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乌修，你看起来脸色不太好……”

尤洛默默的凑到了从办公室出来的乌修旁边，她小心翼翼的问，“南汀格尔教授说了什么嘛？”

——尽管是昨天才认识的小伙伴。

但乌修的善良在传送后的手帕事件，和今天早晨的面包事件中熠熠生辉。

这样的乌修竟然神情惨淡，尤洛连忙关心。

“……不。”

乌修不是将自己的恶劣情绪分享给别人的类型。

他眼眸涣散，没有聚焦的望着走廊外的庭院。

「接下来的魔法之路将要如何……？」

“？”

乌修瞥见了什么，“尤洛，艾希沃斯！”

“怎么了怎么了？”

尤洛沿着乌修看的方向望过去，“那是什么？！”

浓厚的积雨云压沉的在蔚蓝的天空中低悬着。

那样一座岛飘浮在半空中——

“天啊，为什么岛会飘浮着！”

“这就是沃柯托利厄嘛？”

别的恶魔们也在窃窃私语着。

“不。”

乌修不会认错。

他的天赋是过目不忘，那坐标，那轮廓，分明是，“自由与平等的浮丘广场！”

——沃柯托利厄的传送点！

“就是昨天我们来的地方？”

尤洛眯着眸子艰难看着。

被乌修点明后，许多熟悉的地方就可以辨认出来：“的确是那里！”

“但为什么会飘起来？”

艾希沃斯疑惑着。

“……不会。”

乌修被自己荒诞的猜想吓到了。

——怎么会有那种事？！

“究竟是什么？乌修你想到了嘛？”

尤洛望过来。

四周听到这话题的小恶魔也纷纷簇拥，“嗯？你想到原因了？”

“这么一看，不是哈洛瓦斯家的嘛！”

有魔辨认出来了，骤然的寂静后，乌修身边突然出现了空洞。

乌修：“……？”

教授也是，这些新生也是。

为什么听到「哈洛瓦斯」会做出这样的反应？

不知为何，乌修有点不详的预感。

他悄悄凝神，去听这些小恶魔的窃窃私语——

「听说是龙的血脉……」

「为了追求极致的魔法，竟然和龙？！」

「我的兄长说过，不要和哈洛瓦斯家的恶魔待的太近！」

「我阿姊也是！」

「我远支叔叔家的堂哥也这么说——」

「……你们是在聊自己有多远的亲戚嘛？」

乌修听着听着，感到无奈。

尽管哈洛瓦斯家的确有龙的血脉，但他也的的确确是纯粹的人类啊——

——等等。

似乎误会了也没什么不好？

乌修默默的打起了坏主意。

“……”

不过这堆小恶魔们躲在空洞之外，却锲而不舍的望着乌修。

他们在等回答！

乌修只好坦白：“……我在想，是不是小丑，不，希汀·莫比乌斯校长为了阻止我们经由传送阵逃出去，于是将浮丘升起来了？”

“怎么会！”

小恶魔们最先是难以置信。

但昨天小丑校长的荒诞行径浮现在脑阔中，他们突然不确定了。

“……是嘛？”

逐渐开始疑神暗鬼。

「——」

乌修只是说出自己的猜想罢了。

如若可以，他比在场的任何恶魔都希望这件事不是真的——

——因为这相当于将他的求生路径封锁。

恶魔们至少还可以张开翅膀尝试着飞过去，但作为纯粹的人类的乌修可违抗不了地心引力。

尤其是他连魔法的这条路都进门即断崖。

乌修：“……”

不行了，好伤心。

——为什么会有这种事啊！

“唉？你说浮丘？”

结束午休后（艰难的啃了今日份硬邦邦的黑麦面包，乌修认为他留不下剩余了），恶魔们来进行下午的课。

在本馆一层，「基础魔法导论」的隔壁教室担当着「基础魔法常识与魔性教育」教授的希汀·莫比乌斯澄清着——

“自然是为了阻止你们逃出去啊？”

——他坦荡的承认了！

「为什么要做这么荒诞的事！你这××小丑！」

恶魔们的心中嚣张猖狂的呐喊着。

但对外，他们蹑蹑缩缩：“……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啊，因为不这样的话，浮丘广场总是被企图越狱的恶魔们堵起来，挺麻烦的。”

「……你说了越狱罢！你方才是不是说了越狱！」

似乎是为了验证乌修昨晚被过分宽泛的法律，勾出来的恶劣猜想。

那只小丑一点点也没有遮掩的心思。

他明目张胆，肆无忌惮。

弯起来的眼眸中满盈着恶魔顽劣与恶意的情绪。

“由于浮丘附近设置了飞行禁令，小恶魔们不要尝试放开翅膀哦？”

