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大雨后不但没有天朗气清，反而还是天阴沉闷的要紧。
管理处的气氛让人力部三人一上班就感觉到了不对，整栋大楼大家都面带沉重匆忙进出。这让柯唯想找人说一下昨天晚上公寓楼地下的奇怪人士都不好开口。
“你说哪些鬼鬼祟祟的人啊，哎。”宋思思收拾着桌面上自己用完的各种瓶瓶罐罐，又摆上几个可爱的二次元摆件。他一屁股沉重坐回椅子上，双眼放空看着天花板，似乎在回忆什么令人不愉快的事情，
“与我们管理处过不去的，民间有一大批人。有些奇能异士苏醒后并未愿意加入管理处任职，他们散落到各处自己组建了各种势力；还有一些是加入过管理处后又离职单干的前同事……这些人对管理处很敌视，曾经冲击暗杀过好几次管理层高层。”
莫莱侧身趴在椅背上，听到这话有点担忧的直起了身子，宋思思见状连忙安抚她：“没事，仇恨都是冲着高层来的，遇上你们普通员工最多骂骂而已。”
少女呼出一口气，又重新趴下。
柯唯自从上班后就在养生壶前转悠，咕噜咕噜的滚水里上下浮动着银耳和枸杞红枣，米白色的银耳像一朵极盛的花朵在水里叶片舒展，吸饱水的红枣一个个圆嘟嘟散发着清香。
少年找出两个骨瓷下午茶陶瓷杯细细洗干净，又耐心擦干将煮好变得略有一些粘稠的银耳汤倒进两杯陶瓷杯中，一杯递给了莫莱一杯递给了宋思思。
柯唯笑眯眯说到：“喝吧，滋阴补气。”
莫莱单手接过，两人手指轻轻触动，像一只小猫挠了脸一样，羞的年轻人脸上和耳朵尖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面上都带着点不自然。
明明早上两人同骑一辆电动车的时候靠的还更近。
宋思思单手托腮笑眯眯看着眼前人，心里感叹一句年轻真好。
年轻人之间暗潮涌动没多久，空气中的粉红气泡已经比杯子里的银耳羹还要粘稠几分。指尖那一刹那的触碰威力不亚于走廊上那个不熟练又缠绵的吻。
空调吱吱吹着26度的冷气，好一会后，柯唯一张嘴沙哑岔开话题：“那这次其他部门行色匆忙也是因为又有人要闹事？”
宋思思原本笑眯眯喝着下属孝敬的滋阴养生汤，闻言眨巴眨巴嘴巴，摸着下巴回忆到早上金刚特意躲开他的样子：“我也不确定，照理说管理处奇人这么多往日里民间再怎么反攻都被我们压下去，可今天早上大家这状态确实也怪异。”
地中海心里往下坠了一截，大家是有事故意瞒着他啊……
养生壶滴滴响起了警报器，柯唯一边按掉开关状似无意提了句：“其他群体针对我们的矛盾还有吗？”
“什么？”
“我是说西幻那群人为什么经常和东幻打架？”
如果说刚刚宋思思还在悲伤自己被所里嫌弃，那少年这一句话更是把他往下坠的心脏拉到了18层地狱。
宋思思脑袋里打起了12分精神，面上还要一如既往维持住平日里常见的表情，他大拇指也不互绕了紧扣在一起，“噢？你怎么想起这个？”
一双骨节分明又有力量的手正用纸巾细细擦着养生壶不小心溢出的汤水，柯唯平淡回答：“没什么，只是想起李淼说公寓大楼外面的涂鸦有一些是西幻的人干的。”
宋思思换了一条腿跷二郎腿：“西幻和我们的矛盾不是很大，只是听他们抱怨管理处的中高层都是东幻的人，他们认为这是一种偏袒作弊。”
“那我想问一下，”一直不说话的莫莱打断了另两人的交谈，“都说有特殊能力的人会被招揽进管理处，我想问问我的特殊能力是什么？还有我怎么没见过领导你使出你的能力？”
宋思思这下感觉自己的心从十八层地狱坠落到地球另一端了，“这个这个，“他眼神到处缥缈，端起茶杯意图挡住自己的大脸，”能用精神力化为子弹也是你的能力嘛，至于我……大胆！怎么能打听领导的**呢。”
