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下-身穿着藏青色的长裤,上身是一件长袖衬衫,打着藏青花纹的领带,衣服胸口的口袋处有个像是校徽一样的图标。
看起来,应该是校服。
他头发尾梢略有些自然卷,眼睛看人的感觉有些古怪,眼眶下是清晰可见的黑眼圈。
很快,谈颐就意识到了,是哪里古怪:她几乎看不到他眼睛在眨。
书中常用“一眨不眨地看着某人”来形容看得专注认真,但现实生活中,如果真发觉谁眼睛眨也不眨一直看着自己,那实在是件被看时间久了会叫人不自觉起鸡皮疙瘩的事。
而且,现在明明已经是半夜了,这少年竟然还穿着一身校服,刚才出现的时候也丝毫没有征兆……
谈颐清楚,面前这少年无疑就是吴嘉秋的弟弟,而他的突然出现,也让谈颐更加确定,这祠堂里,一定是有着一个外人不知道的密道在的。
她这一头还在思量,那一头,少年久久等不来她的回应,变得肉-眼可见有些烦躁起来:“你为什么不说话?”
他抱着漆皮红盒的手臂收紧,手指绷紧到有些泛白,可见用的力道之大。
“回答我!就算是姐姐你!敢无视我,也一定要你付出代价!”
这话谈颐不爱听。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少年年纪的关系,即便他莫名其妙就生气起来、语气也有些不尊重人,但他的样子看起来就像是一只暴躁易怒的小兽,这不由让谈颐多出了几分耐心来。
“无视?”她微微偏头,“我不是一直在看着你吗?”
谈颐这句话,大概是刚好有某个点取-悦到了少年,他眼睛稍稍睁大,人看起来也明显温驯了一些。
过了片刻,他抱着漆皮红盒的手没那么紧了,仰着脸问谈颐:“那姐姐会永远看着我吗?”
啊。
不想撒谎呢。
但如果说实话的话,这小家伙,怕是会像爆竹一样,一点就炸吧?
真是伤脑筋。
少年的耐心显然不是太好,谈颐没有及时回答,他又再一次开始显得有些烦躁起来。
谈颐只好开了口:“那得看你表现。”
“看我……表现?”少年眨了眨眼睛,目光落到手中的漆皮红盒上,他像是有了主意,目光一亮,直接就将看上去宝贝得不得了的盒子朝谈颐递了过去,“这个送给姐姐,算表现好吗?”
谈颐的视线落到了那漆皮红盒上。
说实话,她的确也很好奇那个盒子里究竟装了什么,但用这种方式看,谈颐会有种诱拐欺骗小孩子的感觉。
所以,“不算。”
她还不至于没品成这样。
哪知,她这话却像是触到了少年的什么逆鳞一样,他竟然直接把原本放在手里宝贝得不得了的漆皮红盒高高地举了起来,然后,重重地朝着地上砸了下去——
“嘭!”
巨大的一声响,在寂静的夜色中,传出了很远很远。
而地上,被砸到的地方,也出现了一个小坑来。
但这些,暂时都吸引不了谈颐了。
只见随着这一砸,那漆皮红盒倒是质量很好,没有被摔得四分五裂,但是它的锁扣却被砸坏了,里头的东西被砸出来,七零八碎摔到地上,发出一连串细碎的声响。
那是——
一节人的手骨。
少年开始狂躁:“取-悦不了姐姐的东西,没有存在在这个世上的价值!”
他抬脚就要往其中一根指骨上踩,谈颐想也不想地蹲下去抓-住了他的脚踝。
少年踩下去的动作很是迅猛,被这么突兀制止,人一时摇晃站不稳当,眼看着就要往后头倒下去。
谈颐忙又抓着他脚踝往自己的方向拉。
少年于是便朝着谈颐倒了过来,就这么直直地撞到了谈颐的怀里。
“嘭。”
比起刚才那一声响,这一声显得轻微到了不可思议。
但少年却分明觉得,这一声比任何时候都要更响些。
“姐姐?”
他头撞到了谈颐的肩膀,现在还有些晕乎,这声“姐姐”的咬字便就也有些黏糊。
而他后知后觉醒过来发现,谈颐把他搬运到了旁边的蒲团上,而她自己,则在一一捡拾着地上的指骨。
“姐姐这是在做什么?”
谈颐已经将手骨全部回收,带着漆皮红盒一起走了过来,她拉过另一个蒲团,在少年对面坐下,对他道:“重新把它拼起来。”
说着,没等少年反应,就先将明显属于掌心和指尖的骨头挑选出来,在盒子里摆放出大概的位置来。
掌心的骨头还好,指尖的骨头有些长得相似,并不是太好区分,到底那一节属于哪一根手指。
少年已经从怔愣中回过神来,他表情有些复杂地看着谈颐,像是第一次好好地、认真地端详她一样,然后,不知是想到了什么,他耳廓悄悄浮上了一抹红,慌慌张张地移开视线。
慌乱中,移动的视线看到谈颐区分指尖的骨头有困难,他抿了抿唇,道:“那是食指的。”
提醒完,少年耳廓的红又更深了些,他掩饰一样蹲了起来,自己开始拼手骨。
他显然很熟悉这节手骨,每一个部位在哪里他都熟记于心,很快,完整的手骨就在盒子里慢慢成了形。
拼完后,少年手还在盒子里的手骨上,他是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难得有些手足无措。
谈颐却误以为他是珍惜这手骨,后悔刚才摔了盒子,于是道:“虽然复原了,关节还是会容易散开,可以的话想办法黏合或者绑一绑,会更牢固。”
原本话说到这里就可以了,但谈颐想了想,还是又提醒道,“既然是心爱的东西,日后还是好好珍惜些。”
交浅不该言深,还是在副本里,谈颐说完也觉得自己多此一举了。
而少年在听到这话后,反应也有些不寻常。
倒不是再次发作了,他抱着盒子直接站了起来,动作幅度之大,让谈颐怀疑他是不是会又站不稳摔倒。
而看他看稳,谈颐才看向他手里的盒子:“小心散——”
“姐姐!”
——架。
“架”字被少年突如其来的一声打断。
“怎么?”
“姐姐!你要一直、一直、一直记得我。”
“我叫吴晟冬。”
“先日后成的晟,秋收冬藏的冬。”
少年——吴晟冬郑重其事说完,以和他这样郑重的表情并不相符的莽撞动作,匆匆忙忙抱着漆皮红盒离开了。
谈颐纳闷了下他是怎么了,但也没有多想,在祠堂又探索了会儿,做了些安排,就回了自己的屋子。
接下来的日子无波无澜,谈颐有序地进行着自己计划。
只不过,她原还以为吴晟冬会把那晚她去祠堂的事跟吴家人说的,但并没有人来找她过问这件事,她自然也不会主动提起。
七月半,很快,就来到了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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