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街上,人来人往,谁也不会特意去瞧两位穿着打扮皆是普通的姑娘。越容难得能在没有旁人的注视下在京中大街上闲逛,她虽半遮着面容,可眼眉弯弯那,俨然是心情不错的模样。
清歌不住的看她,心中失笑,面儿上还得替她家主子圆谎,眼见着越容就站在画糖人的摊位上不动了,她轻咳了两声,提醒道:“主子,咱们出门是为了给三少爷挑生辰礼。”
越容颇为惋惜的看了一眼各色各样用麦芽糖绘制的糖人,她不常见到此物,今个儿难得一见呢。
做糖人的师傅抬头看她,这姑娘家在他摊位前头站了许多,一直眼巴巴地望着他做糖人,可也不买。
眼见着她要走了,师傅极快的舀了一勺麦芽糖,在案板上一气呵成绘了一朵芙蓉花,等她微微凉时,师傅将它递了过去,“姑娘看了许久,不若尝尝?”
“不收钱,姑娘只管尝尝便是。”
越容刚要走,听见这话,喜出望外正准备接下,清歌轻咳了两声,她无奈缩回了手,“我不能要,多谢您。”
“不过您这糖人做的可真好,祝您生意兴隆。”越容又说了一句,方才随着清歌离去。
师傅笑着摇了摇头,这姑娘着实有趣,穿着普通,半蒙着面,只露出一双杏眼,目不转睛地盯着他摊上的糖人瞧,且言行举止还带着几分不染世尘的天真浪漫。
他有些惋惜,将芙蓉花插到一旁用稻草制成的杆子上头。
师傅低下头搅动着锅子里头的麦芽糖,忽而摊位前又来了一人,来人用扇子点了点杆上的芙蓉花,“这糖人我买了。”
越容站在书画坊门处往里头看,坊中皆是书画铺子,放眼望去,一眼望不尽的全是书册画卷,她站在这儿都能闻着墨香。
越容感慨道:“怪道文人墨客要说上一句,若要当文坛大家,至少得将京城书坊的书册全都读过一回。”这儿的书成千上万册,能够耐心读过一回的人,腹中自有书香气,脱口便是文章。
来往行人也颇有文人的雅致,言行举止皆带着一股子淡雅,入了书坊之后,这儿的声音都要比外头小上许多。
越容挨家看过去,各个铺子中都是站满了年轻男子,倒像她这样的姑娘家,没瞧见几个。
“人可真多。”
清歌给她解释道:“主子您忘了,明年便是三年一次的春闱了。入京赶考的各地举子基本都会提前数月到达京中,为考试做准备。”
越容这才点点头,她想了一会儿,“三哥最喜欢清河散人的诗,咱们就找找有没有他的诗文集好了。”
她进了一家店,店家抬头看了她一眼,“姑娘可是来错了地方,这儿是书坊可不是胭脂铺子。”
越容还没反应过来,周围的客人皆是哈哈大笑起来,附和着店家的话,用着嘲笑的目光打量着她,穿着粗布麻衣就来买书,别是大字都不识一个。
她何曾受到过这样的对待,她自幼跟着太傅读书,虽说今年起,因着她哥哥燕承钰要去游学,上书房的大课就停了,可她每旬读书写字依旧没有落下,便是昨日,她还做了功课。她房中的藏书虽然不多,可也是有的。便是她父皇还时不时会给她一本书,叫她闲暇时多看看。
怎么到了这些人的口中,她来书坊买书就是来错了地方?
她性子再是温和,此刻都有些气恼,她走上前一步,看着店家,“我就是来买书的。”
“难道姑娘家就不会读书识字了吗?”
店家嗤笑了一声,“姑娘可知一本书要多少银钱?我瞧你穿的这身衣裳,怕是连我这儿的一张纸都不够。”
见店家满怀恶意的打量着越容,清歌再也忍不住上前一步呵斥道:“大胆!”
她掌管芙英殿已有几年,芙英殿的宫女内侍皆由她教导,她在越容面前的时候,稳重端正,是一个温柔成熟的大姐姐模样,没叫越容见过她发火,此刻她冷声开口,倒叫越容都吓了一跳。
店家奇道:“这哪儿来的丫头片子,敢在我这儿撒野?”
