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都爱宫泽贤治》

文/系田

“小蜘蛛殿下，你应该是喜欢宫泽贤治少年的，对吧？”

童磨这样问，七彩的琉璃眼眸满是求知欲。

累咬了咬唇，愣住。

他也不知道“喜欢”是什么。

为了掩饰回答不上来的局促，他偷偷瞄向另一位当事人。

金发的少年仿佛没察觉他的窥探，目视前方，耳朵却呈现可爱的淡粉色。

[这个家伙的话应该知道“喜欢”是什么吧？]

累打定主意，准备把问题抛给他，而且还要若无其事。

比如捅捅贤治的胳臂肘，漫不经心看他一眼：

“宫泽贤治你呢，你是不是喜欢我？”

之类的。

语气可以缓和，主要是脸上不能露出一丝急切，要公事公办。

累正为了这个计划沾沾自喜，蜘蛛女出乎意料地开口了。

她用一种显而易见的嘲讽口气：

“累，你不是最知道’喜欢‘是什么了吗？’喜欢‘就是你明知我们不愿意，也要把我们变成鬼。就是你发现了小武的背叛，宁愿把他架在蜘蛛网上让他被太阳活活烧死。”

宫泽一震，抬头紧盯蜘蛛女：“你刚才是说……小武吗？”

他的声音很轻，轻得听不出喜怒。

蜘蛛累心跳一顿，短短几秒间，他的情绪出现了多重复杂的转变。

先是对姐姐的指控感到愤怒，接着后悔自己为什么没有趁早杀掉她这个长舌妇，最后滔天的怒火也好，后悔也好都在他接触到贤治晦暗的侧脸时消失了。

变成一种陌生的，前所未有的胆怯。

蜘蛛累从不害怕，就算下弦自相残杀，命悬一线的时候也没有。

但一碰上贤治就变了模样。

蜘蛛女笑嘻嘻的：“哦对了，我是不是不该告诉你这么残酷的真相？都怪我心直口快。”

贤治没说话，低着头兀自思考了会儿。

累不敢看他，心跳声扑通扑通，几乎无法负荷。

他当然可以杀了姐姐泄愤，但那于事无补，还会给贤治留下更坏的印象。

过了一会儿，贤治轻声轻气地对他说：

“累，你放开我吧。”

“……”

累的心脏石沉大海，他照做了。

他放开手中的蜘蛛丝，看被裹成只茧的宫泽贤治蹦蹦跳跳艰难地停在蜘蛛女面前。

[这个家伙，他要干什么？]

累浑身紧绷。

“累的姐姐，”贤治清清嗓子：“你说谎了对吧？”

浴衣少年听到的是贤治斩钉截铁，坚定的语气。

蜘蛛女：？

累：？

贤治笑了笑，因为想起好友，唇边的弧度浸染悲伤。

“但小武是在我面前死去的呀？因为他伤害了无辜的村民，所以被鬼杀队的先生杀死了。”

蜘蛛女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可我明明看见累把他绑在网上！”

她指向上七的手指微微颤抖。

贤治温柔地摇了摇头：“累的姐姐，其实你本性很善良。那次吃饭，堕姬小姐生我的气。是你拿了两只碗过来替我解了围，不是吗？”

蜘蛛女窘迫地避开视线，片刻面色绯红地叫道：“这就是你为什么会被骗的原因！你这样的人……”

“活该被骗”四个字还没说出口，贤治就蹦远了。

蜘蛛女落在后头，像是泄气的皮球。

贤治这次跳到了堕姬旁边。

花魁小姐一见他就如临大敌。

她知道要发生什么，果然……

贤治：“堕姬小姐谢谢你喜欢我做的饭菜，如果你想吃的话随时都可以来那田山呀。”

他停顿片刻，看看自己肥硕的球状“身体”，背上的灼伤似乎又隐隐作痛。

贤治无奈地笑笑：“我现在这样，走路就不是很方便。”

堕姬低着头置若罔闻，但她的喃喃自语任谁都能听得见：

“他为什么要说出这种让人肉麻的话？我能不能打他？好像不能？失手打死了怎么办？好烦，这个破地方本小姐再也不来了！”

她气恼地剥落一块新做的指甲。

贤治：“……”

累&蜘蛛女：“……”

“哈哈哈—”

打破尴尬的是童磨，他不合时宜笑得前仰后合。

好半会儿，极乐教主意犹未尽揩去眼泪：

“小蜘蛛殿下，你这个贤治少年真有意思。不过……”他话锋一转：“我觉得还是你姐姐说的那种占有比较适合我。”

童磨扶好冠冕，摇摇金扇：“说起来，她还是你姐姐吗？”

[是个好问题。]

累想。

贤治又一路蹦蹦跳跳地回来，原本白皙的脸因过度的运动而泛起红晕，还有些气喘吁吁。

累好气又好笑。

正在这时——

金发少年抬起浅灰的眸子定定地看他，眼角还挂着两颗晶莹的泪水。

他委屈巴巴地说：

“累，你骗了我对吧？”

累：？

贤治皱皱鼻子：“就算你放手，蜘蛛丝也不会自动分泌粘液。但你还是像牵牛一样牵着我走了一路。”

