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楼回房间，陈消夏看着房间布局。

门正对着木窗，窗台上摆着几盆吊兰，绿色的枝叶垂在窗下，生机盎然。窗边七八步远放着一张大床，床两边是灰色木制床头柜，上面分别放着一盏绿色电灯再没有其他物件儿。

靠墙摆着一个衣柜，衣柜上面放着一个行李箱，看起来有些年头，积了不少灰尘。屋里摆设简单，没有卫生间。

朝息站在窗口看着楼下院落，他知道陈消夏正一瞬不瞬盯着他看，紧跟的视线让他有些如坐针毡。

手指拨弄着叶片，绿色的汁水随着指尖掐入流出来，染了一指的浅绿。

“卫生间。”

朝息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向一个不认识的人通告行踪。他捏着手指，不避让与陈消夏的眼睛对视。

这一次，他要让他先移开视线。

“好。”

陈消夏眨了下眼睛，他眼里的情绪让朝息不明白，好像怨恼也好像悲伤，好像他遭遇了背叛，被最信任的人辜负一样。

朝息先移开了视线，他不敢与他长久对视，仿佛他就是那个背叛者，他辜负了眼前的游戏者，他让他这样悲伤。

朝息底气莫名不足，这是多久以来的一次了?在他的记忆里好像从来没有产生过这样的愧疚情绪，他想要弥补他但又觉得他不该对一个游戏者产生这样的怜悯心动。

陈消夏盯着朝息，朝息低头避让。陈消夏心生不满，但还是让他出门。

朝息出门时候，手臂摆动，他染了绿意的手指被轻轻勾了下。手指没有进一步，勾碰到后远离。

朝息的手迅速握紧，快速出去，丢下某人，有些落荒而逃的感觉。

陈消夏从门口走向窗前，看着朝息背影一点一点消失。

他恨朝息恨得牙痒。

朝息没有选择他成为他的信徒！原来缺失了记忆，他便不是他的第一选择，他好像从来不是他的第一选择。

陈消夏想起第一次和朝息见面，那时候，朝息也没有选择自己成为他的信徒，自己差点儿死在他的手里，他用了一张保命卡才存活下来。

他们的关系从来不对等，神仰和信徒，神仰可以拥有无数信徒，而信徒呢?

他只想拥有一个神仰而已。

陈消夏的小指点在唇上，亲了亲朝息的味道。

朝息下楼去院落一旁独设的卫生间，卫生间分设男女，各两间。

想要抢夺陈消夏钥匙被拦下来的男人看见他之后，随在其后进了卫生间。

陈消夏从窗口那里看着，那个男人好像叫关恩，看体型举止，像是练过搏击。

关恩进入卫生间，朝息正洗着手，他抬头看向镜子里的关恩，瘦脸，浓眉，眼神精铄，胳膊上都是腱子肉，一看就是健身狂热者，会些拳脚。

楼上那个瘦削，脸色有些病态的苍白，眼眸幽暗，放他离开房间时像是一只凶兽一样，眼神里有等不及咬破他的喉咙的势在必得，让他有种避无可避的仓惶感。

摇头，朝息将出现在脑海里的陈消夏的脸忽略掉，他为什么要把他拿来和眼前这个人做比较，他才不在意一个会死的游戏者。

“我应该怎么做?”

关恩出声叫回一直盯着镜子里看他走神的朝息，“既然你选择我成为你的信徒，那我应该怎么做?”

“时机到了，我会告诉你。”

朝息转身，从口袋里拿出手帕擦干手上的水珠，“你和我当做不认识，有需要，我会找你。”

“还有，没人可以知道你的身份。”

关恩点头离开。他出去，陈消夏正好进卫生间。

陈消夏没有避让，关恩瞪了他好几眼，最后隐忍选择侧身挤出去。

出去回头时他正好看见陈消夏将要出门的朝息拦回去。门被砰的一声关住，关恩心里迟疑片刻，最终选择了转身上楼。

只是一个游戏者，对方是守关者，不需要他的帮助。

朝息被拦下，他没有挣扎，陈消夏进一步，他退一步，直到他被抵在洗手池台边。他低头看，陈消夏抬头看，四目相对下，他的鼻尖被吻了一下。

陈消夏笑出声，脸色和缓了不少，“是你撞下来的。”

朝息温和道歉，“抱歉。”

“你想我原谅你吗？你想吗？”

陈消夏双臂碰触过朝息的腰，将他卡在自己的怀里，手放在洗手台上。

但这样，陈消夏不可避免的矮了朝息一颗头，他在他胸前抬头，“你和我在一起，我就原谅你，好不好?”

