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宁的呼吸节奏从粗重转为平静,心绪也从杂乱转至安宁,抬手抚上明松钦的发丝,极尽温柔。
顺着脸颊滑至下颌,再一路向下,终于停在了他的脖子上,然后忽然用了些力。
一只手扣着他的后颈猛地将人捞到自己面前,望进了那双死水一样的眸子里,嘴角含笑,“你说的话,当真?”
明松钦片刻不带犹豫,点了点头,“自然当真。”
顾宁微微眯起了眼睛,二话没说,直接覆上了他的唇,另一只手同时捏住了明松钦的脖子。
一吻完毕,他说:“盖了章的话就不能反悔,要是你反悔的话,”那只掐着明松钦脖子的手稍稍用了些力,半威胁半认真道:“我可不会手软。”
明松钦也跟着扯起一个笑,宽厚的手掌覆在他的手背上,过了一会儿,忽然就着顾宁的手猛地收紧。
他脸上逐渐充血,毛细血管几乎都要破裂了,红得能滴出血,脖颈上的青筋怒张。
顾宁吓得手一软,下意识就像抽手,可明松钦手上攥得很紧,丝毫不允许顾宁抽身。
明松钦哑着嗓子艰难发音,说:“这样才够长记性。”
顾宁腾出来的另一只手赶紧推了他一把,将人推开,怒斥了一句,“变态。”
空气得以进入肺泡时,明松钦没有劫后余生的庆幸,反而满是变态的畅快。
他双手后撑,整个人向后仰靠着,微微仰头垂眸看顾宁,“变态怎么了,你现在才知道也已经下不了船了。”
顾宁:……
明松钦朝窗边一闪一闪的光亮和左右飘忽的黑影扬了扬下巴,“你打算怎么应付。”
“还能怎么——”顾宁忽然被拉进现实,烦躁得很,顿了一下。
从明松钦脸上“一切尽在掌握”的得意样里察觉到些什么,指着他说:“你别告诉我他们都是你给找来的。”
明松钦撇了撇嘴,算是回答。
“为什么?”
“你莫不是忘了我们来水合村之前的约定了?”明松钦从地上捞起自己那团脏成抹布的衣服,没时间过度嫌弃,直接往身上套了去。
顾宁想了想,“给《了无疑》制造热度?”
“可现在是不是太早了点儿。”顾宁犹豫道。
明面上他们只是参加了个纪录片综艺,事实上,借此来给《了无疑》造势才是这俩老板此行的真正目的。
明松钦太想得到林洛的原谅、认可了,甚至不惜出此“下策”。
当时他找上顾宁的时候,以林洛的未来,当然,还有繁星的未来,作为条件,邀顾宁一起来做了个局。
为防打草惊蛇,甚至连林洛和周挽都没告诉。
某种意义上来说,这还真是一个独属于顾宁和明松钦之间的秘密。
一个月前,顾宁办公室。
“你知道安导是怎么进去的吧。”明松钦说。
顾宁沉默了一会儿,不置可否,睨了他一眼,“周挽就是再不喜欢他,也不会因为任性干出这种事。”
“何况其中还掺和着林洛的利益。”
明松钦仰靠在顾宁桌对面的靠椅上,难得没那股子时刻端庄的虚假精英男模样,翘着二郎腿说:“还不算太笨。”
顾宁白了他一眼,“所以,为什么?”
明松钦将手里的烟叼回嘴上,从身侧的包里拿出一个文件袋丢在桌上,推给顾宁。
“艹,他怎么敢的!”顾宁抽出里面的照片翻看了好几张,越看越气愤,最后直接将照片扔回了桌上,“这事你一开始就知道?”
十多张照片散在桌上,滑得到处是。
大多是安导的一些私密照,每一张里的另一位男主长得都不一样,可却有一个共同点,五官里总有一个跟某人相像。
要不是其中一张里有他正对着林洛的艺术照干些不可描述的事,然后又恰巧被拍到了,观者恐怕也很难将那些照片里的人跟林洛联系在一起。
明松钦坐直了身,双肘撑在桌上支着下巴看向他,仿佛在说:废话。
顾宁摆了摆手,讥笑一声,“你肯定也是才得到消息,不然以你那狗脾气早去弄死他了。”
“你想怎样。”顾宁问。
明松钦好似正等着他这句话,似笑非笑看着他,蛊惑道:“想不想出出气。”
他顿了一下,指尖点着其中一张顾宁没过眼的照片说:“你最近那个小男朋友也被他玩儿过。”
他真的很懂顾宁,就像知道他下一句会说些什么,一句话就断了他的后路。
顾宁低声咒骂了一句,“有屁就放,故弄玄虚。”
“我听说他进去之后还想弄点儿动静出来,”明松钦说:“想用《了无疑》里的案子做场真戏,让涉及这个项目的所有人都不得安生。”
“听说?”顾宁不信地扫了他一眼。
明松钦微微偏头,“你有意见?”
