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上药

这恶徒相貌堂堂,乍一看眼睛清澈见底,实属不像是一般意义上的恶徒。没想到一开口就让人瞠目结舌。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还真是他相好的呢。借着上药的功夫,两人来暗处你侬我侬来了。

乐澄瞪大眼,怒道:“不就是上个药,撕了棉布便是,脱什么。”

柏苟不声不响放下药瓶,云淡风轻道:“你以为你就只是胳膊上有伤?”

乐澄一噎,用没受伤的手摸索后背,只觉生疼,“嘶”了声。

但她当然不愿意受他拿捏,梗着脖子道:“用不着。你把药给我,我自己也能上。”

柏苟语气平淡:“也行。”

乐澄如释重负。

叫他这恶徒给她上药,她不折寿才怪。

她取过药瓶,轻轻嗅了嗅,确认真的是药才放下心来。

只是……

乐澄侧过脸看向他,狐疑道:“你还有什么事,怎么不走?”

柏苟熟练地挑拣着桌上另外两个药瓶,闻言开口:“既然我的女人受伤了,我哪能走?”

什么叫……他的女人?

他语气玩味,眼里却毫无笑意:“乐小姐说的话,自己都记不住?”

乐澄一瞬不瞬地盯着柏苟,像是要把他看穿。

这恶徒到底想做什么?

她不过是在一只耳面前随口胡诌的,全权当做是保命的计俩,他岂会不知?

难不成,他还想假戏真做?

她警铃大作,不动声色地后退。

“你明知道我为什么会这么说。”乐澄悄然攥紧拳头,冷声道,“我和你没什么关系。若是有关系,也只会是仇恨。”

柏苟也没反驳,只好整以暇地坐在一旁,继而把玩手里的扳指,默不作声。

乐澄拿上药,起身就朝外走,可她步子还没迈到门口,腰身就被一只有力的手拦住。

她胳膊受伤了,拗不过他。

他没说重话,可语气确是不容拒绝。“如果不想我拿走药,就在这里处理伤口。”

乐澄懒得再同他废话,处理伤口要紧。

她转过身去,小心撕掉身上只能算得上是布料的衣物。

这衣服在打斗中被划破了好几道口子。之前她在水中翻腾,又被水草缠住,衣服也破了不少。

布料粘连着她的伤口,都结块了,所以很难撕下。她心一横,干净利落地全部撕下来,眉头也没皱一下。

柏苟忽然出声:“乐小姐看起来很会处理伤口,经常受伤?”

乐澄看也不看身后人一眼,默默取了药瓶来,伸手朝胳膊上涂抹。

药味太大,但比起她伤口的疼痛来说不值一提。

她低头看着自己裸露的手臂。

三道伤痕,两深一浅。

深的那两条连着她的左肩,是猹子在她身上留下的。

要不是她在杀刀疤时负伤,又被他们丢到冰窖里神志不清,她才不会叫他捞到好处。

等之后再遇见那个人,她定要找他好好清算。

柏苟没再出声,只坐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她。

乐澄被身后一双不明的视线看着,只觉不自在,但她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她用新的棉布包扎好手臂,艰难地缓缓褪下衣物,脱得只留下束胸。

她用棉签涂了些药物,小心朝后背涂抹。

有几道伤痕伤到了蝴蝶骨,她尝试了几次都够不到。

就在她愁眉莫展之际,她只觉手中的棉签被人夺去。

接着,一丝清凉缓缓擦过她的伤口,麻麻的。

她扭过头去,看见一只手正在为她上药,动作却是令人生疑的柔和。

乐澄身子向前倾,不愿他接近。

她眉头紧锁,恶狠狠道:“我说了,用不着。”

柏苟却没出声,反倒是更近一步,伸手稳住她的肩膀,让她不再向前。

那只手稳而有力,让她受伤的半边身子也不好再轻易动弹。

乐澄忍受着上药的撕裂般的痛楚,从喉咙里挤出几句话:“别以为这样我就会感激你。杀人偿命,总有一天,我会在你身上千倍万倍讨回来。”

那只手也没有因为她这几句话就加重力度,倒真像只是单纯为她上药一样。

也不知过了多久。

乐澄觉得肩膀有些难受,微微动了下,棉签不慎擦过伤势更重的地方,疼得她“嘶”了一声。

也是这一下,她的束胸有些下落的迹象。

她浑身僵硬,背后的动作仿佛也有心灵感应一般,突然停下了。

她咬牙切齿道:“眼睛闭上。”

没人搭话。

她恼怒回头,想怒斥这个恶徒,却愣住了。

桌上有一盏茶,显然已经放得有些凉了。

椅子上还放着一套素黑色的衣物。

人却不在了。

药也上得差不多了。

乐澄心里五味成杂地换上衣裳,暗自忖度: 把她留在这里换药,他不图钱不图色,究竟图什么?

