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渐至，她已是许久没有见到他。中秋月圆之夜，他宴饮群臣，酒醉不醒，念叨着她。胡公公只好请她过去。她看着躺在睡塌上，言语凌乱的他，心里默默的伤悲。他们如此的折磨彼此，到底是为那般。她只是想要和他厮守到老，宁愿放弃这世间的一切，她到底有什么错。
她眼泪婆娑，看着睡意沉沉的他，挨着他睡下。
他醒来之时，已是深夜。看到臂弯里的她，晃神，嫌恶的推开。她瞬间醒来，哀怨的看着他。他冷然问道：“你怎么会在此处？”语气里透着淡淡的疏离和不屑。
她何时又受过此等侮辱，冷笑道：“这么多天，你躲着我，不就是恨我害死了你的嫔妃你的孩子，你怨气重重，却又深藏于心，真是让人恶心。你既是这么恨我，这么讨厌我，我就遂了你的心，如了你的意。”说着拿起那床前悬挂的长剑，就要向自己的脖颈间抹去。
他害怕至极，瞬间那自己的手臂去挡长剑。她手劲不大，却还是划破了他的雪白衣衫，划伤了他的臂膀。她呆愣住，不知所措。他却是恨恨说道：“文杏，如此算是遂了你的心愿吗？”她委屈的泪水涌上心头。
守在殿外的胡公公听到争吵声，忙不迭的进来，看到他的手臂上那一抹鲜红时，不觉惊声：“哎呦，我的祖宗，这到底是怎么了。”
他正是在气头上，冷声骂道：“出去。”
胡公公兀自出去，吩咐侍卫快请御医。
她闹起来是不要命的，不顾他已是受伤，又要抢过那长剑朝自己的心口刺去，他冷眉看着她，把那剑扔到地上。她尚是不解气，起身就要到地上去捡，他恼怒至极，扯着她的衣袖，把她摔倒在床上。她像是疯魔了，尖利的指甲，在他的身上挠着，纠缠间，他的衣衫上的血愈来愈多，渐至染到她的衣衫。她尖叫，他腾不出手，只好吻上她的唇。她恼怒愤恨，狠狠的噬咬着他的薄唇，他疼的皱眉……
胡公公带着御医进来之时，就看到床幔之下缠在一起的男子和女子，像是暗夜里挣扎的野兽，彼此撕扯着，噬咬着，像是在发泄着千年不解的怨恨的恼怒。那御医战战兢兢，不敢再多看一眼。那胡公公亦是背过身去，颤声说道：“皇上，您的伤……”
他正是伤情之处，那里还顾得了那么多。这伤口，正是可以让他多了几分快意和洒脱。这伤痛，让他深深的沉浸，乃至忘乎所以。他想要那太监出去，只是把那沉沉的剑鞘扔出来。胡公公跟着他许多年，自是懂得他的意思。可是他乃是千金之躯，哪能受得住如此的折腾，只得跪倒在地，再次说道：“皇上，您定时要了咱家的老命吗？”
他还要发怒，她却是渐渐安静。他要是流血至死，那她可真成了千古罪人。他喘息着，看着双颊绯红的她，娇俏楚楚，当真是魅惑人心。他翻身仰躺着，她脱下那沾满血渍的衣衫，狠狠的甩在他的脸上，然后穿着那单衣，匆匆离开。那跪在门口的胡公公和御医，低头不敢言语。
这凄清的秋，她又是病倒。
从他的寝宫到文信宫，她穿着那单薄的衣衫，染了寒气。她流泪，想着自己的身子越来越差，难不成真的是要离他而去。窗外是阴冷冷的天，寒风吹起那凋零的黄叶，萧索寂寞。她悲伤绝望，汤药亦是不喝，那阿九无奈皱眉。这世上，到底谁是真心疼着她的人。把此事秉与他知。他眼神里有几分不屑，“她病死了又关我何事。”阿九心里冷哼着，说风凉话，她要是真没了，有你后悔的。他皱眉看奏折，阿九流泪道：“皇上，娘娘竟是咳出了血……”他的眼神瞬间一滞，手指微颤，却还是不动声色。
他到文信宫时，她正是倚在窗前那美人榻上。看到他，她不悦，拿起那小香炉朝他扔过去。他敛眉躲过，她泪如泉涌。他冷声道：“文杏，你到底想要什么？”
她苍白如纸，哽咽道：“你出去，我不想看到你。”
他心生怜悯，走上前，弯腰看她，她眼神幽怨，执拗道：“我要你出去。”
他陪笑哄着，没想到她仍是动怒，冷冷说道：“你不走，我走好了。”
他不语，她欲起身，他无奈说道：“好，我出去。”说着真的离开。
