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打破樊笼第一关

到了年节的时侯,远近总能听鞭炮声,那各地往泰山来进香的人就更多了,山下村民也走亲访友,蒸馍打糕,到处都是一片热闹景象。

胤禛和丝丝的年过得是很简单的,也很清静的,除了新贴几个福字,其他什么都没差别。云诚和朱晋元一大早就来给他们拜年,还带了花生、核桃、鸡蛋、腊肉…胤禛看着这满满一筐东西真觉得自己多了两位亲友,也觉得这家中多了些烟火气。

云诚今日穿了新做的绸缎衣服,海棠红的上袄,绛色的裙子,头上也戴了一支银钗,那流苏一闪一闪的,真就添了几分珠光宝气。云诚牵了丝丝的手,转了一圈,“夫人,你瞧这都是我上回买的,好看吗?”

丝丝说:“好看。”

云诚就拉着她坐下,从袖中拿出一把桃木梳子,“今日我也给夫人梳个头,开年啊,我们大吉大利。”丝丝任由她梳着,云诚将一根自己用红线金线打了络子系在她辫梢上。

朱晋元说:“我去做饭吧,前些日子没少叨扰相公和夫人的饭,今天也尝尝我的手艺。”胤禛看她们梳头也没自己什么事儿,就说:“我同你一起去吧。”

“诶!”云诚拦住道:“你可不能去,我一会儿还要给你梳个头呢!”

胤禛不解:“我的头有什么好梳的?”

“傅相公好心教导我一场,这大过年的我做弟子也该献个殷勤啊!”

听到这里丝丝站起身,拢了一下头发,也没照镜去看,就说:“你坐着让你弟子梳头吧,我陪朱相公做饭去,我怕我家油瓶给他摔了呢!“

云诚就很亲热的拉着他坐下,胤禛让她一个大姑娘梳头,一时还有点不自在,看着镜中的自己和云诚,他又有点恍惚了,云诚替他拔了几根白头发把他从旧梦中惊醒了,雍王爷和年福晋都只是镜中泡影罢了,他说:“快别拔了,拔到天黑也拔不完。”

云诚懊悔道:“你怎么有白头发了呢?”

胤禛笑说:“身心久如此,白发生已迟,我这白头发还算生晚了。”

云诚替他打好了辫子,又看了他一眼,“傅相公真的谢谢你,你教我的我都懂了,我也不是大愚人,你的用意我大概也能明白,但是我还是想当王妃,一个女孩子想嫁一个富贵王爷这有错吗?”

胤禛转过身与云诚对视,这有错儿吗?这真把自己问着了。

云诚又道:“我今日一是来向你和夫人拜年,谢谢你们这小半年的关照,二是来向你们辞行的,我要去京城,我不想再在这儿傻等下去了。我要去问问他为什么这久还没来接我,我也要看看他东西置办的怎么样了,他要是什么都没办好,对我一点也没上心,我还要打他一顿,让他给我赔罪。”

胤禛听了,反对说:“京城地方那么大,你一个姑娘独去总是不好,况且王府里堂阔宇深,你怎么去找他?”

云诚说:“我只找间客店住着,让伙计去他家门上说一声,就说我到了在店中等他,我看他不来。”

胤禛看她这样纯真,带着希翼,带着娇嗔,也不忍心将王魁负桂英的话直讲与她听,况且京城那种地方没了弘明还有弘皙,那王孙公子,八旗子弟数不胜数,她这样不谙世事心机全无的年轻女孩是一骗一个准,那侯门深似海,她一入此间青春耗尽,性命堪忧,正想着施个缓兵之计,外间朱晋元喊他们吃饭,胤禛道:“罢了,你要去也等年后开了春去,那黄河运河没开冻可是行不得船的,要是走旱路,你一路餐风宿露只怕到了京城那贝勒爷都不敢认你了,咱们从长计议先吃饭去。”

云诚别的阅历没有,行路的事她是知道的,她从湖北上北京选秀,又跟妈妈从北京往山东来住,早年也跟从师傅上过终南山,她想着黄河不该冻着走吗?人说开春时黄河化冰水中冲着冰块那才是不能走的,再者运河上舟楫川流不息沿岸码头都是纤夫也会冻住?她心中暗自生疑,胤禛却以为暂时能拖住她。

