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抱紧的袁翊一脸茫然,袁笛的泪水跟泄了洪似的,哗啦啦止不住,落在他的额头上,滚烫热烈。
袁笛哭得这么伤心,袁翊反而开始不好意思了,抬起手试探了半天,才下定了决心,拍了拍袁笛的手,佯装着凶神恶煞:“好了,哭什么哭?我又不是死了,哭得真难听——”
“小翊,我知道你难过,你哭出来吧!哭出来就好了……”袁笛背着众人抹了一把眼泪,她鼻子塞塞的,人都要背过气了,但一想到涕泗横流并不雅观,就赶紧憋住了。
袁翊无可奈何,黑着脸,狠狠拍了她的手一下,恶声恶气地说:“再哭我就把你扔在这!把你的黑照发到学校群里,告诉那些喜欢你的人,其实你脱发很严重!”
袁笛“呃”了一声,猛然止住哭声,不知所措地看着他。
孙希杰在后面笑得前仰后合,这对姐弟感人是挺感人的,就是哪里怪怪的,说不出的搞笑。
张君然完全不能理解孙希杰的没心没肺,连忙过去安慰袁笛:“袁小姐,现在医学技术很发达,您不用担心,等袁少爷的情况再稳定一点,可以去国外找全世界最顶尖的专家看看。”
袁笛咬着嘴唇,为难道:“可黄叔叔已经是这个领域最顶尖的专家了,我怕——”
这一句,既夸了黄医生医术高超,又暗暗怼了张君然不相信黄医生的医术。果然,黄医生脸上露出了一丝满意的表情,看向张君然的时候多了几分疏离。
张君然并非没有情商,只是袁笛角度刁钻,故意让她出糗。
她要是“绿”起来,自己都害怕。
孙希杰也是个人精,看出了其中的门道,但袁笛伪装到位,他以为小姑娘就是天真善良,维护自己的长辈,真心实意地替弟弟忧心,没想到袁笛是故意为难张君然。
“虽然黄医生说小翊的手不好治,但我们也不能放弃希望啊,袁笛,你别怕,邹大画家有的是钱和门路,说不定哪里的医学突破了,小翊的手就有救了呢!”
袁笛闻言,泪珠子突然断了线,恍然一怔,擦干脸上的泪水,十分严肃地说:“虽然邹先生看在家父家母的份上照顾我们姐弟,但我们不想什么事都依靠他,小翊的手,我会想办法治,欠他的好,也都让我来还……”
她一张粉面清纯可人,耳尖红透了,好似五月枝头的蜜桃,将要成熟,透出一丝不寻常的味道来。
孙希杰啧然称赞,明白了少女心事,朝她竖起了大拇指。张君然很聪明,在被袁笛下了面子之后,立刻觉出自己话里的漏洞,选择了最好的辩解方式——沉默不语,但袁笛这个样子,令她汗毛倒竖,女人的第六感告诉她,这个小姑娘对邹斐“图谋不轨”。
绿茶奥义之害羞的正确使用方法,不动声色地宣示主权,不露痕迹地挑衅敌人。
此时门外,邹斐推门的手微微一顿,邹霁跟在他身后,神色有些古怪。
早就见识了袁笛对他和邹斐的区别对待,邹霁多多少少能猜到点什么。在他眼里,袁笛父母双亡,自己受了伤不能再跳舞,肯定大受打击,此时身边出现了一个可以依靠的“长辈”,她产生依赖情绪在所难免。但说句实话,他一点都不看好袁笛喜欢邹斐。
他们是堂兄弟,邹斐什么脾气,从小到大什么经历,邹霁都一清二楚,他身边从没出现过关系亲密的女人,多少告白者都被他无情拒绝,狠狠伤害,二十八岁了,还沉浸在自己的艺术世界中难以自拔。这样的人,说好听点是奇才、怪才,说不好听的就是情商低,难相处。
但他什么都没说,只是开口提醒门里的人:“黄主任,我邹霁,可以进来吗?袁笛和袁翊的家属想跟您了解一下他们的病情。”
“是邹霁啊,请进,”黄医生笑呵呵的,“三床病人的手术做好了?”
“是啊,做了三个多小时,冯主任还说人老了不中用,眼睛疼,让凌医生做的后半段。对了,这是我哥邹斐,袁笛和袁翊现在的监护人,他有事想问您。”邹霁的脸上挂着疲惫的神色,大概是刚从手术室出来。
黄医生站起来和邹斐打了个招呼,笑道:“邹斐,大画家啊,我女儿很喜欢你的,请坐。你来得真巧,正好他们俩都在。”
袁笛和袁翊坐在一边,耷拉着脑袋,明明邹斐还没说话,两人就跟害怕家长训话的小学生一样,挺直了腰板。
袁翊把袁笛往身后挤了挤。
邹斐对袁笛说:“要来医院复查,怎么不告诉我?”