她听着那渐行渐远的脚步声，心里又是悲痛。泪水汹涌，又吼道：“刘珣，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
他并未走远，只是站在那窗外，听着她那凄清的话语，心里凉凉的。
她仍是不解恨，低声说道：“我要你走你就走，你何时如此的听话了，你就是厌倦我，不想见到我……”
她看到他不远处的身影之时，羞赧的低头，他竟是如此的狡猾。
他眼神沉沉，走近她，弯腰抬起她的下巴，她的眼睛水波荡漾，极是美。他淡然说道：“阿初，我们别再彼此折磨了，你不觉得很累吗。”
她泪眼朦胧，只是质问道：“我何时折磨你了，没有我，你不还是好好的。你的嫔妃个个倾国倾城，你何必如此的委屈呢。你再也不是最初的阿珣，不是那个只是对我好的阿珣。我不再信你，我们也算不上彼此折磨。”
他的眼神里泛着冷冷的寒意，冷声道：“你还好意思说，你就是那么的狠心，害了叶妃。你有什么不忿，朝我来啊，你为何要加害那无辜的人。”
她羞愤的低头，却还是喃喃说道：“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害怕，害怕……”
他森然不语，她冷笑道：“你也不用埋汰我，我会遭报应的……”
他瞬间寒颤，吼道：“我不许你胡说八道。”
她泪水涟涟，黯淡了眼神，漠然看着窗外那肃杀的天色，说道：“阿珣我真的好害怕，我不停的咳血，我会不会就要死去了，我舍不得你，我舍不得离开你，我不想要到那阴冷的地方，我不要……”他把她揽在怀里，低声道：“阿初，阿初，没事的，有我在，你不要害怕。”
……
寒冬腊月，阴冷飘雪。
他到文信宫时，她正是躺在那芙蓉榻上，拿着小暖炉，听阿九讲故事。看到他过来，她起身走近，斜倚着那屏风，笑意盈盈的看着披狐皮大氅的他。他知她犯了呆意，也不理会，只是解下大氅，递与阿九。又坐到那圆桌前，兀自为自己倒了一杯温酒喝下。
她许久没见他，挨他坐下。他淡淡瞥她一眼，就又看向窗外那枝桠上的雪。她却是端过他的酒杯，小酌一口，又递到他的唇边，他不曾拂了她的好意，仰头喝下。她又把怀里的小暖炉放到他的手里，他趁势抓住她纤细的手指，感觉到那丝丝寒意，不觉皱眉道：“怎的不出门还如此凉？”
她不语，他忽得凑近她的耳际，低声道：“问你话呢？”
她撒娇道：“不告诉你。”他不再言语，仍是自斟自饮，极是惬意。
许久，他兀自说道：“阿初，你可记得九岁那年，也是如此的积雪，我和阿戬偷偷溜到西山上狐狸洞，燃了篝火，把那陷阱里的山鸡烤热了吃。”
她浅笑，“你吃了没有烤熟的山鸡，回宫后着凉，着实病了一场。阿戬则是被皇舅舅痛打一顿。”他忍不住笑。
她又道：“阿戬那时不喜读书，却是喜爱混在女孩堆里，描眉画眼，涂脂抹粉。为此，皇舅舅常罚他跪在庙堂祖先的牌位前悔过。”
回忆绵长。他忽得说道：“阿初，我把阿戬召回京城，封他作襄南王，好不好？”她不语，只是猜不透他话语里的深意。
他又道：“我知你埋怨我。可他是娇生惯养长大的，富贵之家，温柔乡里，哪知人间疾苦。若是不在那边境历练这许多年，又怎会懂得人世炎凉，又怎会辅佐我保住刘家的基业，管好这偌大的土地。”
她的心多了一丝暖意，淡然说道：“经国大业，我并不懂得许多。只阿戬是弟弟，我想他一切安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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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第 14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