重吧！这样好了，如果我能负担的起的话，就从你手里买下好吗？你当时花了多少金币？”

卡尔叹口气：“我本来没有打算说这个，但是，”他犹豫了下，

“这是我父母的遗物。”

霍俐忽然觉得手里的吊坠变得烫手，差点把它塞回卡尔怀里：

“对，对不起。” 她刚才都说了什么啊！

卡尔微笑：“这没什么。我从来没见过他们。”

霍俐：听上去更令人难过了！

霍俐：“我没办法接受！这一定对你有重要意义吧！” 这就不仅仅是价格的问题了。

卡尔：“并没有。”

霍俐一愣：这么干脆……？

卡尔：“或者说，我曾经以为有。”

霍俐：？！

她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只好重复着：“我不能收…”

卡尔的语气突然变成轻羽样的百货推销员：

“先戴上吊坠试试看，它还会让佩戴者觉得暖洋洋的。哪怕不使用隐身，在冬天，即是现在，也十分实用。”

霍俐：卡尔是在强装开朗转移话题吗？

她耳边仍盘旋着“遗物”二字，几乎词不达意：

“这枚吊坠，哪怕只是曾经，对你有重要意义。但是，这毕竟是你父母给你留下的。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让它失去对你的意义。对不起，我不是有意提起你的伤心事。总之，我不能收。我很抱歉，刚才问出那种问题。”

卡尔沉默了一会：“你是在为我感到难过吗？”

霍俐：“…对不起。所以你一开始才不愿意告诉我的吗？”

卡尔：“不。谢谢你为我感到难过。虽然我并没有…”他顿了下，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问，

“作为感谢，你愿意先戴上这枚吊坠吗？”

霍俐终于还是点点头。

银链长度不够，霍俐解开项链，戴上后却没办法从后面重新扣上。

卡尔：“可以让我帮你吗？”

霍俐背过身。

卡尔指尖触到她颈后，有点烫。

“好了，转过身。”

霍俐脸颊也跟着微微发烫。

正如所卡尔说，项链戴上去十分温暖——而不是因为卡尔的目光太过专注和温柔。

霍俐垂下头，摸着调整了下吊坠的位置。

这更像是锁骨链，她能感到圆形吊坠的上端正落在锁骨中央，也还能感到…卡尔的视线。

卡尔透过吊坠，看到了什么呢？

霍俐忍不住问：“你从吊坠看到了你的父母吗？”

卡尔看向她的双眼，似乎有些茫然。

霍俐心里又是一阵难过：他从来没有见过自己的父母。

卡尔伸出手，似乎很想要摸摸霍俐的头发，但最后只是落回身旁：

“很适合你。你戴起来很好看。”

见她仍然垂着头，耳朵却红了起来，卡尔忍不住笑着说：

“想试试看隐身术效果吗？记得闭气。”

霍俐手抚上吊坠，消失在卡尔面前。

不到半分钟，她再次出现，已在好几步之外，耳朵仍是红的，却一副大事不妙的样子：

“这可有点糟，我得开始练习闭气了！闭气有什么窍门吗？”

卡尔失笑。

霍俐：……“这可是很严峻的问题！”

她暂时收下隐身挂坠。

当然，任务结束后，是一定会把吊坠还给卡尔的。

.

二人重新谈起悬赏任务。

卡尔昨天回到伯恩斯先生的法师塔，但那里没有血猎犬的毛发。

不过，伯恩斯先生有一位半身人好友，在深水城外东部的舞动匕首——一家小旅店附近，饲养着一只血猎犬。

卡尔昨天已经给他寄信，今早收到回复，约好下午三点前去拜访。

他和霍俐计划今天在这里道别，明早二人在断戟酒馆碰面。二人从卡萨兰特庄园开始，试着使用定位法术，寻找卡萨兰特小姐。

霍俐：“我想和你一起去舞动匕首。”

卡尔：“去那里，单程要一个小时以上，今天格外冷。”

霍俐摸摸吊坠：“有这个。” 她仰起头,

“还有你的大步奔行法术。”