对面两人一幅信你有鬼的表情，年轻人捂着嘴巴音量不减当面蛐蛐起来，
“信他有鬼，要是拿得出手他早就显摆了。”
“可能靠潜规则上位的吧。”
“谁胃口这么独特？”
——————
边缘部门就要有边缘部门的觉悟，核心的事没法参与，让你们去跑个腿扫个地那是绝对跑不了。
三个人还没吃完一盘麻辣小龙虾，鲜少人路过的走廊就传来一阵急促脚步声，一名小个子男孩穿着审核部作战服从走廊一路小跑而来，站在大门打开的人力部办公室门口喊道：“你好，宋经理！”
他一头大汗看着里面三个人毫无形象围着一起吃小龙虾，撇下的虾壳都堆满了整个桌子面，这位小员工眼里震惊无比，以往部里的兄弟都说人力部没大没小神经兮兮，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啊。
宋思思带着一次性手套满嘴油招呼对方：“诶诶，你是新来的啊，小朋友过来一起吃呀。”
“不了不了，”小个子男孩子羞涩摆摆手，放慢脚步走进来到“餐桌边”，把手上拿着的厚厚一沓文件夹递给宋思思：“宋经理，丁队说最近有重大任务要忙，希望你们人力部配合能这几十个任务都帮处理了。”
地中海连忙把手上沾满油的塑料手套拿掉，擦干净手后一把拿过文件夹翻看起来，沾满油的厚嘴唇吓得喷出口水：“这么多c级案子都给我们负责？行政和财务部呢？都没空。”
“嗯，行政和财务部的人都被调去配合我们审核部办事了。昨天晚上三大部门领导开会到了深夜，不过具体什么事我也不知道。”
这话一出，宋思思脸色一黑，下一秒他还是强打起笑容安抚前面这位还带着少年气的小朋友：“好的，我们全力配合你们。”
小朋友当即送了口气，略带歉意：“我们领导还让我给您说一声，这次的奖金全部翻2倍给你们部门员工，连带上次出的那次意外任务的赔偿款一起到位。”
地中海笑眯眯摆摆手表示知道了，又抓了一把桌子上的零食强行塞给少年才让他走。
旁边剥龙虾壳的莫莱盯着眼前这个小小少年，犹豫一会问出：“等一下这位弟弟，你……能告诉我你的异能是什么吗？”
小少年噌的一下满脸通红，小小声说：“我是运动番觉醒的，我打的球可以砸穿地心。”
莫莱忍不住抽抽嘴角，难怪这么眼熟。
——————
接下来的一小段日子，被边缘化的人力部都在帮审核部处理有变异可能的泡泡，他们的收入在以飞快的速度增长，可有人也越来越不开心。
绿化带边缘凸出地面的边缘石上，少女不愿好好正常走路正摇摇晃晃踩着10厘米宽的石材往前挪去，刚好这点高差可以弥补她和身边人的身高差距，让莫莱可以容易的用左手扶住柯唯的肩膀保持平衡。
“我看老宋最近越来越不开心了，整个人力部应该是被排除在核心决策范围内。”
“慢点，”柯唯握住肩上莫莱的左手，仔细观察地面上是否平坦，“人家不想让我们知道何苦又要去了解呢，再说连李淼姐也不知道发生什么事，这说明基层员工本来也是被排除在决策之外。我只要审核部按时发奖金就好。”
莫莱有些吃惊看了一眼男生，从10厘米高的路缘石上轻轻跳了下来，两人自然而言十指相扣。“我们最近赚的也不少吧，你就没钱了？”
此时他们已经走进公寓楼门口这条街道，整条两百米长的路上除了一栋公寓楼和它街对面那栋三层楼的小商场就没有其他多余建筑。
柯唯迅速扫视过这条街，确保此刻并没有多余的陌生人在走动。
此时正值下午6点半，天色还大亮，路边特意剪裁出低矮的灌木丛藏不了东西，翠绿的叶子上洒上夕阳一片片朝霞，不知名的紫色小花在空中散发淡雅的清香，舒适的温度让人像含了牛奶冰淇淋一样畅快。
柯唯压低声音解释道：“我想尽快攒钱搬出宿舍，总感觉近期对我们有敌意的人越来越多。”
