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俐睡醒时已是下午。

她走出房间，看到德卡里奥斯太太正和一位客人坐在起居室。

金色鳞片，架着宽眼镜。

却是瑞沙厄。

两人听见霍俐脚步后一齐转身。

太太表情凝重。

霍俐脚步一顿：“怎么了？”

太太走来轻轻抱住她：“哦，霍俐…”

霍俐声音还带着些刚睡醒的沙哑：“发生了什么？

太太摇摇头，牵着她一起坐下。

“这是来自艾略特的遗嘱。”瑞沙厄递来一卷羊皮纸，质地厚实，印有暗纹。

他等霍俐接过，才继续说，“从今天起生效。”

霍俐一时没能理解。

她正等着艾略特的回信，期待的是法术学习的下一步，而不是遗嘱。

她展开羊皮纸读起来，拇指无意识的蹭着：“这怎么可能？”

瑞沙厄：“你没有看错。你将继承艾略特在博德之门的法师塔。”

这简直不可思议。

霍俐知道一座法师塔对法师意味着什么，所以更加意外，甚至因为太过意外而产生怀疑。

她和艾略特只有一面之缘。

除最初一个月，信件往来都不算频繁，为什么会是她？难道凭她最后的那封去信？

霍俐又读一遍遗嘱：“艾略特为什么去世了？”

“不知道。”

“你知道她在哪里去世的吗？”

“不知道。”

“那你怎么知道她去世的？”

霍俐几乎想要问个地狱问题，难道你用死人交谈术了？

瑞沙厄：“我无法告诉你。不过你无需怀疑。”

霍俐不可置信的瞪着瑞沙厄。这种时候，他还要卖关子？

“你还欠我一个秘密。”她抿下嘴，

“也许是时候进行这个交易了。”

“很可惜。”瑞沙厄细长的眼睛眯起来，

“我不做死人的交易。我所知道的关于艾略特的一切，都会由我个人封存。”

“你不是想知道艾略特是如何认识我的吗？”霍俐见瑞沙厄不为所动，又问，

“或者，为什么她会把法师塔赠予我？”

“哦呀，很棒的尝试。”瑞沙厄舔舔锋利的牙齿，“不过我们都很清楚，你并不知道其中的原因。”

“我继承了艾略特的法师塔，可能在那里发现什么。”

“等你真的找到什么秘密”瑞沙厄在身前画出一道传送门，

“我也许会考虑打破一下自己的规定。至于现在…”

他站起朝德卡里奥斯太太微微躬身，“谢谢您的茶。”最后瞥眼霍俐，

“那么，祝你好运。”

“等等！”

瑞沙厄已经离开。

霍俐转头看向太太。

太太摇头：“艾莉一定有她的原因。”

霍俐说不清自己的心情。

天降横财，她大概是惊喜的。但同时又十分难过，还有微妙的愤怒。

没有任何预示，艾略特突然把法师塔交给自己。

她本就得到对方许多帮助，这几乎是要求她调查艾略特的死亡原因。

如果艾略特不是发生意外的话……她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本事找到凶手。

而且瑞沙厄还没有提供法师塔的使用说明！

那里肯定会有各种禁制和限制，比如伯恩斯的衣架什么的。

霍俐在心里叹口气。

不过眼下，她还要先和加雷斯见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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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雷斯在晚饭前到来。

霍俐没有太多寒暄，直接说出对卓尔的怀疑。

加雷斯皱眉：“你只听到声音？”

霍俐微微一怔。

“不会听错。”她有些气愤，“他的那些话不可疑吗？”

加雷斯沉默片刻：“听上去更像是**。”

“感谢他的‘**’，我可是被推进了费伊位面！运气相当不错才能回来！”霍俐脸涨红，

“我不在的这三天，你又在做什么？”

加雷斯没有说话。

霍俐咬住唇，自己刚才的话几乎是迁怒。

她看着对面的加雷斯。

他仍是一贯的胡子拉碴，但眼下有淡淡的青黑，眼中也有血丝。

霍俐懊恼起来：“最后那句，没有指责你的意思。”

加雷斯：“可以理解你的心情。”

霍俐垂下眼。

从卓尔入手的调查没有进展，加雷斯放下一个小钱袋：

“我会再和你联系。”

.