*

那些人好几天没来找她们麻烦了。

她同他们唯一的交集,就是饭点时门口会有个人送饭来。

一般都是一只耳或是蚊子。

他们对她的态度都毕恭毕敬的,和之前的态度天差地别。

乐澄原本是想找个机会逃出去,但一个人跑容易,再加上奇奇,恐怕不是太简单。

所以她打算等伤养得好些了,再想想法子。

经历上回的事,她学聪明了,上完药后直接把药瓶、酒精和棉签棉布打包带走,以免又被柏苟叫去上药。

她宁愿奇奇帮她上后背够不到的,也不愿他给她上药。

被那只沾有乐清鲜血的手碰一下,她都觉得恶心。

正想着,奇奇忽然跌跌撞撞地跑向她,鞋子都快跑掉了。

他话都说不利索,小脸焦急道:“姐姐,我好像听见了枪声!就在外面!”

乐澄面色一凝,立即蹲下,轻轻拍拍他的肩膀,嘱咐道:“你躲在床下面,不论听到什么都不要出来。如果是我来了,我会轻叩三下地板。”

奇奇一听,使劲摇头努力拽住她的衣袖,担忧道:“姐姐,危险……别去别去……”

乐澄又揉揉他的脑袋,温声道:“没事。我只是去看看发生了什么,很快就回来。”

他失落地垂下头,还是乖乖钻床下去了。

乐澄帮他掩好床被,快步靠近门口。

其实她刚刚也听见了,门外确实有枪声。

现在倒是没了声音,风平浪静了。

她将门透开一条缝隙,确认门外没人后,轻手轻脚出去。

她还没踏出去几步,就闻到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蚊子瞪着眼倒在血泊里,额头上一个狰狞的弹孔还在汩汩冒血。

还不等她消化眼前的惨状,一条手臂猛地从身后勒住她的脖子,冰冷的枪口狠狠抵上她的太阳穴。

是一只耳!

他的气息粗重而慌乱。

“别动!”他嘶吼着,把她当作盾牌推向前方。

乐澄的视线被迫抬起,她看到了站在院子中央的柏苟。

他神情平静,只把玩着一柄黑得铮亮的手枪,枪口还缭绕着一丝未散尽的黑烟。

“柏苟!”一只耳的声音充满了恐惧,手臂又收紧了几分,勒得乐澄一阵窒息,“看清楚!这可是你的女人!把枪放下,不然我让她脑袋开花!”

柏苟稍微停下手中的动作,面色未改。

一只耳嚣张狂笑,似乎笃定了柏苟的软肋。

她看到柏苟的指节轻扣枪身,但他却没有放下枪,反而将目光缓缓移到了她的脸上。

那双总是淡漠的眼睛,此刻深沉如海,里面翻滚着她看不懂的复杂情绪。

乐澄心里明白,她于他而言,根本没那么重要。

他怎么可能会救她。

这个念头让她不由攥紧拳头。

只要一只耳扣动扳机,她就攻他前心窝,趁机溜走。

就在她决定赌一把,准备闭上眼的刹那——电光火石之间,她看见柏苟握着枪的手几不可查地动了一下。

随即,他猛地将头向左侧一偏。

这个动作快得几乎像是幻觉。

“砰!”

一只耳还是扣动了扳机。

乐澄赶在这之前侧过身,耳畔被子弹堪堪划过一条血痕。

几乎是同一瞬间,另一声更清脆、更利落的枪响破空而来。

“呃……”一只耳所有的叫嚣戛然而止。勒住她的手臂瞬间失了力。

他瞪圆了双眼,眉心赫然多了一个弹孔,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温热的液体溅在乐澄的后颈,她僵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

柏苟这才利落地收枪,一个大步跨来,没有丝毫犹豫,一把拉起几乎虚脱的她。

乐澄甩过他的手,浑身戒备。

她怎么可能会相信对自己人下手的人。虽然他给过她药,现在又没杀她。

但他派人杀死乐清,把他的手抛去喂狗,也不假。

她别过脸去,看也不看他:“别以为你没杀我,我就会感激你。”

柏苟却没理会她的冷言冷语。也许他只是懒得辩驳事实。

他低头看表,神情微凝。

乐澄这才注意到他手腕上带有一条棕绿色的表,应是皮革制的,磨损却有些严重。

“该走了。”

他语气平淡,仿佛刚刚杀了那两人的不是他。

乐澄才排干净衣服上的灰,闻言顿了顿,不确定道:“你是在和我说话?”

柏苟的眼神终于落在她身上,俨然在说你怎么还不动身,还愣在这里。

“乐小姐,还不走,是真想送冰糖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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