莫莱抬头看着眼前皱起眉尖的少年，两人双目相对，瞳孔里自然生出几分情动。少女抬起右手点上他的眉心，温热的手指一点即化，
“别担心，大家住在一起相互照应还是很安全的。”
“可能是我杞人忧天，”柯唯握紧莫莱的手，想起来今天由审核部转来的待支援案件已经都升至b-级别，“我们还是多去健身房加课吧，以后的形势还不知道怎么样。”
少年低头和莫莱碰了一下额头，他有些冷漠在心里想到日后一旦管理处失权他就会干净利索带着莫莱离开，去哪生活不是活，当然这话他不能说出来给莫莱听。
两人腻歪一下就去健身房加练，到了二楼莫莱一时兴起想起要去买点女性用品，强推柯唯先去三楼找教练。
柯唯想了下这个商场也算半个管理处地盘，也就没有坚持先上了楼上。
老旧超市门口风铃都只剩一半，随着玻璃门推开勉强发出了一声“欢迎光临”，超市里面的墙面开始部分发灰，货架上的货物也都是一层雾蒙蒙，一些还没收起来的纸盒扔在货架过道好一段时间。
收银台前昏昏欲睡的老阿姨被电子欢迎音惊醒，抬头还有点迷糊。
这位老阿姨是和书中的儿子一起觉醒在这个世界，书里的母子两人顺水推舟大大方方认了干亲，儿子在行政部跑腿她在公寓对面开了家小超市，平时对待管理处的孩子也都多加关照，生意勉勉强强也就做了下去。
老阿姨眯着眼带起柜面上的老花镜，笑眯眯道：“小莫啊，今天怎么一个人？男朋友呢？”
“他先上三楼了啦，阿姨最近店里生意怎么样？”
“就那样，”老人家慢慢站起来活动一下手脚，“打了个盹到现在也就你一个客人进来吧。”说完老阿姨笑的有些鬼迷日眼的朝着莫莱招招手，小声道：“儿童嗝屁袋你要不要买几盒，你们年轻人血气方刚的……”
一股热气直接从莫莱脚板底冲向了天灵感，她大着舌头眼神躲闪往后退两步，羞的左脚踩右脚：“啊呀呀呀呀，阿姨你乱讲什么呀，我，我要去买卫生巾。”
少女手忙脚乱就往小超市深处钻去，抓着斜挎背包带上的手指都害羞到弯折。
收银台边老阿姨得逞笑笑，嘟嘟囔囔道小年轻有啥好害羞的。她打开收银台旁边的音响，几首年龄比莫莱年纪还大的老歌开始在超市上空播放，声音不是很大也足够能掩饰货架上那些保质期还剩一半的包装袋窸窸窣窣拨动的声响。
老人家带着老花镜又去饮水机上接了一壶水，等到水烧开了店里的广播都开始放第二首歌莫莱还没回到收银台。
迟钝的店老板终于感觉到有一丝不对劲，她看着超市深处只开了一半灯的柜架小声唤道：“小莫？小莫你还在吗？”
整个超市除了广播中那老旧的旋律没有任何回应，店老板心上顿感违和，她关掉廉价的音响从收银柜台后方绕了出来，拿起自己的老人手机慢慢朝着超市深处走去。
哗啦一声响，一阵闪光在超市最深处迸发，一个穿着黑色长衣牛仔裤带着口罩和帽子的身影突然杀出，来人一边往外奔跑一边把货架上的货物扒拉摔地上。
老阿姨惊讶的瞪大眼睛，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就被这个不知道何时进来的奇怪人一把推搡到地面。
反应迟钝的老人家终于知道事情不对劲了，她来不及阻挡这个奇怪的人，赶紧捂着自己后腰扭曲表情半爬了起来，老阿姨终于看见货物走到尽头地上一片狼籍，还有一滩血在慢慢流出。
“啊啊啊啊啊！！来人啊，出事了！！”
与此同时，几十公里外的沙漠边缘地带，审核部正联合行政部共同调查。
妖修们正在被查缴的地下室现场各显神通，一位美艳女子突然起身，她的瞳孔瞬间放大竖直聚焦于空中一点，一根蛇信子从她嘴里滑出在空中翻滚一圈：“不好，人力部莫莱有危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