接连几天，霍俐都没有见到瑞沙厄。

他在特意回避她。

——艾林不小心说漏了嘴。

霍俐又好气又好笑，但这位金色龙裔向来任性。

加雷斯也没有更多消息。

不知道针对卡萨兰特的调查还会持续多久，他们下一步要做什么或者已经做了什么。

再加上艾略特的法师塔。

霍俐终于记下她能想起的过去几天的全部细节，放下羽毛笔。

也许离开深水城一阵子是个好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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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这并不是一个好时间。

从深水城到博德之门，走陆路，步行需要一个多月。

马车多是大贵族私有，哪怕能租到，也还需雇佣马车夫、随佣，需要大约两个十日。

另一个方法是走海路，搭乘商会的双桅桨帆船，顺利的话大概只用不到一个十日。

不过现在是风暴季，离港的船极少，最近一艘会在五日后根据天气状况出发。

霍俐从没坐过船，但仍决定乘船前往博德之门。这样一来，她也有充足时间做长途旅行前的准备。

先去书龙之宝。

归还图书，并留下足够的邮费，请艾林转寄私人信件给德卡里奥斯太太。

——并相信他一定会把这件事告诉瑞沙厄。

再到伯恩斯的法师塔。

没能见到这位**师，也没有找到信箱，只得用一块花砖压了封简信在门前，希望对方能够看到。

最后，她终于去了粉红呋噜。

“没想到，这么快你也要去博德之门。”德尼斯眨眨眼睛，

“你会和卡尔一起回来吗？”

霍俐有些不好意思：“并不是因为卡尔。”

而且等她到博德之门，卡尔早就出发去遗迹了。

德尼斯笑起来：“那可不一定。”

鲁尼则递给霍俐一枚铁制指环：“我叔叔曾是盗贼公会的一员，直到公会被赶出深水城。听说他们仍在博德之门活动，也许这个可以帮到你。”

见她有些疑惑，鲁尼又说：

“我不知道你去博德之门是为了什么，但盗贼公会应该有打探情报的方法。”

霍俐感激收好，没想到自己和鲁尼的一次合作，这么快就收获善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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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古尔辛达街，霍俐开始收拾行装。

太太已经替她联系好商会海船。

虽然旅费包含船上食宿，她还是替霍俐准备了大包熏肉和干酪：

“真的不等到风暴季结束？”

霍俐安慰太太：“不会有事的。”

卡尔的隐身吊坠她一直贴身佩戴，又装上一直以来的笔记和艾略特的几封回信，接着翻出对方寄给自己的那本书——因为太过枯燥难懂，她一直没有再次翻看。

《位面生态系统的研究》

作者：盖尔斯。

霍俐一怔。

几天前在费伊位面，伊莉斯提过这个名字，艾略特介绍他是来自科米尔的学者，不会是同一个人吧。

她重新打开封面，献言页写道：

“献给缺席的妹妹——

“伊莉斯·‘苹果木’”

霍俐忍不住在名字上轻轻划过。

要是她早点知道就好了，伊莉斯应该会很高兴得知哥哥出版过一本书。

她把这本理论书籍也打包进行李，也许在船上可以读读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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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俐没能看下这本书。

倒不是由于书太过枯燥——虽然这是第二个主要原因——她晕船了，吐得厉害。

当船长不得不因为飓风在奥伦伯港停靠时，霍俐差点幸福得流下眼泪。

奥伦伯港在一座小岛上，位于深水城和博德之门之间，大部分居民都是水手，渔民，或从事造船和船只修补。

那里并不富裕。上岸后，霍俐和商会的人一起，在一家有些破旧的小旅店留宿。

晚餐是鱼杂乱炖，配着有些发酸的黑面包。

“这东西连饿了一个十日的水手都不会吃！”

随船商人愤怒道，接着计算起这次风暴会导致多少损失。

霍俐却觉得这是自己四天来吃过的最美味的食物——它们好好的呆在了胃里。

还有最棒的床！

旅店房间里是单人木板床，狭窄坚硬回潮，但不会晃动。

霍俐在公共盥洗室简单洗漱，又听了一耳朵抱怨，满心期待的回到自己房间。

床上却坐着一位英俊的中年人。

他的皮肤是微微发红的麦穗棕色，眼睛是闪着火光的猩红色。态度自然，举止优雅，木板床被他坐出领主宫殿豪华大床的气势。

见到霍俐，他嘴角勾起，声音仿佛美酒佳酿：

“我们又见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