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情骂俏完了，曲漓开始问起阻拦列车行动时发生的事情。

段珩回忆起当时的情况：“列车过桥，就像我们预料中那样，过得很慢，我带人趁此机会上了列车，二十几个异变者全在里面，由于异变者镇定剂逐渐代谢，又没有及时补充，已经有小部分人恢复了意识。”

“在列车上，我见到几个熟悉面孔，是治安局的人。随后，大桥发生爆炸，所有人都掉进了水中。许多人与我在水下发生缠斗，我受了伤，呛了水，意识不清醒，用尽最后的力气爬上岸，就昏迷了。之后的事情，你也就知道了。”

曲漓的表情显得有些凝重。

两人的想法此时不谋而合，都将怀疑的矛头指向了一个人。

他们一起回到段珩的病房时，治安局长正巧来探望，带了许多补品。

治安局长见到段珩下床，紧张得不行：“段指挥官要是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手下的人去做就行了，要是人手不够，治安局的人任凭调遣。”

面子上的话说了一堆，最终还是进入了正题。

“您看，我们这小城市，医疗条件实在有限。如果您感觉状态好多了，不如赶紧回兰诺城寻个靠谱的大夫？不是我多嘴，您手上的伤可是不能再拖了。”

段珩冷笑一声：“走是肯定要走的，但事还没办完，回去怎么交代？”

治安局长试探性地问：“您说的是那些异变者？放心，等你们走了，我会安排人加大搜寻力度，那条河又深又急，异变者们都被注射过那种镇定的针剂，说不定早就被淹死了，过不了多长时间，尸体漂浮到水面上，或者被冲上岸，我们会及时打捞的。”

距离段珩被救回来，已经过了好多天。

如果那些异变者真的淹死在河中，现在尸体应该早就浮现了。

“那些异变者是一回事，我现在更加好奇的是，究竟是什么人救走了他们？”段珩即便是受伤，浑身的气势也给人很强的压迫感，“治安局长，你调查到什么了吗？”

治安局长叹了口气。

“哎，罪犯很是狡猾，我们仍在努力中。”

曲漓很赞同这个说法：“罪犯的确很是狡猾，已经渗透到了我们内部，而且还是内部的高层。”

治安局长转头看向他：“什么！曲院长的意思是，除了我身边的秘书，还有奸细？”

曲漓笑了笑：“别装了，治安局长。这个奸细是谁，你比我更清楚。”

“第一，你在治安局里的表现让我意外，还没有确凿的证据，就着急地举枪杀人。这很难不让人怀疑，你是不是杀人灭口。

第二，身为治安局长，就算对岩城的各处地形都十分熟悉，可接到电话不过几分钟，就能将现场的情况描述的差不多。如果不是过硬的专业能力以及超强的想象力作支撑的话，那就只能是提前串通好的说辞。

第三，现场那位治安官的说法也有漏洞，他说异变者们是用提前在列车上藏好的炸药炸毁了大桥。我已经看过，大桥损毁严重，使用的绝对是大量炸药，而且这些炸药，必须提前布置在桥上，仅仅在列车上引爆，都达不到这样的效果。再加上他的身份，是局长的人，更加有说谎的理由。

第四，河边发现的列车残骸中，一具尸首都没有，也着实令人奇怪。再怎么说，也会有来不及逃脱的人存在，列车的窗户并不算大，如果溺亡在其中，想要单靠水流将尸首冲出去，恐怕是不太可能。”

“诸如这些的细节矛盾还有很多，我相信不需要一一列出，也已经足够清楚明白。”

曲漓紧紧盯着治安局长：“你，才是内部真正的奸细，秘书只不过是替你偿命的可怜替死鬼罢了。”

治安局长的心理素质很好，即便这么多铁证摆在面前，还是临危不惧。

“是吗？这些都是曲院长的一面之词。治安局长帮助异变者逃离，这话说出去谁会信？段指挥官信吗？”

段珩用一个看傻子的眼神看着他。

“我当然信了，难道我会站在你这边？大桥被炸毁前，我已经看见列车上的那些帮你办事的人了。”

治安局长怔了一下。

这些天他嘘寒问暖，事必躬亲，就是为了早点把这两尊佛送走，恢复岩城的正常安宁，没想到，却走到了这个地步。

他快速地拔枪，动作利落地不像这个身材的他能做到的事情。

他的枪口指向——曲漓。

“这一切都是你逼我的。你是兰诺城的高官，不知道民间疾苦，为什么非要抓走那些异变者？他们是异变者不错，可也都是老实本分的人，他们只是想给自己寻找一个安身之所而已！他们有什么错！”

岩城是身体异变者最好的掩护之所，他们在寻常人眼中出奇的力气，在这里被视作正常，甚至被尊为最强壮的男人。

他们不仅没有危害社会秩序，还为岩城开采矿业，拉动经济。

当地的民众把他们当作亲人兄弟，当地的治安当局为他们掩藏行踪。

这下曲漓总算是明白，为什么岩城会有这么多异变者了。

而且显然，他们抓到的那些也只是冰山一角。

“很多人……都知道他们的身份吗？”曲漓问道。

治安局长答道：“是啊，很多人，治安局的高层，各个矿场的矿主，还有那些异变者的家人邻居。是的，很多异变者来到岩城之后，把这里当成了自己的家，在这里娶妻生子，他们已经和这座城市融为一体，他们不能离开这座城市，这座城市也不能离开他们。”

异变者被当局保护，这种状况曲漓还是第一次见到。

“你又不是异变者，为什么保护他们？”

这种问题问出来，本身格局就小了，但曲漓想要听听，对方会怎么回答。

治安局长给他讲了个故事。

十几年前，他刚上任不久，为作表率，下到各个矿场视察情况，突遇矿场塌方，是一个异变者用自己的命换了他的命。

治安局长拍了拍自己的瘸腿：“看见了吗？这就是那次事故落下的残疾，这也让我记得他一辈子。不管外界怎么说异变者，我总是相信，他们不是生来的坏种。”

曲漓点了点头，沉默了许久，最终拿出一份资料。

“这名单上面，是我此次需要追捕的所有异变者，你把他们交出来，我承诺，不祸及其他人，也替你保密这件事情。”

“如果你不答应，我会向上级申请军队协助，围困整个岩城，瓮中捉鳖，到那时，不管是名单上的异变者，还是名单之外的异变者，我会一个一个搜出来，全部带走。当然，这个治安局长你肯定是没法继续当下去，作为多年包庇异变者的罪犯，我保证你会在监狱里度过余生。”

感受到对方抗拒的情绪，曲漓马上话锋一转，态度变得稍微柔和。

“不用担心，我们研究院也不是什么吃人的地方，我可以向你保证，我在任院长期间，所有的实验都是建立在尊重他们人格的基础上，不会进行残忍的实验。”

“既然你能抛弃偏见，接受那些异变者，那应该也可以相信一次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