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7章

周桂兰离开的时候好像很生气。

可是为什么？

撇开还是幼崽的陈耀文，父母和自己之间并没有出现不可调节的矛盾，难道就因为他上午说了提到减肥？

好奇怪。

从两人的对话，孔霜能感觉到周桂兰想表达不满，结果陈德亮不只没有安抚她，还莫名其妙的朝着周桂兰发火。

孔霜下意识的回忆许萤夫妻的相处模式。

同样是家里的强势方，同样是维护自己，许萤总能轻易说服孔皓雨，陈德亮却只会发火怒骂，做法实在是太粗暴了。

陈德亮的形象根本不像陈霜记忆里那么伟岸强大。

想到这里，孔霜发现原主陈霜的记忆也不是全然可信的，这让他对‘以陈霜的行为方式为主’‘学习成为一个正常人’的决定产生了些许的动摇。

说起来周桂兰和耀文什么时候才会回来？

真的要罚站到他们回家吗？这么长时间过去了，陈德亮都不主动去接他们吗？

唔，许萤妈妈心情不好让他罚站，一般站两个小时就可以了，这个世界的陈霜好像有些不一样？

记忆里他每隔一阵就会因犯错而被陈德亮罚站。

每次罚站都是陈德亮的决定，还总让他站在过道让来往的邻居看见，知道陈家大儿子又犯错惹家里人生气了。

等罚站结束，陈德亮又会找到陈霜谈心，诉说自己夹在陈霜和周桂兰之间有多么辛苦，工作上面又遇到了什么麻烦，自己每次让孩子忍受委屈有多难过等等。

最后他还总会感谢陈霜，感谢他愿意为维持家庭和谐选择退让云云。

坦白说孔霜同样有过类似的经历。

可是不管受什么委屈，他都是为了父母为了自己，为兄弟后妈忍耐什么的还真没有过。

因此，两份记忆一对比，他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比如今年陈霜的罚站次数就高达二十多次，每次罚站的时间都在一个小时以上……一个十六岁的孩子，十个月的时间真的能做错这么多次吗？

孔霜漫不经心的想着，站立时习惯性的练习站姿，如同傲然挺立的小白杨，优雅随意。

这时，四楼401的住户王哥走上来，一眼就看见罚站的孔霜，笑了，“你这又是怎么惹你爸生气了？严重不？不严重的话，我帮你说两句好话？”

王哥性格开朗外向，没事儿就喜欢逗小孩。

别人总觉得陈霜成绩不好性格不好，动不动就惹家里人生气，但是在王哥看来，愿意承担家务照顾弟弟的陈霜无疑是一个好孩子。

可惜，陈霜特别好面子，出门在外总装出一副自己过得很好的样子，也不明白名声的重要性。

往常邻居询问情况时，陈霜总会红着脸低着头不说话，尴尬委屈的神态让其他人也不好意思继续说下去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加班太累，王哥打趣的话脱口而出，说完就后悔了，生怕会让陈霜感到尴尬。

“我也不知道严不严重。”孔霜冲着王哥乖巧一笑，“爸爸说我欺负妈妈，所以让我在这里罚站，直到妈妈和耀文回来。”

“哟，你妈这是离家出走了？这可不是小事啊。”王哥好奇的探过头，想看看家里有没有打架的痕迹，却没想到直接对上了陈德亮的眼睛，“德亮就你一个？你家周桂兰呢？”

明知故问！

刚从卧室走出来的陈德亮心里不爽，脸上还是扬起笑容说道：“王哥下班了？桂兰有事回家了，晚点就回来。”拉长脸看向孔霜，“站了这么会儿，认识到自己的错误没？”

“……我不该说减肥两个字？”孔霜犹犹豫豫的说道：“对不起，我不知道妈妈不喜欢这个词，以后我再也不说这个词了。”

