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凌晨2点。
空气中流动的风稍显躁动不安,路灯冷清的投射圆形光圈在地上引来飞虫环绕,不知道多少人怀着不安的心情在家里等待命运的审判。
以往深夜高速公路上来来往往不停歇的大卡车现在也少了不少,几个跑长途的司机停车在路边架起了简易桌子煮起泡面,热水咕噜咕噜冒泡的声音带着水蒸气和压缩面食的油腻味飘向了天空。
几位老师傅蹲在地上把看了好一会的手机收回口袋,耳边还残留着医院里拍摄到的哀嚎声,不由让人叹口气道:“这日子要怎么过啊。”
深夜,城市里各楼栋大多灯火通明。
几辆越野车在安静的街道上疾驰而去,同时行动的还有天上飞过去的武器和数只飞禽,他们都朝着一个方向赶着路。
郊区一栋孤零零的工业园,荒废的厂房蛰伏在夜色里,只有靠着大马路旁一栋装修光鲜的写字楼还亮着数盏吊灯,门口绿化草坪也修剪的整整齐齐。
柯唯从擦得光亮的越野车上溜了下来,同一辆车上下来的众人都紧闭双唇一言不发。
然后他们开始疯狂拍掉身上的黑色毛发,少年细心将莫莱脸上的黑毛捏了下来,两个人站在风口不停抖擞领口和袖口,意图把沾上的怪味清理干净。
“坐我的好车你们臭着脸是什么意思?“大猩猩不满把车门甩上,如今他已经破罐子破摔,穿这个大裤衩露出一身一寸长黑毛到处污染别人眼睛,恬不知耻展示他人猿的本性。
陈勤仿佛一下老了五岁,长相从原来成熟民工大叔长相变成为了生计搬砖不停的苦命中年人。他眉间竖起可以夹死苍蝇,颤抖的手从裤子口袋里拿出一包香烟正准备来上一口,却终于败给了现实,忍无可忍蹲在路边干呕起来。
“呕……”
“我靠,陈勤你几个意思?”金刚大吼一声,一拳头拍在胸膛上,顿时一阵黑毛又散落在风中糊了大家一头一脸。“我可是天天洗澡喷香水的,你居然还在吐!快说你是因为晕车!!”
天空中盘旋下降一把短剑,李淼载着飞累的猫头鹰成功落地,她暗暗心想:这就是没经验了吧,我就算灵力耗尽从空中掉下去都不会坐我们领导的车。
不近不远处,几个三轮车地摊在路边招呼着生意,简陋的灯泡敷衍挂在车头车身上,油烟四起中老板们叼着烟静静观察着这群半夜出现的人群,伴随着铁板上阵阵白烟盒油脂香气,坐在人行道上品尝劣质啤酒的客人们开始推搡争吵起来,给空旷的街道上带来一点响动。
柯唯冷漠看着那些人,视线甚至偶尔可以和地摊老板们在空中短暂接触片刻。
“这几个人有问题吗?”莫莱眯着眼睛回忆了一下,“好像我们每次来那里都有人在摆摊。”
“你要是去查肯定查不出问题,结果就是这几位老板就是喜欢在没有多少人路过的荒野街头出摊。”少年叹口气。“他们只是一些最底层的打手,抓也抓不完,还不如就随他们去吧。”
一群人扭头又看向了大楼,“孵化中心”四个精工字冰冷挂在外墙上。
“第一次我们在这里抓到那位魔王,就不是个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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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只兔子正在一楼办公区域煮着关东煮,一改平时穿着死气沉沉又刻板的摸样,两个人今天穿起普通黑色宽松长袍,常年不离身代表身份的绿色指环被脱下来一左一右放在了茶几上。
一只兔子的耳朵一直不安分抖动着,他拿起桌子上筷子夹了一块在汤水中上下翻滚的萝卜咬了一口,三掰嘴呼呼往外吹着气,最后呸的一声吐了出来,“还是生的!”