他们离得很近，累伸手就能摸到少年柔软金发的距离。

小蜘蛛垂在浴衣侧的右手蠢蠢欲动，但……

他把五指紧握成拳，故意面无表情地朝前走了两步：

“你不是想让鬼杀队那个男人的尸身保存得更长一点，好去找人认领吗？快走吧，否则一会儿就该腐烂了。”

蜘蛛累撒着人尽皆知的谎言。

不管天再怎么热，也不可能一天不到就……

即使背对宫泽贤治，累的眼前还是浮现出他的容貌—洁白的点缀着雀斑的皮肤，永远明亮的浅灰色眼眸和……

像太阳一样温暖的笑容。

累的心跳如雷如鼓，乱了节奏。

那一刻，他好像知道了“喜欢”的含义。

从宽大的和服袖中射出坚韧的蜘蛛丝，新晋上七足尖一点，跃上高高的树枝，消失了。

贤治：“……”

童磨慢吞吞走到贤治身边，幸灾乐祸打量他一眼，“好心”说：

“贤治少年，其实就算小蜘蛛殿下带着你，也是可以行动这么快的。”

“……”

贤治眨了眨又大又圆的眼睛，更加委屈了。

最后还是童磨不辞辛苦拎起了他。

临走前，极乐教主还不忘贴心地询问身后的蜘蛛女。

“这位小姐，请问你要跟上来吗？”

蜘蛛女嘟嘟囔囔，同样是所有人和鬼都能听清的音量。

“这个问题真是太……狡猾了。我也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去啊。”

童磨意料之中地笑笑，转身上山。

亦步亦趋的除了蜘蛛女，还有愤愤不平的花魁小姐。

嗯，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嘛~

*

身为上贰，童磨充分展现了自己的实力。

具体的表现为蜘蛛鬼们居住的洞窟变成了名副其实的冰窖，呆上一秒就会让人瑟瑟发抖的那种。

童磨见众鬼反应，志得意满点了点头，目光在贤治和不知为何离贤治十万八千里远的累身上来回梭巡。

半晌，他揶揄：“贤治少年要我说，小蜘蛛殿下还是很有先见之明的。你看你的装备多保暖。”

累隐忍地垂下头，平常总是苍白的脸颊如血通红。

要是换做其他人或鬼当面开这种玩笑，脑袋早就搬家了。

可对方是实力深不可测的上弦之贰，累除了忍耐别无他法。

更何况……

平心而论，小蜘蛛也没觉得受到冒犯，唇角那抹情不自禁的笑容可以证明。

童磨准备走了，慢条斯理睨花魁小姐一眼。

“堕姬殿下，你还要留在这儿？”

踢踏踢踏—

堕姬趾高气昂停在贤治面前，酝酿了好半会儿说：

“天太热了，本小姐下次来的时候想吃点冰镇的……”

童磨：“哎呀，我刚才还听到堕姬殿下说以后这个破地方再也不来了呢？”

堕姬：“……”

宫泽贤治笑容明媚地点点头：“冰镇的，好，我知道了。下次你只要让累提前和我说一声。”

堕姬：“……哼，真麻烦。”

撂下这句话，她忙不迭走了。

虽然端着花魁的架子，可怎么看都像是落荒而逃。

直到他们的背影渐行渐远，累还能听见堕姬和童磨斗嘴的声音。

童磨：“堕姬殿下有时间该好好进食了，否则又要被无惨大人骂了。”

堕姬：“……知道啦知道啦，花街那些负心汉，本小姐想想就觉得恶心。”

贤治笑了笑，面露怀缅：“这两位的关系真好呀。”

累听到了，自设计杀了小武之后头一回觉得愧疚。

他抿了抿唇，鼓足勇气似地转过头：“贤治，其实小武……”

一直默不作声的蜘蛛女忽然蹦了出来。

“啊，要给这家伙拿一套浴衣对吧？也没有新的了，二手你应该也没关系对吧？”

蜘蛛女睨着贤治，余光却意有所指地瞥了瞥累。

*

夜

累和宫泽贤治独处一室。

他仔细查了查蜘蛛女准备的浴衣，确认没有异样后，啪嗒—

扔在贤治的床榻上。

确切来说是他的床榻上，不过今晚要勉为其难和贤治分享。

同时，累手腕一挥动，包裹着贤治的白茧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好了，快换上吧。”

“好的，谢谢你啦累。”

悉悉索索。

布料磨擦，背后的宫泽贤治几不可闻地倒吸口冷气。

“嘶—”

累警惕地转过头去，映入眼帘的是少年背上暗红刺眼的大片灼伤。

他惊愕地瞪大眼睛：“这些伤？你为什么一直不告诉我？”

难以想象，少年居然任由他用白茧包裹着走了一路。

那个时候，他该有多疼啊！

累回想起贤治柔和璀璨的笑容，心脏传来细密的疼痛。

他快步走过去，挨近了贤治后才蓦然想起—

这儿没有治疗粘液灼伤的药品，除非找鬼杀队帮忙。

找鬼杀队吗？

累狠狠皱了皱眉。

他神色一变，不对，还有个办法，而且是一劳永逸的办法。

累压抑激动的心情，虚张声势清了清嗓子：

“宫泽贤治，虽然你傻兮兮的，但我就大发慈悲让你做我的家人吧。”

说话间，一道染了血的蜘蛛丝从累的和服袖中射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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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第十一夜. 浴衣和床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