袁笛乖得小猫似的:“张姐姐说问过你了,邹先生忙,我一个人就可以啦,再说了,还有张姐姐和孙哥哥陪我呢。”
暗戳戳告了张君然一状,一声“邹先生”,把邹斐叫得心梗。
“这不是小事,”邹斐皱眉,略带些责备的眼神看向张君然,“下次不要自作主张。”
张君然咬了咬嘴唇,露出歉疚的神色,软软地说:“我昨天看到邹先生的日程表上今天有画廊会议,多留心了下,想着不打扰邹先生休息,所以才直接带了袁小姐来医院。”
袁笛在心里给她鼓起了掌,果然是个人精,一句话就凸显了自己对邹斐的关心和袁笛的不懂事,邹斐的日程表就在玄关处,只要进出大门,都能看到,但凡袁笛多关心一下邹斐的生活,多体贴一下他的辛苦,就不会矫情地需要邹斐陪她来复查。
袁笛叹了口气,用失落的语气说:“张姐姐不愧是精英助理,连这样的细节都注意到了,我都没想到这事,就是觉得害怕,怕自己的腿废了,以后再也跳不了舞了。”
你打体贴牌,我就打感情牌。
袁笛一句“精英助理”,就点出了张君然的身份,她是袁笛的助理,却对监护人的行程更熟稔,事事站在邹斐的角度考虑,那这个“精英”,就要打一个问号了。
后面一句话更绝,第一澄清自己并非没有看到邹斐的行程,也不是不关心他;第二,说明自己想要他陪着来的原因,是因为心里不安和害怕,“腿废了”这样一生的伤害,可不是像张君然那样轻描淡写的,于是又一次矮化了张君然;第三,表示了袁笛对邹斐的信任和依赖,更加区分开她和张君然在邹斐的身边的位置。
张君然哪会听不出来,脸“唰”的一下就白了,下意识去看邹斐的反应,完全暴露了她对邹斐的在意。
连孙希杰都看出来了,叹了口气。
“不过没关系呀,小翊也在,我们是姐弟,苦也一起苦,他在我身边,我就什么都不怕了。”
听见没,不需要你了。
邹斐果然被袁笛的暗示拉下了水,想也没想就说:“我答应过老师会照顾你们姐弟,不会食言的。”
袁翊“嗤”了一声,被袁笛一个动作极大的推搡制止了,这样看起来就是袁笛在维护邹斐。
邹斐被“邹先生”三个字刺伤的心情,忽然又明朗起来。
他笑着说:“你们先不要怕,现代医学很发达,我会托人去国外查一下相关情况。黄主任,你觉得袁笛和小翊他们的伤,有多少可能恢复如初?”
黄医生回答:“韧带上的伤是不可逆的,再怎么治疗也不可能恢复得跟原来一样,现在他们需要好好休养,避免造成二次损伤,生活上应该没什么问题,就是危险运动、精细竞赛这类的事,不能再参加了,包括画画,其实对手的劳损很大,邹先生是画家,想必更明白这一点。”
邹斐其实早有了解,知道袁笛不能再跳舞,袁翊不能再画画,老师家的一双金童玉女,多才多艺,圈子里人人都夸的,没想到一场车祸,就完全摧毁了两个年轻人的未来,真是唏嘘。
好在两个孩子未来还长,并非这一条出路。
“对了,袁笛的伤口恢复得很好,你们去拍个片子拿回来我看看,应该放弃拐杖,自由行走了。”
邹霁打趣袁笛:“年轻人就是好,你这个恢复速度,是我见过最快的了。”
袁笛骄傲叉腰:“张姐姐每天都有督促我锻炼啊!我很听话的。”
这句话又让张君然迷惑了,其实袁笛就是示个好,不愿意让人看出来她对张的排挤,任何事过犹不及,太过刻意反而会让人反感。
她可是人精堆里滚过来的。
袁笛去拍了片子,黄医生看过之后,也竖了大拇指,袁翊的手反而恢复得没她好,被嘱咐要多补营养。
“我就说挑食不好,是吧斐哥哥?”
医院里人来人往,袁笛刚刚抛下拐杖,坚持要自己顺着墙壁,邹斐不放心她,在旁边护着,其他人就跟在身后。
她演绿茶演得开心,疏离扮演完了,又把“斐哥哥”的称呼捡了回来,这就跟放风筝一个道理,似远似近,若即若离,让人心痒痒,才是留下深刻印象的最好方法。
岂料脚下突然踩到一片湿滑,她心里卧了个大槽,“噗通”一声,往前一栽。
邹斐连忙伸手一捞。
袁笛已经栽到了一片既柔软又坚硬的屏障上,脸部触感莫名的好。
她抬头一看,男人涨得通红的脸映入眼帘。
不知道说什么好,感谢大家的支持【鞠躬】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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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第 1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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