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逸的声音带着浓重的哭腔,断断续续地哀求着,“拜托了……我不想再一个人了……我不想一个人孤独终老……请、请和我结婚吧!我会很听话的!”
这一次的人选绝对没问题的!绝对不会像以往的那些大姐姐骗他的!
“噌!”
药研的右手再次闪电般按上了刀柄,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他周身散发的低气压几乎让房间的温度骤降。
若非总司早有预料,再次眼疾手快地一把按住了药研蠢蠢欲动的手臂,恐怕下一秒,紫藤之家就要上演一出“血溅五步”的惨剧了。
看着善逸嘴巴一瘪,似乎又要爆发出新一轮的嚎啕大哭和惊世宣言,总司当机立断。
他飞快地伸出手,在善逸的嘴巴刚刚张开、声音尚未冲出喉咙的瞬间,用食指和拇指轻轻捏住了他的两片嘴唇,手动完成了“消音”。
“唔!”
善逸的哭声被硬生生堵了回去,只剩下喉咙里发出委屈的呜咽。
然而,当总司微凉的指尖触碰到他温热的嘴唇时,一种奇异的、酥麻的触感瞬间传遍善逸全身。
好、好软的手……
这个念头如同烟花般在善逸混乱的脑海中炸开,强烈的冲击加上之前的惊吓和情绪激动,他眼前一黑,身体晃了晃,差点又要晕厥过去。
将这一切尽收眼底的药研,额角的青筋不受控制地跳了跳。
他几乎是带着一种“不忍直视”的嫌恶扭过头,避开了善逸那副丢人现眼的模样。
药研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杀意,转向总司,语气恢复了惯常的冷静,却带着不容忽视的紧迫感。
“大将,柱合会议召开在即。我们必须即刻动身,否则……真的赶不上了。”
时间确实不等人。
然而,总司的目光落在眼前这个瘦小的孩子身上,却流露出一丝罕见的迟疑。
这孩子年纪小小,身上的旧衣洗得发白,多处磨损,套在他单薄的身躯上显得空荡荡的。
面色也带着营养不良的蜡黄,脸颊凹陷,一看就是长期缺乏照料。
他那近乎幼稚的言论,恐怕也是因为缺乏正确引导和安全感,在渴望被接纳、害怕孤独下形成的扭曲表达吧?
将这样一个脆弱又执拗的孩子,独自留在这个陌生的紫藤之家……
总司实在放心不下。
而且……
总司的视线下移,落在善逸那只即使被捏着嘴,也依旧固执的揪住他衣角不放的小手上。
那小小的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却透着一股不肯放弃的倔强。
总司的心底最柔软的地方仿佛被轻轻触动,眉眼不自觉地柔和下来,低声自语:“真是个……让人放不下心的孩子啊。”
善逸呆呆地仰望着总司。
即使被捏着嘴无法说话,那双金色的大眼睛依旧一眨不眨地追随着总司的面容。
此刻的总司,正微微侧头,带着无奈又温和的笑意,轻声与身旁那位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气息的药研低声交谈。
晨光透过窗棂,勾勒出他精致的侧脸轮廓,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淡淡的阴影,整个人散发着一种宁静而包容的气息。
这份温柔,是善逸短暂而灰暗的人生里从未感受过的奢侈。
他当然看得出另一个名叫“药研”的人不喜欢他。
可是,可是他不想再自己一个人下去了。
自幼,因为他过人的听觉,尚且年幼不懂得遮掩的他就遭受了众人的厌恶。
呼吸声、心跳声、血流动的声音,甚至只要仔细听,人的内心想法他都能听见。
这个世界,对于善逸来说太吵,也太不友好了。
但是这两人不一样。
无论他怎么听,都听不到眼前这两人除了对话之外的声音。
耳朵清净下来了,被总司周身平和的气息笼罩着,感觉全身都变得舒服了。
昨晚的觉,是他睡得最舒服的一晚。
所以,他醒来之后才会那么着急的想和总司结婚。
他不知道除了用这种最原始、最笨拙的“绑定”方式,还能如何留住这份让他灵魂得以喘息的光明。
死皮赖脸也好,被人讨厌嘲笑也好,只要能不被抛弃,他什么都愿意做!
他很能干的,真的!
打扫、跑腿……他都可以!
求求你们……不要丢下他一个人……
看着善逸那双大眼睛里再次迅速蓄满泪水,顺着脏兮兮的脸颊无声滑落,总司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
他想了想,动作自然地伸手探入药研的口袋,摸出一颗晶莹剔透的金平糖。
在药研略带无奈的目光注视下,总司轻轻将那颗甜蜜的糖果塞进了善逸的嘴里。
“呜呜呜——呜?”
