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尔的信很简短。

他问霍俐是否有兴趣来伯恩斯先生的法师塔，事关法师学徒的机会，并提供了几个日期选择。

最后，他说无需回信，当日直接去就好。

霍俐翻来覆去看了几遍。

信封是普通的，信纸是常见的，字体倒是一贯的优美，但整封信没有透露出一丝一毫卡尔是否有思念自己。

她气愤的把信拍在桌子上，就算是朋友，也会寒暄几句的吧！

接着苦笑起来，自己这样反倒像是被分手被拒绝的一方。

瑞沙厄仍然不在，霍俐带着没看过的一册怪物指南，离开书龙之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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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遇到卓尔，除了和卡尔同行的时候，她都会选择另一条路往返图书馆，避开温柔美人鱼。

但这天，她决定去法师秩序公会的公会大厅看看，走高路最方便。

如果她知道会在温柔美人鱼跟前碰到加雷斯的话，一定会绕路的。

但是加雷斯已经看到了她：

“好久不见。”

他穿着墨蓝色的礼服上装——有些皱，没有扣好，里面的丝绸衬衫也不平整，正从温柔美人鱼走出来。

霍俐抿下嘴，装作没有看见，笔直走了过去。

“嘿！”加雷斯居然几步追上来，

“这可有些不够意思，我之前可是安慰过你很久。”

霍俐停住，毫不掩饰的打量了一下他——依旧胡子拉碴，眼睛带点血丝但还算清亮，倒不像是寻花问柳后宿醉的样子：

“你现在，是需要我的安慰吗？”

加雷斯：“如果我需要呢？”

霍俐看了眼身旁的富丽堂皇的建筑：“我想你可以从那里得到更加周到的服务。”

加雷斯挑下眉。

霍俐意识到这话里的暗示意味，恨恨咬下唇，立刻又问：“你在这里做什么？”

加雷斯却用上招牌笑容，语气低哑，像是**：“你认为呢？”

霍俐终于翻了个白眼，从他身边绕过。

加雷斯身高腿长，半步就拦住霍俐，俯身低声说：“卡萨兰特。”

霍俐一愣：“他在这儿？”

加雷斯：“跟我来。”

霍俐犹豫片刻，还是跟了上去。

没想到一路又回到了书龙之宝…附近的一栋房子前，也在萨尔顿街上。

那里不知道是什么私人业务，门上挂着大大的“外出”。

加雷斯翻身跃上一侧的矮墙，又从那里跳到二楼的阳台。

霍俐：……？

她开始考虑是否需要通知守望者时，事务所大门打开，洒出几封信。

加雷斯把信捞了回去：“请进。”

霍俐狐疑的看着加雷斯。

加雷斯：“这里是我的一个朋友的办公室。他让我帮他，咳，定期清扫。不过他大概早就预料到我不会来，所以忘记给我钥匙。”

霍俐：……因为太过荒唐所以反而像是真的。

她垂头看着一地信件，加雷斯又说：

“信放在那里就好，帮他整理反而会被怪罪。”

霍俐迈过信，进入办公室。

这是一栋独立民居，一楼一进门正对着向上的楼梯，右手边是一条贴墙放着的矮凳，左手边改成了会客厅，两张小沙发，没有铺地毯，地板上落了一层灰。

屋子里像是一个冬天没有生过壁炉，比外面更冷。

加雷斯直接坐到沙发上，被扬起的灰尘刺激，打了个喷嚏。

霍俐关上门，皱下鼻子，站在加雷斯对面，跳过寒暄：

“我以为卡萨兰特的悬赏任务已经结束了。”

“没错。不过我们都知道这件事并不仅仅如此。瞧，我只提到他的名字，你便跟来了。”

霍俐抿了下嘴：“这次又需要我做什么？”

“你不好奇这近一个月我发现了什么？”

霍俐叹口气：“请说。”

加雷斯似乎有些意外霍俐没有针锋相对，清下喉咙：

“从卡萨兰特小姐失踪前到任务结束，一个月内，勋爵曾两次到访温柔美人鱼。”

霍俐：“这个频次算多吗？我不太清楚这些，唔，不过你应该很了解。”

加雷斯嘴角抽了抽，继续说：“他两次都与同一位伴游进出。而这位伴游有些特殊…”

霍俐：“不会是一位卓尔吧。”

加雷斯眉毛一挑：“你知道他？”

霍俐：“你想要接近他？”

加雷斯：“不错，卡萨兰特很可能和他说过什么，甚至在他那里藏过什么。温柔美人鱼的安保措施，哪怕和领主宫殿相比，恐怕也不遑多让。”

霍俐：“看来你没有成功？”

加雷斯：“他有些挑剔，咳，任性。”

霍俐：“我恐怕也无法胜任——我在死城见过他一面，就在在‘搭扣’的墓室附近。那次见面不算愉快，他大概会认出我，”

“不，这更好。”加雷斯眼睛一亮，“你被他迷住了。”

“我没有。”

“假装。”加雷斯露出整齐的牙齿，“这可以算作公务支出。”

“不是钱的问题。”

加雷斯：“你的小男友会反对？”

“我们不是那种关系。”