——会啪嗒的落下来。

严谨的万无一失的小丑校长的恶意，让乌修叹为观止。

“咳咳，不要问和课程不相关的事了。”

小丑校长装模作样的说着，“尽管这次我原谅了你们，但下次就要以混乱课堂纪律为「借口」，将你们送到小黑屋哦？”

「直白，太直白了！」

乌修沉重的敛了眸子。

尽管不知晓小丑校长为什么这么直白，但就是这样的有恃无恐让魔感到恐怖！

瞧瞧，一旁的恶魔们已经瑟瑟发抖了！

“那么，让我们开始本周的「基础魔法常识与魔性教育」讲座……”

“校长，请问！”

有小恶魔举手了。

“嗯？”

小丑校长歪歪脑阔，“你说？”

“我不理解为什么要进行魔性教育，对于没有教养的平民无可厚非，但我们是践行着名誉和责任的贵族……”

“小家伙。”

小丑校长静静的等待着小恶魔质问结束。

他甚至不为这种事情生气。

毕竟哪怕是乌修也可以听出来，这只小恶魔是以纯粹的心言述的。

他从深心里这样笃定着。

「帝国的贵族教育啊……」

可乌修仍旧感到厌烦。

而不生气的小丑校长笑了——

“我之所以进行魔性教育，是因为你们在校外肆意活动，犯下的各种愚蠢荒诞的错误，皇帝陛下都要找我问话。”

平淡的语调。

乌修却感受到了毛骨悚然的愤怒。

“究竟为什么要校长为学生，甚至是毕业的学生买单呢？魔法之路是孤独的，个魔犯下的错误需要个魔承担……”

小丑校长嗒嗒嗒说了好多唠叨。

“哪怕做多少魔性教育，已经长歪了的愚蠢的小家伙是纠正不过来的，但至少我可以充分的辩解自己在教育你们的魔性上已经尽力了——”

希汀·莫比乌斯发出了前所未有疲倦的声音：“总之，你们明白了嘛？”

“……是的。”

被吓住的小恶魔们颤抖着说不出话。

只有深刻了解形式主义，并在一开始看到课程名和担当教授时就多少猜到小丑校长在搞什么的乌修，可以做出反应。

“哦？”

但这鲜明有点突出了。

花里胡哨的小丑涂抹着怪诞的装束，他看着乌修，让乌修有点寒颤。

——他失误了嘛？

“明明是哈洛瓦斯家的小恶魔，竟然挺有趣的……”

希汀·莫比乌斯呢喃着。

“尽管中途出现了插曲，但让我们继续神圣的基础魔法常识与魔性教育罢！”

小丑校长将一整叠羊皮纸分发到每一只小恶魔的手中。

他说：“现在，将今天的讲义抄写100遍！”

“……”

乌修看了看。

偌大的羊皮纸上只写着寥寥几句话——

「发誓不以魔法威胁帝国普通民众」

「发誓在进行魔法研究时严谨遵守帝国魔法研究法例……」

「真的可以起到作用嘛？」

乌修熟练的捏出羽毛笔开始抄写。

无论如何，对付形式主义这种事，他得心应手。

羽毛笔划动出虚影！

“咳咳。”

小丑校长巡游过一圈，慢慢从过分居高临下的位置降落了。

「以认知权柄为名，希望今天的魔性教育可以深深地铭刻在你们的心中——」

「？」

乌修有一种微妙的感觉。

寄宿在他心脏中的魔力似乎被轻微的拨动了一下？

「是错觉嘛？」

还没等他整理思绪，那边的小丑校长又开始搞事。

他乐呵呵的说：“为了接下来的讲座，需要两位优秀的学生来担任助手，有自愿的小恶魔嘛？”

「怎么可能有！」

新生们将脑阔深深地埋在书桌上，就差将自己蜷缩了躲进去。

「……」

但乌修有点考虑。

——毋庸置疑，这只小丑校长就是沃柯托利厄绝对的权利者。

作为沃柯托利厄的领主，治外法权的唯一持有魔，他甚至可以独断的判决领土内任何恶魔的自由与生死。

和他处好关系是一件不错的投资。

这么想着，乌修默默的举起了手：“我自愿。”

“……”

可小丑校长明晃晃的露出了遗憾的表情。

看来他对于新生们的小鹌鹑样，看的很开心。

“哈洛瓦斯家的小龙，好罢。”