正沉浸在巨大悲伤中啜泣的善逸,口腔里猝不及防地炸开一股纯净而强烈的甜味。
这突如其来的甜蜜冲击让他愣住了,啜泣声戛然而止。
他下意识地紧紧抿住嘴,感受着糖粒在舌尖慢慢融化,甜丝丝的味道顺着喉咙蔓延开来,仿佛暂时驱散了心头的苦涩。
更让他心跳加速的是,总司那柔软微凉的指尖,刚刚触碰到了他的嘴唇……
好甜……
善逸晕乎乎地想,分不清是糖的甜,还是那转瞬即逝的触感带来的悸动。
一眼就看穿这小鬼又在想什么的药研,干脆利落地转过身,背对着两人,摆出一副“眼不见为净”的姿态。
“你的名字是?”
总司用手帕擦拭着善逸的泪水,语调轻柔的问。
“我,我的名字是,我妻善逸……”
从来没被人这么小心翼翼对待过的善逸嗫嚅着回复。
虽然嘴上说着不要被抛弃,但是如果人家主动凑上来了,又会害羞呢。
真是可爱的孩子。
总司看着善逸这副模样,眼中闪过一丝怜惜,脸上却依旧挂着温和的笑意。
“那么,善逸,”
总司的声音放得更柔,带着一种商量的口吻。
“你愿意跟我走吗?不过,有些事情我必须提前说清楚。”
他直视着善逸瞬间亮起又因后面的话而忐忑不安的金色眼眸。
“我很忙,有非常重要、也非常危险的事情要做。可能……没办法一直把你带在身边照顾。”
这是作为柱的现实。
带着一个毫无自保能力的孩子深入险境斩鬼?
那无异于谋杀。
“所以,我会把你暂时托付给我非常信任的一户人家。他们会好好照顾你,给你一个安稳的家。”
这是总司深思熟虑后的决定。
他不能把善逸交给鬼杀队。
那些培育师们,尤其是像鳞泷先生那样经验丰富的培育师,只需一眼就能看出善逸那被胆怯性格所掩盖的如同未经雕琢的璞玉般的惊人天赋。
一旦进入鬼杀队,这个胆小怕事的孩子最终必然会被推上斩鬼的前线。
总司不忍心将他从一个深渊救出,又亲手推入另一个更血腥、更绝望的深渊。
善逸这样的孩子,只需要一个温暖的家,一份平静的生活,幸福安稳地度过余生就好。
那么,要找一户什么样的人家呢?
必须满足以下条件:非鬼杀队相关、家境殷实足以多负担一个孩子、心地善良有耐心、不怕麻烦……
几乎是瞬间,一个温暖开朗的笑容浮现在总司的脑海里。
就是你了,甘露寺!
“诶?要把这孩子……暂时托付给我们照顾吗?”
充满阳光的和室里,甘露寺先生看着局促不安地躲在总司身后,只露出半个脑袋偷偷打量自己的金发少年,脸上露出了温和但略带为难的神色。
他并非不愿意帮忙,只是……
他阅人无数,一眼就注意到了善逸那如同惊弓之鸟般的闪躲眼神,以及那微微瑟缩随时准备逃跑的动作。
这孩子……是在害怕他?
是因为他成年男性的身份,还是这身看起来比较体面的衣服?
甘露寺先生心中了然,这孩子之前作为流浪儿,恐怕没少遭受所谓“体面人”的呵斥和驱赶。
真是个让人心疼的小家伙啊。
他努力让自己的笑容更加和蔼可亲。
“是的,给您添麻烦了。”
总司面带歉意地微笑,同时熟练的又带着点无奈地将像树袋熊一样贴到他背上的善逸轻轻“撕”了下来,按在自己身侧坐好。
“这孩子……确实有些过于粘人了。只是我的工作性质实在特殊,带着小孩子在身边太不方便,也太危险了。”
他顿了顿,语气真诚,“拜托了,甘露寺先生。就当是我欠您一个人情。”
为了避免其他柱因得知“斑纹”真相而步上宇髄天元的老路,总司刻意减少了与其他柱的私下接触。
自然而然地,他与身为普通人的甘露寺一家的交流反而变得频繁而亲近起来。
如今,连蜜璃那些活泼的弟弟妹妹们,都已经敢摸总司的刀了。
对总司而言,与甘露寺一家的相处,是难得的可以卸下心防的轻松时光。
蜜璃性格开朗得像个小太阳,心思纯净,善良体贴,与她在一起时,那些沉重的责任、血腥的厮杀、过往的阴霾似乎都能暂时被驱散。
而且,据蜜璃说,锖兔和义勇在闲暇时也常来她家小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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