卡尔无法拒绝。

虽然天寒路远，霍俐却完全没有后悔自己的决定。

一路和卡尔说着最近看到读到的好笑的事，见他眼睛笑成两条线，没有因为提起父母的事再难过，也跟着开心起来。

不过卡尔所说的“旅店附近”并不准确，二人经过舞动匕首，又往东走了好一阵子，几乎快到森林边上时，才看到半身人所住的猎户小屋。

比半身人更热情的，是他养的血猎犬。

霍俐本以为血猎犬会是凶猛嗜血的犬类，没想到长得像比格犬，圆圆的大眼睛，长长的垂耳朵，性格也极为活泼，只不过是超大号的，而且相当…强壮有力。

“哈哈，它很喜欢你呢。哦！保护者海姆在上啊！巴蒂！”

半身人把血猎犬从霍俐身上拖走的，这让她感到很不可思议，半身人明明只有自己一半高，而她刚才被压制的完全动不了。

“真是太抱歉了，巴蒂一般不会这样。它好久没有见到其他人，太兴奋了。”

“没关系！我也很喜欢巴蒂！”

“汪！”

半身人为表示歉意，剪毛时下手格外狠。如果没有霍俐阻止，巴蒂几乎要被剪秃了。

拿到巴蒂的一袋子毛后，二人告辞离开。

巴蒂无视卡尔，直扑霍俐，半路被卡尔按住了，只好不情不愿的被动接受霍俐的拥抱告别，呼哧呼哧的舔了她一脸口水。

“巴蒂！”半身人再一次吼道。

秃毛巴蒂快乐的回过头。

霍俐已经太久没有撸过毛茸茸的小（大）动物，哪怕巴蒂的口水臭烘烘的，回城的路上，她也一直在回味：

我也很喜欢狗，但是我们家布丁，我养的三花猫，不是很喜欢，它小的时候被狗吓过。如果我在外面不小心被狗蹭了一下，回去它都要给我脸色看，哈哈哈哈……”

“你之前小幻象术召唤的猫，就是布丁吗？”

“是的是的。”霍俐一直随身携带施法材料包，随手招出布丁，

“是不是很可爱。”

“那你这次回去，布丁恐怕要气坏了。”

霍俐怔愣。

布丁不在这里。

太太的塔拉，总会在她不经意的时候到她脚边蹭一下，却还是不肯让她摸。

意识到气氛变冷，霍俐连忙补救：

“哈哈，布丁是我以前的猫，现在的是塔拉，脾气更坏……”她一边说一边垂下头。

卡尔摸摸她的脑袋，安慰说：“抱歉。”

霍俐露出一个笑容，示意自己没关系，脸颊却被风吹红了。

.

回到深水城，二人道别。

霍俐本想邀请德尼斯明天一起去卡萨兰特庄园，但没有在粉红呋噜找到她，便留了口信。

晚上，她练习完今日份的法术，又加练了好几次闭气，这才洗漱准备睡下。

既然项链防水，又不好佩戴，霍俐便一直没有摘下，此时仰卧在床上，摸着吊坠表面上凹凸的符文，嘴角忍不住上翘。

她连忙告诉自己：这是卡尔父母的遗物，她只是因为悬赏任务，暂时借来使用。

可是卡尔想要把这么重要的东西直接送给她。

还有德尼斯之前的那些话里有话，其实应该是卡尔在关注自己，向德尼斯询问意见吧。

只是没想到德尼斯藏不住话，直接说了出来。

卡尔喜欢她？

卡尔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她的？

她喜欢卡尔吗？

霍俐眼前出现卡尔笑着的样子，板着脸的样子，犹豫的说出这是父母遗物时的样子。胸口一阵酸胀，也不知道是开心还是难过。

她想知道更多关于卡尔的事，他童年过的快乐吗，他被称为天才的时候又发生了什么。

霍俐翻了个身，变成侧卧，吊坠松松垂到一旁。

这算是喜欢吗？

不过，还是等任务结束，归还吊坠的时候，先想个什么办法问问卡尔，不要一不小心自作多情。

明天，新年舞会季就要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