“就因为这个罚站？”王哥震惊了，看向陈德亮的眼神变得微妙起来。

“哪里只是这个，家家有本难念的经。”陈德亮露出苦笑，又赶紧朝着孔霜招手，“站累了吧？回家吧，爸现在出门去接你|妈，一会儿就回来。你一个人在家乖一点，知道吗？”

他转移话题的语气太过自然，王哥没发现任何问题，只以为陈霜可能在不经意得罪了后妈，陈德亮这是在维护周桂兰的面子。

孔霜倒是想解释什么，结果陈德亮一把就把人拉进家门，主动和王哥寒暄两句，就以‘急着接人’为理由匆匆离开了。

望着被陈德亮反锁的房门，王哥也没了追问的心情，上楼回家。

—

同一时间，没了陈德亮夫妻和陈耀文的魔音洗脑，独自在家的孔霜终于可以清净一会儿。

他给自己炒了一碗蛋炒饭，简单吃过就找到家里的卷尺给自己测量身高。

一米六五。

虽然感觉到自己的身高不占优势，但是真正确定的这一刻，还是让孔霜顿感头疼。特别是陈霜消瘦的身形，更是让整体体型显得尤其稚嫩。

十六岁一米六五。

虽说还有成长空间，但是从陈德亮的身高来看，希望不大，模特这一行大概率是没戏了。

孔霜暗自叹息，努力思索着其他的赚钱行当。

赚钱行当？

是的。

回顾过往，孔霜非常幸运的以童模身份出道，赚到第一份钱以后，母亲许萤就把孔霜的事业看做是自己的事业。

许萤严格管制孔霜的生活，却从来不会说出‘有本事就滚出家门’这类的话。

孔霜本身没什么物欲，日常所需全听父母安排，身上的钱是从来不缺，而他也没什么机会花出去。

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再过陈霜这堪称窘迫的日子就格外难受。特别是刚才陈德亮说的话狠狠地扎在孔霜的心上，让他有了自己赚钱改变生活的想法。

从来没有真正打过工的孔霜想要赚钱，第一反应自然是熟悉的模特行业。

结果最重要的身形就不过关。

孔霜找到一面镜子，开始审视自己的五官，试图寻找成为平面模特的可能性——棕色的圆眼，眉毛杂乱无形，鼻子普普通通，脸型有点瓜子脸的意思。

长相普通清秀，平面模特不用想了。

孔霜把镜子放到旁边，思索认真学习木工，出师以后自己赚钱的可能性。

按陈霜听过的信息，学徒到熟悉起码也要一两年的时间，距离真正精通顺利出师最少还要五年以上。

正是因为学习时间太过长久，陈德亮才能说服陈霜辍学。

学习木工手艺这个出发点没错，但是管理一个家具厂只需要手艺就可以了吗？

想到这里，孔霜开始对陈德亮画的饼产生了怀疑，他未来真的可以继承家具工坊吗？另外陈霜一个月二十块的工资是不是太少了？而且这个工资还不是按时发放？隔一两个月给一次？

不行，必须得和爸爸聊聊这件事。

孔霜暗自做出了决定。

正在这时，外面隐隐传来自己的名字，好像有人正在叫自己出门。

孔霜想到母亲的教育，根本没有回答的想法，只当自己没听见。

“……霜，陈霜……赶快下来……陈霜……”

声音越来越大，也越来越清晰。

咚咚咚——

敲门声急促，同时响起的还有隔壁林姐的催促，“你爸喝醉了叫你下去扶他，陈霜你没睡吧？赶紧下楼，你爸还在等你呢。”

这下，孔霜总算知道自己刚才没有幻听。

他连忙穿上外套跑到楼下，就见到瘫坐在一楼楼梯的陈德亮，以及同样披着外套守在他身边的两位一楼住户。

两人分别是101的赵爷爷和102的李建军。

赵爷爷年过六十早已退休，不过身体健康，扶一名成年男子不是问题，更别说刚满四十，身强体壮的李建军了。

“你爸发酒疯，不见你不回家。”李建军对着孔霜招手，笑道：“来，我扶你爸，你在后面搭把手，我们一起把他送回家。”