毕竟是小丑校长先说了自愿，哪怕对哈洛瓦斯存在一点偏见，但也不好拒绝。

而且，正如他经常说的，不是很有趣嘛？

“那么，还有一位名额。”

——前排。

乌修看不见的角落，尤洛和艾希沃斯激烈的交流着。

「乌修站起来了，我们要不要也？」

「可只有一个名额……」

「乌修独自的话也挺孤零零的啊？」

「也是……」

艾希沃斯快要妥协了。

他和尤洛一起举手，任由小丑校长选谁也无怨无悔——

“这次是莫尔戈得家族的路茨嘛？”

小丑校长啧啧啧的说着，“你们家族否定了多少沃柯托利厄的策划书……好罢。”

如若就这么抱怨，恐怕要漫无止境的说上一整天。

智慧的小丑校长果断停歇。

他招呼了下——

“那么，崭新出炉的助手们，和我来办公室。”

「——」

课程开始第一天被叫了两次办公室的乌修有点忧郁。

“路茨·莫尔戈得，请多指教。”

同行的恶魔悄悄的凑了过来。

在尤洛和艾希沃斯之外第三只知晓名字的恶魔。

唔嗯。

校长和教授不算数。

乌修友善的：“乌修·哈洛瓦斯也是。”

——听校长的话推断，路茨·莫尔戈得大概是帝国官僚出身。

正好乌修策划了「成为帝国官僚后散漫的摸鱼划水」的方案，有机会的话可以向路茨询问一些深入的事情。

「咔嗒」

并不善良的小丑校长微微降落下来推开了门扉。

乌修悄悄的看了看他仍旧不落地的悬浮状态，究竟为什么要飘着呢？

尽管是荒诞的小丑校长的办公室，但意外的挺正常。

本来乌修还做好了进门就被恐吓捉弄的准备，没想到这样宁静。

官僚出身的打工魔圣体，路茨询问了：“校长，请问我们要做什么呢？”

“唔嗯，在这。”

小丑校长飘了两张羊皮纸落过来。

——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无吟唱念动力罢。

魔法天赋不好的乌修馋馋的想着。

“我希望你们可以按照这样的格式，根据情况撰写交给帝国官员的报告书。”

小丑校长说着。

“这样啊……嗯？”

路茨意识到了什么不对。

乌修倒是听了任务，就开始看手中的报告书模板。

背景音中似乎争执着——

「校，校长，为什么要作为新生的我们做这种事？报告书的话不是校长负责的内容嘛？」

「很麻烦，所以让助手帮忙。」

「……我明白了。」

——路茨的声音有点咬牙切齿。

“那么，就拜托你们啦！”

快乐的小丑校长恣意的飘了出去。

只留下路茨浸没在无边的愤怒中。

等他终于深呼吸，整理好心情，选择接受这样荒谬的现实时，发现乌修正在闲逛。

“哈洛瓦斯？”

路茨疑惑的看着乌修的行动，“你这是在？”

“我发现报告书中有相当多的重复部分。”

也怪不得小丑校长不想撰写。

乌修判断了下小丑校长指派的任务量。

这么一堆，无论如何也不是凭借他们，可以短暂时间弄完的。

“小丑校长绝对藏了点什么。”

——做了整整十二年的阅读理解，加上四年本科和三年研究牲期间与导师教授的勾心斗角。

乌修读懂了小丑校长的疯狂！

“！”

路茨遭受了乌修灌顶，大彻大悟！

“你说的很对！”

他扶了扶单片镜，这只是贵族的装饰，加入了翻找办公室的行列——

「果然是恶魔呢……」

看着路茨毫无犹豫叛离正路的行径，乌修感叹着。

——不过，在恶魔学院沃柯托利厄，或许这样的才是正路？

「咔嗒咔嗒」

一人一魔如火如荼的翻找着。

可偌大的办公室，漫无目的翻找起来不知晓什么时候才可以找到有效的物件。

乌修又开始想了。

——既然是小丑校长留下来的，大概是什么魔法相关的，比方说手工制品？

他又看了看在「基础魔法导论」课程中研究了许久的魔杖。

和这魔杖类似的话……

「……？」

路茨突然感到毛骨悚然。

就好似什么庞然大物散漫的摊开了他的触手，尽管并没有恶意，但仍旧让魔颤栗。

——是校长留下来的残酷的陷阱嘛？！

“啊，发现了。”

突然传来乌修的声音。

“！”

路茨一瞬从浑浑噩噩的惊悚中挣脱出来。

他辨认了乌修的话：“嗯？你找到了？怎样做到的？”