大家摆了桌子吃饭,一碗白菜炖豆腐,一碗板粟烧鸡,一盘蒸咸肉,一盘炒鸡蛋,一大盆粉丝羊肉,胤禛看了还真像个农家过年的光景,尝了一口同往日的口味不同,便知真的是朱晋元烧得菜,遂同他们一齐将饭吃了。下午还教云诚抄了一篇字,是白居易的《井底引银瓶》,其中两句“为君一日恩,误妾百年身。寄言痴小人家女,慎勿将身轻许人。”胤禛特地给她圈了出来,云诚抄完放下笔,“我要回去了。”

胤禛也没留她,封了个红包给她,说:“新年取个诸事如意的意思。”

云诚摸着红包看着胤禛,她蓦地眼圈发红,哭着就跑下山去了。

丝丝在外间见了,纳闷:“这孩子怎么了?”

胤禛对她临去的形态也起疑,就问朱晋元说:“她年后要去京城的事儿跟你说过不曾?”

“说过了,她行礼都打包好了,初三就走。”

胤禛心知拖是拖她不住了,又问:“你们就不拦她吗?”

“我姨妈只盼着她嫁个好金龟婿,拦她做什么?不但不拦她还给纳鞋烙饼好送她。”

胤禛摆手道:“那是乡下妇人的见识,朱相公你是读书识理的人,你该好好劝她。”

朱晋元叹了一口气,带着无奈道:“傅先生,还没结识您之前,我就好言劝过她,往深里说她也不明白,往浅里说倒是我心怀不轨,瘌□□想吃天鹅肉,有心坏人好事。”

胤禛也明白他的难处,“那你准备怎么办呢?”

“我?我倒真希望她顺顺利利的进京,当王妃也好,当皇妃也罢,说句失体统的话我心里最想她能当皇后呢,可是能吗?我想好了陪她一起进京,我自十六岁进学,十九岁中举,自负才华一定要蟾宫折桂金殿论策,奈何两次会试皆落第而归到如今也二十七岁了,眼看年近而立中不中进士又怎么样呢?我也想开了举人也可以做官。不用空耗年华还能早日为百姓点事,我这次就跟她一起进京,也去户部选官,她能当王妃最好,就是有点什么差池,我一个官身也方便做事。”

“朱相公言之有理,有你陪着我也能放些心。”胤禛话是这样说,可是依旧不曾放心。

晚间坐在书房,思来想去都是这件事,这并不是什么难事,难就难在自己不能进京,但是自己此时不进京,他日真出了什么事儿,千里之外可就毫无办法了,自己若是冒险进了京,虽事有差池但是全身而退并不难。胤禛这里左右为难,丝丝也看出他心事重重,究其原因还是放不下云诚,便端了一碗茶给他:“你若实在放不下云诚,你留在她身边不就行了,所谓当王妃无非还是富贵两字,金银珠宝她要你就给她呗!”

胤禛放下茶碗,“你想到哪里去了?我要留她一个大姑娘在身边做什么?你眼看着我为她难道是风花雪月的心思吗?”

丝丝思量着,又摇摇头,“我看当然不是,但是我觉着你心中喜欢她,她生得又似年福晋,何人不起故园情呢?”

“是,她是长得像润玉,像雍王府里的润玉,像初见时的润玉,像那个与我燕尔新婚的润玉,可是她终究是个年轻姑娘,我看她不只像润玉,更像我那早夭的福真。” 胤禛说来伤感极了,“如果福真还活着,也该有云诚这么大了,也该长像娘,她是我和润玉第一个孩子,也是最早离我而去的孩子。”

丝丝也不知该如何劝慰他了,只说:“早些睡吧,明日再去跟她好好说说。”

胤禛洗了把脸,脱了外面的衣服,甩辫子发现发梢系了一根络子,黑线混着金丝两头各有一颗小珠,这东西在宫中不算什么,在此时看来确很精致,丝丝见了说:“云诚这孩子给我也系了一根,我说她怎么进门就要给梳头呢。”

胤禛解下来看着,问:“她会打络子吗?”

“会,我教过她两回,她就会了。”

胤禛将这根络子握在手心,下定决心:“我不放心,我要跟她进京去。”

丝丝吃了一惊,随即又平复了,问:“你想好了吗?京城那地方?”

“我想好了,我是为她,也是为我自己,人间随心尽可去,打破樊笼第一关!”

上一章
下一章
目录
换源
设置
夜间
日间
报错
章节目录
换源阅读
章节报错

点击弹出菜单

提示
速度-
速度+
音量-
音量+
男声
女声
逍遥
软萌
开始播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