加雷斯：“那是因为？”

“我做不到。”霍俐顿了下，“我不喜欢这种，出租身体的事情。”

加雷斯笑了：“是在说佣兵还是伴游？”

霍俐面色一冷：“你是认真的吗？”

加雷斯：“好吧，好吧，我们换一种方法。”他似乎陷入思索。

霍俐也思考起来。

说实话，她有些意外自己居然还在这里。

她不应该重新卷入这件事。

跟着加雷斯，更多的是为了确认自己对卓尔的怀疑。现在目的已经达到，就应该离开了。

但她还是有些疑惑：

“为什么是我？”

“？”加雷斯抬起眼。

“是因为我偶然路过吗？”

“不，我本来就准备去书龙之宝给你留封口信，没想到正巧遇到。”

“那为什么不是青久？”

“她大概会打翻一打保镖，吸引另外两打，最后被扭送到治安所。”加雷斯耸耸肩，

“或者找错人进错房间。”

霍俐忍不住笑了下，重新问：

“悬赏结束了。为什么你还在追查这件事？”

加雷斯挑眉：“你不也是吗？”

霍俐怔愣。

死城的事是意外，不过她说出来卓尔来，倒像是自己特意调查过，含糊说：

“算是吧。”

她说完意识到，加雷斯的追查大概是公务，听上去还有预算。

而自己，没有悬赏却还在继续调查，倒是有些奇怪。

加雷斯眯下眼睛：“果然是这样。”

霍俐没有说话。

她还是想知道这件事的真相。

也许她和卡尔一样，翻开的书，无论中间隔了多久，她总是想要看到最后一页。

这个时候，沉默可以表达很多内容。

也许也可以被理解为，她是因为内疚，所以仍在追查。

过了一会，加雷斯开口：“我会寄信给你。”

“我绝对不要做伴游的客人。”霍俐离开前再次强调。

加雷斯摆摆手：“知道了。”

.

被这么一打岔，霍俐没有再走高路，从滨海区绕道前往法师公会大厅。

她打算去看看法术符咒，即一次性的法术卷轴。

——艾林对法术没有任何了解，但她可以根据符咒的内容，决定自己接下来要学的法术。

心里的盘算很美好，但公会大厅的问题让她回到现实：

“需要什么法术的符咒？”

霍俐：“我不太确定，先随意看看。”

驻店法师是位留着山羊胡子的男性，左半是白的，右半是黑的，看上去应该和艾林很谈的来，但态度要糟糕得多。

“这些都是可以直接使用的法术符咒，当然不能随便看。你不知道自己需要什么法术，便来这里？”他隐含的意思很明显，你是来浪费我的时间吗？

霍俐：“那你有商品目录之类的清单吗？”

驻店法师胡子都要翘起来，这次说的更加直接：“你是在和我开玩笑吗？”

霍俐一讪，诚实说：“我刚注册入会，很多事都不太清楚。”

法师轻哼一声，态度仍不算多好，却耐心解释：

购买法术符咒和书龙之宝借法术卷轴一样，也需要知道具体的法术。

至于法术清单，根本没有这种东西。

霍俐沉默，几个想法跳了出来。

第一个是，难怪瓦罗的魔法小册子被封杀。

第二个是，艾林可能是有意不告诉她有哪些法术，但法师集会上瑞沙厄就没有这个限制。

最后一个却是卡尔，怪不得他当时介绍三个六环法术时，说自己被惯坏了。

山羊胡法师见她十分诅丧的样子，轻咳一声，和善起来：

“不知道你是怎么成为法师的，还通过了申请。不过看来你并没有法术笔记研究，那我建议你从法师学徒的助手做起。那里，有招收助手的通告。”

霍俐连忙道谢，到公会大厅另一侧，只看几眼就皱起眉。

这哪里是招助手，这根本是压榨廉价劳动力吧！

工作辛苦，不给薪水，还要收费？

替别人干活，赚不到钱不说还要倒给别人钱！？

霍俐本以为自己已经入门，没想到却是才出社会。

只靠自己，连继续学法术的路都难以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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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沮丧的离开公会，霍俐突然想起这里离巴索尔的珍品店很近。

——店主曾很直白的介绍火球术，并没有连法术名字都要藏起来。

霍俐进入商店时，巴索尔正面露难色：

“这是我能提供的最高价格了，毕竟你要求我临时保管而不能转手。”

珍品店里已经有一位客人，还是她认识的。

“鲁尼先生？”

这位和善的半身人转身看到霍俐，似乎有些尴尬，伸长手臂拿回看上去像怀表的一个物件。

“回头再聊。”他嘟囔一句，匆匆离开。

巴索尔则声音洪亮的送客，又对霍俐说：“欢迎！”

霍俐看着贴满古钱币的门打开又关上，才转身问巴索尔：

“发生了什么事？”

“虽然没有达成交易，但他仍是珍品店的潜在客户，请原谅我无法告诉你。”巴索尔露出一排牙齿，

“你有什么需要？是买还是卖？”

“我想问问…”

霍俐突然冒出一个念头，明知有些失礼，却还是问了出来，

“我来咨询一件魔法物品的价格。

“是…一个吊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