另一只兔子相比之下就老神在在许多,从头到尾它的耳朵都没乱晃过一份,红色的眼珠盯着自己兄弟看了一秒略带嫌弃说道:“那就别吃了,看时间是来不及了。”
工位上开着的电脑屏幕里还在自动播放市区内救援进展和相关人员采访,背景音乐中无数受害者家属哭喊声回荡在办公区域,而墙上还挂着好几块新旧不一的优秀员工评比奖牌。
两双红色眼睛转过头看了看视频,又一言不发扭过头去看着滚里泡着的食材。
“看样子0013号失败了,我猜很快他们就会找来这里了。”
“哼,真没想到我们两兄弟在这栋楼里呆了十几年,每天迎来送往潜伏这么久还是失败了。”
“没事,少了个0013,我们还有其他人……撤吧。”
电脑里的现场直播还在播放,电磁炉上锅里的萝卜块慢慢呈现透明色飘在了水面上,空气里牛肉丸子的香味在深夜里勾人脾胃。
一行人从大门和楼上同时进到一楼办公室,看见的就是一锅煮好的美食外加茶几上摆放整齐的绿色指环。
陈勤拾起桌面上放着的便签,上面整齐写着“为同事们准备的夜宵请放心食用,放心吧没有下毒。”,一时间男人常年铁石心肠的内心未免也有些难受。
从楼上下来的员工一个个汇报情况:“楼上检查完毕,没有危险,没有嫌疑人对象。”
“楼梯间检查完毕,没有危险,没有嫌疑人对象。”
“机械设备运行正常,没有被恶意破坏或者打破房间内有问题的泡泡……另外工作日记截止半个小时前都有整齐合格记载,孵化中心运转情况一切正常。”
所有人难免有些触动,兔子兄弟以胆小又警惕的天性为借口在孵化中心上班十几年,与每一个来往的同事都相处融洽,做事中规中矩从未出错。
没想到,下次如果再见面,双方就是敌人了。
柯唯抬手看看手机,拉着莫莱走到一边,故作轻松笑着对她说:“你在这等我吧,那个地方你们进不去的。”
不明原因的,莫莱心脏就是一提,她苍白着脸摇摇头,把对方轻放在自己肩头上的双手拿来下来,一脸倔强:“不可能呢,除了我生病那一周我们做任务的时候从来都是两个人一起行动。”
少年牙痛的嘶了一声,转而沉下脸有些不高兴说道:“可是姐姐你知道你一直在拖我后腿吗?很多次我本可以轻松拿下的任务因为有你在一边唧唧歪歪,害我又要浪费时间。”
莫莱吃惊看着眼前人,双唇微起满眼不可思议,对于专业性被怀疑她下意识就想说放屁,但是另一股被在意的人言语伤害产生的委屈先磅礴而至从头到脚笼罩了她全身,呛得她眼眶也装不下这些憋屈,全身炸毛粗鲁擦着通红的眼眶骂道:“放屁,我什么时候,拖累……拖累你了……”
对面之人小臂微抬又压了下去,下眼睑轻微抽动拨动起眼中涟漪,终于忍无可忍把少女抱在怀里。
他曲着腿让她的下巴放在了自己肩膀上,让他的头颅埋在了她的颈窝里,她的双手向上搂住了他的背如同枷锁一般让两人严丝合缝,而他却也心甘情愿抱住她的后腰让两人的心跳共振。两人的指尖不止传来了有温度的战栗,更是抓住了命运池塘里救命的扶木。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
少年在自己心爱之前溃败了自己的骄傲和固执,他的眼泪顺着莫莱轻薄的颈部皮肤流到了锁骨凹槽处形成一湾离别。
柯唯咬咬牙,搂紧了怀里的女孩,“你听我说……”
屋内其他人都默默转过身,不忍催促太过。陈勤低头看了眼手机,又抬头不满看了眼等着吃关东煮装傻充愣的大猩猩,明白这个恶人只能由自己当了。他起身拍拍手有些尴尬说道:“可以了,时间不等人,就算现在排查出来的危险都清理了差不多,最大的雷也还留在楼里。你们小两口有什么话可以过后再说,又不是不能见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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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梯停在了十楼,这个地方比起上次进来没什么不同。
漆黑蜿蜒向下的空间里,有一条靠着法阵漂浮起来的石板作为向下阶梯,时不时见几颗浮在空中当照明用的夜明珠,也只能把周围一小块区域照亮。
有光亮的地方也只能看见这个区域是被血红色有温度的不明材质包围,一如脚边刚刚触碰到的那一块有弹性和温度的地面。
细细听去空中还有轻微跳动的声响,可就算只来过一次莫莱也感受的到,这些声响越来越弱了。
大部分同事都留在了一楼或者电梯厅,只有几人“陪着”柯唯和莫莱进入十楼。
环境太过压抑,使人不由自主压低了身影。
陈勤作为先锋走在最前面,手里拿着一个特制手电筒沉稳下着楼梯,“这一层使用了大能量空间转移,你们应该猜到了转移到原处是哪里,转移了脑洞山下面部分孕育房。”
“也可以说,说这个世界的母体。”
“用来禁锢又危险和错乱的高等级脑洞吗?让他们在母体中沉睡保持安全。”
陈勤侧过头看了一眼自己身后跟着的柯唯,默认了他的说法。
少女也停下脚步感受了一下,肯定道:“这片区域生命力感觉变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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