清歌护在越容跟前,她的身后书坊外,便衣禁卫早已围了过来,只等清歌开口。
“清歌,算了。”越容拉了拉清歌的衣袖,凑到她耳边小声说道:“咱们是偷偷来的,若是闹大叫父皇母后知晓,回去之后咱们就要挨骂了。”越容心想自个儿挨骂便罢了,拖累了清歌和别的随行之人就不好了。
店家却不知道她们两在嘀咕什么,却突然心里直突突,他放缓了语气,“你们若是要买书,先把书钱拿出来,不然别在我这儿胡闹。看你们是姑娘家,我且饶了你们这次。”
“罢了,我们不在你这儿买书了。”越容不想自找麻烦,也不想再看到这店主,挽了清歌的手想将人给拉出去。
她低调行事,可偏偏旁人不肯息事宁人。
“若是没钱,逛什么书坊啊,果真是丫头片子,竟会胡闹。”不知道是谁又说了一句。
越容只当作没听见,她今日难得能出宫,一点儿都不想惹出祸事来。
她半只脚跨过了店门,却有一人穿着靛青色长袍同她擦身而过,入了店中,冲着方才开口之人说道:“你这就说错了。”他的声音隐隐带着几分怒气,倒叫越容停下了脚步回头看他,这可真是奇了,竟有路人会为她打抱不平。
“这位姑娘心怀宽广,不愿同你们争论口舌。你们不仅不自省,反而对人越发恶言相向,我想问,哪本书中所写,女子就不能读书,不能进书坊?”
他看了看站在书架旁的书生,这就是方才开口嘲笑越容的那位,他淡然道:“前朝女相才学比之男儿更甚,她所著《述学》,当今圣上都称赞此书乃旷世奇书。”
书生尴尬地将书往身后藏,他怎么就恰好拿了这本书呢。
越容赞许的盯着他的背影点点头,这人说的极其有道理,不过这人的背影有几分眼熟。
先前那人又要说什么,店家却迎了出来,瞪了那人一眼,又神情尴尬又带着几分讨好,“崔四爷,今儿是哪阵风将您吹到小的这店里来了,快里面请。”
“不用,谢老板即对女子有偏见,日后我也不会再来。”
“告辞。”
“崔四爷?”越容将这个称呼放在口中念了一遍。京城里头崔姓并不常见,而她前些日子还见过一位。
她还未细想,便见店主口中所称的崔四爷转身朝她走过来,她一惊,这不就是她知晓的那个崔家的四郎?
崔四低头看着越容,语气缓和道:“姑娘,我方才听见你想买清河散人的诗文集?”
越容点点头,她此刻庆幸自个儿遮了样貌,不然崔四就认出了她来。
“前头那家书铺,藏有清河散人所有的诗文,姑娘若是愿意,我带你过去。”崔四指了指另外一家铺子。
“有劳崔少爷,我自己去便好。”越容低着头小声道。
“方才之事,谢谢你。”她抬头冲着崔四一笑,没瞧见崔四那一瞬间神情凝滞,拉着清歌便走了。
谢家书铺的老板此刻抹着额头上的汗,上前来给崔四赔罪,“小的不知道您同那位姑娘认识,若是知道,方才一定好生招待。”
崔四转过头,他生的很高,此刻竟有几分居高临下的味道,他皱着眉头低头看谢老板,还有屋中方才那几个大声嘲笑的买书人,“那位姑娘愿意放过你们的时候,你们就该收口道歉。”
谢老板不明所以,又听他说:“方才我开口时,你也有机会同她道歉,求得她原谅。”
崔四回头看了一眼身后,那儿站着好几位身姿挺拔,一看就知是常年习武的人,甚至他还瞧见了一位,他从前只远远见过一回的男人正朝此处来。
“不过,现在你便是要我替你求情,也为时已晚。”
“轻视女子,不可救。”崔四叹了一口气。
谢老板没有听明白,想要再问清楚,崔四已经离去。
到了崔四指的书院,越容终于瞧见了清河散人所有的诗文集,一整套书册有十来本,她和清歌是拿不动的,外头禁卫走了进来,附在清歌耳旁说了些什么,清歌点点头,让禁卫把书册打包提了出去。
然后她转过头对着还在选书的越容说道:“主子,时候不早了,咱们该回去了。”
越容应了一声,跟着她出了门,却发觉离开书坊的路换了一条。
“我们为什么不原路返回呢?”越容奇道。
“主子上回不是说想尝尝鹤鸣楼的燕京八绝,这条路过去便到鹤鸣楼。”
越容眼前一亮,“那咱们快走吧。”她在这书坊里头待得难受,一刻也不想多待了。
“爷,公主已经走了。”余三见着越容走远,忙去回话。
江洵收了扇子,脸上笑容一敛,进了谢家书铺,他自是不用开口,余三上前代他开了口,“店主何在?”
崔四终于出来了。
江洵:呵呵。
那个女相是我一直挂着预收没有写的女主,所以这是架空的一段,不可考究。
希望大家喜欢的话能够点点收藏哟,我快要成为榜单之耻了。
明天见~白天是改错字,今天太晚了,来不及改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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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第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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