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笛眼尖地发现,两个男人的身子明显不自在地抖了抖,穿白大褂的年轻医生走过来,把她还在输液的手放回被子,问她:“袁笛,还记得我是谁吗?”
“嗯,医生叔叔……”袁笛把小脑袋缩回被子里,怯生生地看着他。
这个医生应该就是邹斐的堂弟邹霁,不是游戏主要角色,但也属于可攻略人物。他是一个天才的外科医生,一把手术刀玩得出神入化,平时都戴着骚气的金丝边眼镜,调戏医院里上到八十下到十八的女性,但因为有严重的洁癖,事实上还是纯洁无比的处男一个,属于外表花心内里专一的类型。
邹霁的笑脸僵住,袁笛似乎看见,冷若冰霜的邹斐刚才偷偷笑了?
原来他是闷骚型。
袁笛宿舍里各种型号的绿茶都有,她深谙其道,初来乍到,还是装绿茶比较安全。更何况,男女之间,就是这种掉马和人设反转更能勾人。
“邹斐哥哥……”
“叫什么‘哥哥’,叫‘叔叔’。”
邹霁觉得她的手有点凉,调慢了点滴的速度,袁笛立刻给出了反应,眼角余光偷偷瞥着他,露出一个别扭的笑。
试问哪个直男不会对娇娇怯怯还有点小傲娇的女生动心呢?更何况,看了这两个游戏立绘真人化,她对自己的立绘真人化非常有自信,这具身体的外貌,绝对不会比自己穿越前差。
果然邹霁非常受用,笑着问她:“我对你这么好,那你为什么要说医生哥哥讨厌呢?”
“爸爸妈妈……还有弟弟……”袁笛的身子向下滑动,把自己的脑袋完全掩盖在了雪白的被子下,稍微用了点力,泪水就哗啦啦流了下来。
游戏设定里女主的身体就是娇软类型,磕一下就淤青好几天消不了,一撇嘴就能泪如雨下。
沉默许久的邹斐突然说了话:“你弟弟刚做完手术,今晚应该就醒了,不用担心。”
小猫一样呜呜咽咽的声音已经落在了两个男人的心上,让人觉得颇不自在,偏偏她还努力克制自己,使劲往被子里缩,更让人心疼。
等她哭了一会儿,声音变小了,被子里伸出来一个小小的脑袋,哽咽着说:“弟弟在哪?我想去看看他……”
“不行,你右腿骨折,刚打好石膏,不能挪动。”
袁笛眼巴巴地望着邹斐,希望他能帮帮自己。
“过两天再去看吧,邹霁,你去给她弟弟拍两张照片,让她安心。”邹斐天生宛如贵族,十分有气势,就连玩世不恭的邹霁,也不得不听他的话。
此时,系统在袁笛脑海中发布了第一个任务:了解你的现有资产和人际情况,任务奖励一百金币,人物经验10点。
金币是可以带回现实生活的,跟人民币一比一兑换,人物经验是什么?
“人物经验满了可以升级,每升一级有一点属性可供分配。”系统说着,顺便打开了她的属性面板。
人物:袁笛
资产:0
经验:0/100
美貌值:30
智力值:9
魅力值:1
娇软值:60
幸运值:0
评价:林黛玉是您前辈,您流过的泪可以填满太平洋。
可分配属性点:0
袁笛看着自己的面板,沉默了一瞬,美貌、智力、魅力和幸运,她都能理解,那个“娇软”是什么意思,难道这游戏还有不可描述的内容吗?
系统为她解释:娇软值其实就是体质,但我们分析过几百万本网络小说,发现网文世界中的女性大多身娇体软易推倒,她们的体质越弱,越能勾起男性的保护欲,由此滋生爱意的情况数不胜数,所以我们把“娇软值”纳入了人物属性,作为重要考虑因素。
袁笛面无表情:“我能倒扣娇软值吗?”
系统大概以为自己听错了,一直没吭声,过了一会儿,它才弱弱地回:“我查过使用手册了,倒扣娇软值在允许操作范围内,不过希望你能谨慎使用。”
袁笛继续面无表情,实则心里松了口气:“谢谢提醒。”
系统:好像遇到了一个不走寻常路的主人,囧。
袁笛还没想好怎么问,邹斐就在她床边坐下,顺手把她的被子掖好,问她:“老师和师母去世了,你节哀。但有件事我必须现在和你说清楚,你身体还撑得住吗?”
“嗯。”这不是送上门的npc吗?第一个任务其实毫无压力,因为她本身就对游戏背景有一定了解。
“老师生前热衷公益,大部分收入都捐赠给笛翊基金会,帮助先天性心脏病儿童了,这一点想必你很清楚。”
游戏设定里袁笛就是先天性心脏病患者,好在发现的早,五岁的时候就做了手术,现在和常人没什么两样,但袁笛父母为此十分关注先天性心脏病患儿群体,成立了以袁笛姐弟名字命名的“笛翊基金会”,专门帮助先心患儿。
“你们家住的迦南公馆76栋是租住,一个月前就到期了,老师曾拜托我重新寻找住处,这段时间我比较忙,所以耽误了。你也知道,去年老师投资的云光画艺项目亏损严重,再加上你爷爷奶奶、伯父伯母、三叔三婶和小姑这些亲戚掺和,如今老师和师母的户头事实上一分钱都没有了,甚至还有一千万的负债,当然,这个负债跟你没关系,你不必担心。”
袁笛父母都是画家,他们袁家也曾是海城数一数二的大家族,只不过袁笛父亲是袁家老二,因为出生的时候太折腾她奶奶,她爷爷又“不巧”在赌桌上输了一大笔钱,于是爹不疼娘不爱,自己选了这么个“贫穷”的职业,也没有继承家里的一分一毫。
后来,袁家被她大伯和三叔败光了,袁笛的父亲却因为出色的投资眼光起了家,他们就厚颜无耻地贴上来想要分一杯羹,袁笛父亲虽然也有防范,却始终念着亲情,没有做得太绝,还是让那些人钻了空子,分走了一部分财产。
这些人,当然是有福同享,有难你担,袁笛父母去世,葬礼都是邹斐这个学生筹办的,他们连人影都没见着。
这些背景资料,当时袁笛只看了一眼就跳过了,没想到编得还挺像模像样,总之就是说,她现在无家可归,身上也一分钱都没有?