——乌修目标明确的向着一边走去。

“这里有点魔力波动。”

在上午才进行了魔力感知和魔力引导，或许是因为这样，感官很敏锐呢。

——完全不知晓自己不经意间将乌泱泱的魔力平铺开，还吓到了一只无辜的小恶魔。

乌修向魔力波动的抽屉伸出手。

「咔嗒」

打开的抽屉中，是一张记录了「莫比乌斯的拯救报告难题」魔法的羊皮纸。

「莫比乌斯的拯救报告难题」

将脑阔中的思维同步转记在羊皮纸上。

「既然找到这张羊皮纸，证明你们生锈的脑阔姑且还可以简单的运转……」

“神！”

乌修突然呐喊了。

“什么什么？！”

路茨被吓了一跳。

他正因为小丑校长冗长的赘述在魔法后边的唠叨而生气，就听到了乌修的惊叹。

“……抱歉，只是想到如若早点有这样的魔法多好。”

回想起漫长的乌托邦形教，心理健康等各种各样的结题报告，研究牲的实验，会议记录，甚至还有手搓代码，手搓电路图等。

对于这些枯燥的任务，这，这魔法是多么的神圣啊！

“……”

乌修感受到了生不逢时的苦楚。

“让我们开始罢。”

乌修开始学习圣经，不，「莫比乌斯的拯救报告难题」魔法。

——这是魔法等级中最简单的1阶魔法。

大概和「1 1=2」的「光生成」类似。

在上午炸了那么多次魔杖，乌修并没有信心可以轻松解决「莫比乌斯的拯救报告难题」魔法。

但他好想学会！

或许是由于满怀着对魔法最真挚纯粹的追求，乌修呢喃出：“动起来！”

书桌上的羽毛笔倏地站直了！

“这，这就是哈洛瓦斯的意志嘛！”

旁边的路茨大为震撼！

“……”

乌修艰难的稳定着他动摇的心脏，让魔力稳定的流出——

「滋滋滋！」

骤然爆发出尖锐的嗡鸣声，羽毛笔以难以置信的速度冲向桌子。

「砰！」

听到了实木被洞穿的响动：“……”

“……校长不会杀了我罢？”

乌修感到万事休矣。

路茨沉重的拍在乌修的肩膀上：“放心，明年的今天，我一定会为你扫墓的，以莫尔戈得的姓氏起誓。”

「……不要在这种事情上以家族起誓啊！」

时运不济，祸不单行。

小丑校长在这时从门扉进来。

他或许是想看热闹，或许是期待着脑阔生锈的小恶魔们有什么出乎意料的举动。

尤其是哈洛瓦斯也在！

而迎接他的，是颤抖的好似在深冬的盛雪中冻馁着的小恶魔们。

“哈哈，闯祸了嘛？”

小丑校长开心了。

他荡荡悠悠的四处看了下，除了有点乱，似乎没什么特别的。

「哦？抽屉被打开了。」

「是运气好，还是靠魔力感知找到的呢？」

乌修的脸色苍白惨淡。

终于，在小丑校长逛到书桌上的时候，他瞥见了：“嚯！”

被羽毛笔生生洞穿出来的窟窿。

“……抱歉校长，我申请赊账，或劳动赔偿。”

乌修发出知错能改的乖巧声音。

“哈哈哈，不需要啦。”

小丑校长看到他这颓靡的模样就感到开心，而且，“竟然凭借羽毛笔洞穿木桌，究竟是用了多么大的魔力啊！做的不错！”

“校长，知晓我魔力多？”

“我无所不知。”

小丑校长嚣张的大放厥词。

——对于他这种程度的大魔导师来说，区区的魔力感知轻而易举。

“好啦好啦，让我开心了一次，这些任务你们可以留着之后做，下周之前做好就行。”

说着。

小丑校长抛过来了两只小口袋。

乌修以为是金币，但重量较轻，希汀给了个眼神：“打开看看罢。”

口袋里装着一堆高品质用魔法珍惜的培养的可可豆。

——以上是小丑校长的介绍。

他眼神中满怀怜悯，又幸灾乐祸的说：“青龙塔的小恶魔啊，珍惜着点吃罢。”

“你们的苦难恐怕无休无止。”

读懂其中暗示的路茨，脸色瞬间煞白了。

至于乌修？

作为乌泱泱恶魔中唯一的储备粮，他早已经看淡认命。

“好的校长，明白校长。”

将生命的可可口袋珍惜的装好了。

在报告中挣扎的小乌：生命魔法！奇迹魔法！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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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 5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