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灯的暖光在书页上投下细碎的阴影,傀司揉了揉酸胀的眼睛,指尖划过爷爷手札里那幅抽象画。线条扭曲却暗藏章法,三角形的基座托着一个不规则的平台,两侧隐约有竖线向上延伸,像极了记忆里爷爷搭过的木偶戏台。
他猛地坐直身体,翻出那本封面泛黄的神秘古籍——封面没有书名,只有一个烫金的木偶纹样,纸张脆得仿佛一碰就会碎裂。古籍里竟也有一页画着相似的图形,旁边用朱砂写着“聚灵台”三个字,注释寥寥:“旧戏台,引阴气,木偶为媒,可窥过往。”
“聚灵台……木偶戏台……”傀司喃喃自语,记忆突然翻涌。小时候每逢庙会,爷爷总会在巷口搭起临时戏台,操控着木偶唱念做打,台下挤满了街坊邻居。后来城市改造,那片区域建起了一个小公园,戏台早就被拆得无影无踪,如今只剩一片破旧的草坪和几棵老柳树。
他低头看向桌角的木偶。这些天除了练习操控,傀司没少琢磨怎么“收拾”它。原本陈旧的黄杨木被他用细砂纸轻轻打磨光滑,木纹愈发清晰;关节处的麻线换成了更坚韧的彩色丝线,还特意买了迷你版的男士小礼服——黑色西装外套配白色衬衫,领口别着一枚小小的珍珠领针,下身是同色系西裤和亮面小皮鞋,完全是时下年轻人喜欢的BJD风格。
“还好没选女款,不然真要被人当成变态了。”傀司对着镜子比划了一下,将木偶架在肩膀上。木偶坐姿挺拔,小礼服衬得它精致又帅气,脑袋微微歪着,像是在打量这个世界。这般模样,倒不像是驱邪的法器,更像是随身把玩的潮流玩偶。
第二天一早,傀司揣着手札和古籍,肩膀上坐着穿小礼服的木偶,踏上了去往旧公园的路。路上不少行人投来异样的目光,有人偷偷拍照,有人低声议论,傀司假装没看见,挺直腰杆往前走——反正操控木偶、能看见邪祟的事都经历过了,被人多看几眼又算什么。
小公园确实破旧得厉害,围栏掉了漆,草坪上长满杂草,几棵老柳树的枝条垂到地面,沾着晨起的露水。傀司顺着记忆搜寻,在公园西北角找到了那片空地——这里的地面比周围略高,隐约能看出人工平整过的痕迹,正是当年戏台的位置。
他将木偶从肩膀上取下,放在空地上。木偶穿着笔挺的小礼服,在杂草丛生的空地上显得格格不入。傀司蹲下身,对照着手札和古籍,仔细观察周围的环境。古籍记载,聚灵台会汇聚阴气,而阴气重的地方,那些黑色邪祟更容易显现。
他闭上眼睛,按照手札里的方法凝神感知。果然,一股淡淡的寒意从地面升起,比别处更甚。睁开眼时,他清楚地看到,空地周围的杂草间,飘着几缕极淡的黑色雾气,像是睡着了一般,静静蛰伏在那里。
“真的有问题。”傀司心里一沉,拿起提线缠在指尖。经过这些天的练习,他操控木偶的技术已经熟练了许多,指尖微动,木偶便稳稳地站了起来,小皮鞋踩在草地上,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他试着让木偶在空地上走动,按照古籍里的指引,做出特定的步法。木偶迈着小巧的步子,沿着空地边缘绕行,黑色的小礼服在风中微微晃动。随着步法推进,周围的黑色雾气似乎被惊动了,缓缓向木偶聚拢过来,却在靠近木偶三尺远的地方停住,像是被无形的屏障阻挡。
傀司心中一动,默念手札里的口诀,操控着木偶抬起手臂,做出古籍里记载的“引灵手势”。木偶的掌心朝向地面,一缕淡淡的金光从木头纹理中渗出,笼罩在空地之上。
突然,地面轻微震动了一下,那些黑色雾气像是被唤醒的野兽,疯狂地扭动起来,顺着地面的裂缝涌入地下。紧接着,傀司眼前的景象开始扭曲——杂草褪去,破旧的地面变成了平整的木板,两侧竖起了木质的戏台柱子,上面挂着褪色的红灯笼,耳边隐约传来锣鼓声和爷爷的唱念声。
“这是……”傀司瞪大了眼睛,眼前出现的竟是小时候爷爷搭戏台的场景。台下挤满了人,爷爷站在戏台后,手里握着提线,操控着木偶表演。
更奇怪的是,戏台的角落,站着一个模糊的黑影,看不清样貌,只能感觉到一股阴冷的气息。那黑影似乎在盯着爷爷,又像是在盯着戏台上的木偶,眼神里透着贪婪。
“是邪祟!”傀司瞬间反应过来。手札里说,爷爷年轻时曾收服过一只吸食人气的邪祟,将其封印在聚灵台下。难道眼前的黑影,就是那只被封印的邪祟?