顾宁讪讪闭嘴,他接着说:“不如我们顺着他来,然后直接借势逆风翻盘。”他笑容狡黠。
不得不说,钦潮能有今天,明松钦还真不是纯靠运气不动一点儿脑子的。
顾宁沉默了一会儿,“有风险吗?”
明松钦一愣,“能有什么风险?”
他来之前只想到了两种结果。
顾宁欣然同意,这再好不过,若是拒绝,他也备好了说辞。
“你有没有想过,要是你的计划失败了,失去这个项目林洛还能再找,我也不会让他就此沉寂,可《了无疑》里的案子都是刑事案件。”
他举起桌边《了无疑》项目的本子,“你要是失算了,这里面得牵连到多少无辜的人。”
明松钦不说话了。
顾宁继续道:“别人的人生和性命不是你取悦自己喜欢的人的筹码。”
这话说得冠冕堂皇,可只有他自己知道其中又是掺了多少杂质。
一阵寂静后,明松钦说:“我有九成把握,一旦成功,不仅是对林洛,对繁星和钦潮都有好处。”
“而且,安导为人狡诈,就算不是《逐静》,他也能通过其他项目完成他想做的事,敌在暗我们在明,只有快速将他打倒,才能以绝后患。”
顾宁犹豫了,他的话实在没有再反驳的理由,最后他也只憋出一句,“我也要参加。”来作为附加条件。
“不然你还想等到什么时候,”明松钦从床上下来,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衣服和头发,“难道你还想在这儿呆一辈子?”
顾宁支支吾吾半天,愣是没把他还想再多了解了解明松钦小时候生活的地方,想再在有他气息的地方多生活一段时间给说出来。
一旦收网,他们呆在水合村录制节目的时间就仅剩五天了。
五天能干很多事,也仅能弹指一瞬。
“想什么呢。”明松钦走到顾宁跟前,给他理了理褶皱的衣服,“林洛他俩现在应该已经察觉到一些了,打草惊蛇后,要是再不收网,村里那小孩儿就危了。”
顾宁沉默着,鄙视了一下自己的自私自利。
“嗯。”他点点头。
两人整理好衣冠后开了门,摄像机和闪光灯,以及话筒和记者朋友们的脸都跟着凑了过来。
问题接二连三,根本不给人反应的时间。
“大家慢慢来,一个一个问。”明松钦上前半步,挡在顾宁身前。
“请问……”第一个提问的记者到嘴的话一顿,视线忽然被明松钦锁骨下没盖住的红痕给吸引了去,急忙改口道:“请问您跟顾总是什么关系呢。”
此话一出,所有人的视线都被吸引了去,好像才意识到为什么午休时间明松钦会从顾宁的房间里出来。
甚至刚才顾宁才“蓬头垢面”闪现了一下,俩人怎么看都是刚从一张床上起来的。
顾宁顺着她的视线瞧去,倒抽一口凉气,抬手就想帮明松钦遮住,却被他反手握住了手。
明松钦笑得坦然,也没藏着掖着,指着自己胸前那道红痕说:“这个吗?这是我未婚夫留下的。”
调笑道:“有什么问题吗?”
他倒是坦诚,把一众莫名其妙吃了一嘴狗粮的外人整不会了。
有位深耕娱乐版块多年的资深娱记试探着问道:“那个,您未婚……夫?”
这跟他记忆里报道的明松钦与之订婚的那位可太不一样了,那位是一位女性Omega。
他上下扫视了一眼顾宁,实在没能将他与明家认定的那位准媳妇儿对上。
顾宁被他盯得面上发臊,明家还不知道他代替了他姐相亲,准确的来说,明家除了明松钦,所有人都以为订婚的儿媳是顾宁他姐。
他老子还千叮万嘱一定要瞒着明家,等他姐回来就好了,压根都没察觉自己儿子相中“姐夫”了。
他在背后轻掐了明松钦一下,压着声音说:“你别胡来。”
谁知,明松钦今天跟吃错药了一样,只是轻轻捏了捏他在背后不安分的手,然后笑对镜头,“对,我的未婚夫,我们已经订婚了。”
“他就是我身后这位顾总,顾宁。”
他念顾宁名字的时候有种莫名的苏感,苏得顾宁头脑发昏,以为自己在做梦。
他痴痴看着明松钦的侧脸,用力甩了甩头,又掐了自己一下。疼痛感传来的时候他才意识到这一切居然是真的。
明松钦居然就这么自然而然地说出来了,他做梦都只敢磕磕绊绊。
都没顾上明家得知事情真相会拿他爸他姐怎么样,又会拿他怎么样,就好像活这一瞬就够了。
顾宁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也回握了明松钦的手,坚定得不带情绪,像是本能。
他真的很喜欢明松钦,那时明松钦不知道,他自己也不知道有多喜欢。
直到之后能入眼的每个人都有他的影子时,他才知道自己中毒已深,无药可救了。
就像现在,实时录播的内容从网络上传出了水合村,传到了明家和顾家,电话又实时打到了他们两人手上。
而他们只是不约而同地相视一笑,将来电默默调了静音,然后“偏向虎山行”。
用这谁也没有理智的动情一瞬宣告、宣泄无可救药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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