“小霜你终于来了？快过来让爸爸抱一抱……”

陈德亮红着眼看着孩子，试图展示自己的父爱。

浓烈的酒臭味让孔霜不喜，他毫不犹豫的摇头拒绝了父亲的拥抱。

陈德亮露出难过的表情，只是没等他继续发挥，孔霜就主动叫上李建军一起把人搀扶起来。

李建军力气大，稍微用力就把人架起来，让陈德亮半靠着自己，两人就这么搀扶着上楼。孔霜则走在后面，伸手支撑着陈德亮的腰部，确保父亲的安全。

陈家住在三楼，按理说很快就能上去。

然而陈德亮体型本来就偏胖，又时不时停下脚步耍酒疯，愣是让壮硕如李建军都直呼受不了，满头的汗水不停往下流。

“小霜你等着，爸爸以后一定能赚大钱，特别特别多的钱，然后给你买很多很多的东西，再给你妈妈烧房子烧保姆，让她在下面也享受享受。”

“嗯嗯，爸你往上走一步。”

“你|妈当年陪我受了好多苦，她一直让我照顾好你，呜呜呜对不起小霜，爸爸做的不够好，没能完成你|妈|的嘱托……”

“嗯嗯，再走一步。”

“我现在算是明白了，世界上只有儿子你对我是真心实意，外面的人就只知道惦记我的东西，都是坏人！全都是——！”

陈德亮的情绪越来越激动，李建军一个晃神没拉住他，陈德亮一脚踩空身体失衡直接朝后仰倒。

“啊啊啊啊——”

“嘶——”

一眨眼的功夫，陈德亮就从二楼中间的楼梯摔倒在地。值得庆幸的是，他的后脑勺没出事，不幸的是一百八十斤的体重就这么死死的压在孔霜的身上。

李建军被吓了一跳，连忙把陈德亮扶起来，确认孔霜的情况，“孩子，你没事吧？”

孔霜还没回答，陈德亮就鬼哭狼嚎的喊痛。

小孩瞥了他一眼，强忍着因疼痛引起的眼泪，冷静道：“左手好像骨折了，背上有点疼，其他就没什么了。”

李建军一瞧，立刻见到孔霜呈现不正常角度的左手手腕，暗道糟糕。

他愤愤不平地推了一把陈德亮，“叫什么呢？受伤的是陈霜又不是你，这个时候还发什么酒疯？睁大眼看看你儿子！”

陈德亮迷迷糊糊的看向李建军，再转头看向孔霜时，立刻就被小孩凄惨的模样吓了一跳，彻底清醒过来了。

“小霜！你、你的手……”

他眼含热泪小心扶着孔霜的肩膀，却不敢触碰孩子受伤的手。

吵闹声很快引来邻居们的关注，二楼的两家人都披着外套出来确认情况，三楼的林姐四楼的王哥都跑了下来。

“陈霜这手折了吧？”

“这么严重？老陈你怎么回事？大晚上发酒疯就算了，怎么还害孩子？”

“赶紧送医院，这手一耽搁以后怎么办……”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说着话，全都在担心孔霜的情况。

李建军见当爸的陈德亮只知道干嚎，忍不住提醒道：“这么严重，肯定要送医院看看。陈德亮你清醒了没？清醒就上楼拿钱，和我一起送小霜去医院。”

90年代的邻里关系满满都是人情味，不管大家相处得怎么样，真出事了他们总会搭把手帮帮忙。

这会儿孔霜的情况明显有些严重，又是大半夜，肯定是送医院最安全。况且陈德亮不同于普通工人，是个不差钱的主，去医院也不用担心钱的问题。

李建军一开口，其他人也跟着催促起来。

“好好好，我这就去拿钱。”

陈德亮也知道耽搁不得，连忙跑回家拿上公文包就在众人担心的眼神里，跟在李建军的身后匆匆离开。

开坑才发现，快穿落寞了【哭笑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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