就在这时,眼前的幻象突然破碎,锣鼓声消失,戏台变回了杂草丛生的空地。黑色雾气重新从地下涌出,比之前更浓郁,朝着傀司猛扑过来。
“不好!”傀司立刻操控木偶,掌心的金光骤然变强。木偶猛地向前跃起,小礼服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双手结成驱邪印,朝着黑色雾气拍去。金光与黑雾碰撞的瞬间,发出“滋啦”的声响,黑雾像是被灼烧一般,发出刺耳的尖叫,渐渐收缩、变淡。
傀司咬紧牙关,指尖不断调整提线,木偶的动作愈发凌厉,每一次挥拳、每一次跺脚,都能打散一片黑雾。可黑雾源源不断地从地下冒出,仿佛永远也散不尽。他渐渐感到体力不支,额头的汗水滴落在提线上,指尖细小的伤口再次破裂,疼得他微微颤抖。
肩膀上的木偶似乎察觉到了他的疲惫,突然发出一声轻微的嗡鸣,身上的金光变得更加耀眼。傀司感觉到一股暖流从提线传来,涌入自己的四肢百骸,疲惫感瞬间减轻了不少。
“这是什么力量?”傀司心中一暖,想起爷爷手札里的话:“木偶有灵,心之所向,力之所及。”他集中全部意念,操控着木偶做出古籍里记载的最终驱邪手势——双手合十,再猛地张开,金光化作一道利剑,直刺黑雾的核心。
“砰!”一声闷响,黑雾剧烈翻腾起来,核心处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随后便如潮水般退去,顺着地面的裂缝缩回地下,再也没有出现。
傀司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肩膀上的木偶也微微晃动了一下,像是在喘息。小礼服上沾了些黑色的污渍,却依旧挺拔。他伸手摸了摸木偶的头,木头触感温热,像是在回应他的安抚。
太阳渐渐升高,驱散了公园里的寒意。傀司站起身,捡起地上的手札和古籍,发现手札里那幅抽象画的旁边,不知何时多了一道浅浅的刻痕,像是一个封印的符号。而古籍里“聚灵台”的注释下方,也出现了一行小字,笔迹和爷爷一模一样:“邪祟暂封,需以木偶之力镇压,切记心手合一。”
“原来爷爷早就料到了。”傀司恍然大悟。爷爷画的抽象画,不仅是记忆里的戏台,更是封印邪祟的聚灵台。而那本神秘古籍,正是镇压邪祟的关键。
他将木偶重新架在肩膀上,走在回家的路上,行人的目光依旧异样。
回到家,傀司将手札和古籍小心翼翼地收好,又给木偶换了一身干净的小礼服。
台灯下,他再次翻开手札,指尖划过爷爷的字迹,忽然觉得那些密密麻麻的文字不再晦涩,反而充满了温暖的力量。肩膀上的木偶静静坐着,像是在陪着他一起研读。窗外的月光洒进来,给木偶镀上一层银辉,提线轻轻晃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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