他像诱哄孩子一样，他想和被他温柔对待的孩子交个‘朋友’。

朝息垂目，面无表情看陈消夏，他知道自己被他牵动了一些情绪，异样的让他格外在意的情绪。

他的手放在陈消夏肩膀上，他细细看着他的脸。

陈消夏眼眸里的朝息眼睛微眯，他知道这是他用了心的结果。朝息对一个人感兴趣时，他看人时，眼睛会微眯，唇也紧抿着，好像对方是一个难题，他正要攻克。

许久，朝息呼吸了一口气，他推开陈消夏，“我长得像你的故人?”

他确信自己不认识他。

陈消夏想笑，他扯了扯唇角，笑容灿烂，“是啊，他很爱我。你，也会很爱我。”

得不到回应，对方的眼神没有他想要的东西，陈消夏随即转身摆手离开，不再等朝息回答，“既然你不想和我在一起，那么，我就不原谅你了。”

离开的人突然折返，一阵风袭来，朝息唇上一痛，铁锈味扩散，唇齿相依，朝息感到了难过。

没等朝息反应，陈消夏撤开，舔尽唇上的血色，“我原谅你了，真的。”

朝息看陈消夏离开，情绪数据产生疼痛的感觉，像是他失去了什么，他在为陈消夏感到难过。

镇长家的院子里种着葡萄，葡萄架下放着石桌和石椅，靠近墙边种着一排排蔬果，西红柿和黄瓜已经成熟，鲜红翠绿。

朝息没有回屋坐在院子的石椅上看着天边红海，波浪层叠，边缘处有光透出来，像极了人间晚霞。

朝息愣神一般看着，他喜欢这样的日暮，也知道这并不算是真的人间。

镇长走过来，他怀里篮筐里堆着柿子递给朝息两颗，“晚上抽签，后天献祭。”

朝息接过西红柿，他扭头看了眼二楼窗口，窗口没人。西红柿被捏皱了皮，朝息平稳呼吸，“你安排。”

“那老夫捷越了。”

镇长一直在第五关，他算是关卡原住民，他没有见过神仰，但骨子里对于第五关之后的神仰有畏惧和臣服。

六级以下的守关者都是由怨魂主关，并不由神仰守关。

窗口的人在朝息看来前已经闪身躲了他的视线。陈消夏忍不住要多看看他，这个薄情寡义的神仰。

夜幕降临，山里有了寒气，镇长叫众游戏者下楼吃饭，做饭的是镇里叫老李头的一个头发花白的中年汉子，他的妻子在这几日将要临盆。

镇长坐在主位，他看着游戏者三三两两下楼，踌躇落座。

餐桌呈长方，两端各坐一个人，两边各坐六人。朝息坐在老头右手边，陈消夏一下楼便抢先坐在朝息旁边，自动屏蔽了关恩和其他游戏者看来的视线。

游戏者的视线一直落在朝息和陈消夏身上，偶尔看几眼镇长。

朝息手里还拿着两颗西红柿，他在陈消夏落座后给了他一颗。

一颗没有被捏皱皮的西红柿。

递出去的一瞬间，朝息碰触到陈消夏的手，这个举动很顺畅。他的手掌心又留下了对方的温度。

陈消夏唇角上扬，讥讽看向关恩。他接过，直接咬了一口，他吸吮着汁水，酸甜可口。

这算是对他示好吗？

他心里想这样觉得，因为实际上，他在被他利用。

汁水不可避免滴落手上，陈消夏将手伸向朝息身前，他的唇上是鲜亮的汁水颜色，说话间，有柿子的甜酸气儿，“手，脏了。”

朝息拿出手帕，一根一根替陈消夏擦干净手指，在最后一根时候，被陈消夏五指扣住，手指研磨泛红。

游戏者拿不准眼前情况，之前他们猜测守关者在他们之中，他们把线索聚焦在了朝息身上，因为镇长看起来有些亲近他。

但现在，朝息身边有两个男人亲近，他和其中一个痩削的男人看起来关系匪浅，不像是守关者的作风，那么他可能是比较厉害的游戏者。

镇长看着朝息和陈消夏互动，他本来没有确定信徒是谁，但朝息的举动让他确定了陈消夏是朝息选择的信徒，那么这一轮，陈消夏还不能出局。

关恩看着眼前情况，他认为陈消夏算是在间接保护他，这样他就可以隐瞒身份，长久的潜伏。直到最后一天到来，他的安全都可以得到保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