袁笛不想流落街头,所以她适时地露出落寞和为难的表情,露在外面的手攥成了小小的拳头。
不过她又想到了一件事:“那,爸爸的那些画呢?”
邹斐似乎挺满意她的反应,点了点头:“老师的收藏品,有几幅十七世纪的名画比较有价值,现在还在嘉礼银行,按照遗嘱,由你继承。”
“不,我是说,爸爸和妈妈一起画的那些我和弟弟的画。”
邹斐沉默片刻,下意识地摸了摸裤子口袋,袁笛注意到,他纤长白皙的手指间有淡淡的发黄的痕迹。可能是想到这是在医院,面前有个小姑娘,他又按捺住心底的烦躁,手指在衣角上摩挲两下,放弃了找烟。
哦,抽烟的,这习惯可不好。
“那些画——已经被你爷爷收走卖掉了。”是他考虑不周,忘了把那些画买回来。不过这段时间他忙着袁笛父母的葬礼,还要照顾两个病人,对一个患有社交恐惧症的孤僻画家来说,已经很难得了。
剧情资料里,邹斐从小不喜欢与人来往,因此还差点被诊断为自闭症,他今年二十八岁,从来没谈过恋爱,一直住在迦南公馆最深处的独栋别墅里,家里一片黑白灰,干净得如同雪洞一般。
袁笛成功勾起了邹斐的愧疚感,想必已经在他心上留下了痕迹,要知道,在这次变故之前,邹斐虽然和袁笛父母关系好,但也很少来袁家做客,很多时候,是袁笛父母去他的别墅看他,袁笛也当过几次送信员,骑着自行车给他送送小点心什么的。
他对袁笛的印象,大概就是老师家娇贵的小公主,关于她长得如何,性格如何,都没有具体的印象。
袁笛见好就收,连忙安慰他:“没关系,我会努力攒钱,把那些画都买回来的。”
小姑娘湿漉漉的眼睛还含着泪水,却说着坚强的话,看起来可怜极了,邹斐更不自在了,好像自己成了罪人一般。
他说:“我会帮你的。”除此之外,竟没什么可以说的了。
邹霁从外面进来,把手机递给袁笛:“对了,我哥应该还没跟你说吧,现在你们姐弟俩的监护人是我哥,学校里也帮你请假了,不过耽误课程太多,你需不需要留一级?”
“嗯。”袁笛无心听他唠叨,只是看着手机屏幕里脆弱苍白的少年,咬了咬嘴唇,一滴泪水顺着脸颊滑下来,过了一会儿,又跟回过神来一般,悄悄伸手去擦自己脸上的泪痕。
邹斐是个艺术家,对于美的事物自有敏锐的感悟,他觉得袁笛经历过一次车祸后,似乎有了灵魂,就像是一幅平面的画作,突然充实起来,变得活色生香,引人注意。
他伸手,似乎想要帮她擦眼泪,还没碰到袁笛的脸,就跟触电一般把手缩了回来。
袁笛假装没看到,呆呆地望着邹霁:“那爷爷他们呢?”
天真无邪的女孩子,一定不能看到所谓亲人的阴暗面,要让他们亲手揭开,这样才够残忍刺激。
“你爸爸妈妈生前做的遗嘱公证里,将一部分名画赠予了我哥,条件就是,如果他们意外去世,我哥要负责你们姐弟直到成年。”
袁笛记得这个遗嘱公证是十年前做的,那时候邹斐也才十八岁吧,虽然有些不合理,但游戏设定如此,也只能接受。
“那些画,只是老师托我保管的,等你们成年,我会交给你们。”
“谢谢邹斐哥哥,不过既然是爸爸妈妈送给你的,就说明他们觉得,这些画在你手里才有价值,才有灵魂,我不想让他们失望,所以拜托你好好珍藏,可以吗?”
女孩的话让两个人都愣住了,然而她是那样真诚,一双忽闪忽闪的大眼睛里,满是信任,似乎只有邹斐一人是她信赖的依靠。
“我会的。”邹斐看着冷漠,事实上心头的血还是热的,不然他也不会说那句话——“不要在她面前提这件事”,不论是礼貌周到,还是真心关切,他都是个值得信赖的人。
袁笛今年十七岁,弟弟袁翊与她是龙凤胎,只晚了十几分钟出生,两人今年都应该读高三了。他们都在海城最好的国际高中读书,车祸住院、术后恢复和休养还需要至少三个月,尤其袁翊,听说碎玻璃割断了他的右手肌腱,以目前的医疗水平,治好后也不能完好如初,到时候上学又是个麻烦事。
他们两个,就像怀揣藏宝图张扬过市的三岁孩童,需要一张虎皮,扯来当大鼓。
袁笛眼波流转,眼前这只,就很合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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