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居然使用炸弹！”前线过来的指挥官，满脸怒色，若不是他身上缠绕了不少的绷带，刚接受了向导的伤口治愈和精神疏导，得知基地白塔被炸坏的消息，他一定拿起刀剑就要冲回前线去。

“他们就不怕自己遭反噬吗？！”

分化人的战场很少使用热武器，现在的科技制造不出高级精细的热武器，枪支弹药不难制造却很少的原因，首先是分化人的嗅觉灵敏，能敏感感知到火药等物品的存在，及时的撤退和转移策略会让他们费心生产出的热武器效果落空；其次是热武器使用的时候往往会产生巨大的声响，前线没有白塔，对于五官之一听觉同样超绝的分化人而言，同样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哪怕双边向导及时调整精神领域中战士们的五感倒是能屏蔽掉不少污染，也会让战士们陷入短暂的行动力迟缓——总之，热兵器在现今的战场没有得到大多数人的选择。

用炸弹炸掉白塔，在指挥官看来，携炸弹而来的这名哨兵，肯定也没有好下场。

训练营负责人军官颓然道：“不是哨兵，只来了一名向导，估计是东部那个人，他甚至没有进入训练营的警戒线，哨塔都没有发现他的位置。他召唤来的上万只兽类，里面有一头巨型异化的黑蟒。派这头黑蟒带着火源做出烧毁白塔的假象，实则是借着火蛇焚烧气味，掩饰飞过来的一只小雀鸟。它肚子里吞了炸弹，是这只小鸟炸毁了白塔。”

纵使兵不厌诈，这名指挥官还是被策划这场夜袭的人，气得胸膛上下起伏，“妈的，真恶毒！”

负责人是向导，替他稳定了情绪，她说：“也没那么糟糕，训练营的士兵们没有死亡，大家都很勇敢，参与抵御的孩子都只是轻伤。白塔炸了，正在修建之中。白塔的研究员说一个月就可以建造好。”

“一个月……”

是很快的时间了，每一座白塔的建造都需要少有的技术人员好几年的时间精细筹备和建造，毁了核心发射装置，一个月会是多少人的不眠不休才能换来的呢？

指挥官神色凄楚，心中的怨气难以平息。

这一座白塔是帝国成立时建立起的，他们伟大的君主在过往的三十年见证前线大量的分化人失控产生大量伤亡，在宣布停战的第一时，就下令让他们开始研制稳定精神减轻强五感体验的设备，在白塔研制成功后，也是他们的君主，让研究所的人无偿将白塔的设计图，通过中立组织分享到了全世界。

这才多少年呢？民众无所谓统治自己的人是谁，可他们这些随君主征战数十年的人，亲眼见证了他们心中的千古一帝，变成了万千人讨伐的暴君。

他止不住地叹息。

太阳终究会落下。

指挥官振作起精神，询问这一个月的防守调度， “白塔被毁，东部一定会故技重施，毁掉帝国的后备军营。”

研究员代表莉莉丝带着他的小儿子走了进来，她说：“我们用不着如此悲观。半年前，凯米耶尔维国王买来了中立组织据说新研制出来的人类，这个实验品的功能只有国王和项目主导的劳文博士清楚。现在看来国王是有准备的。实验品身为改造人，没有分化人中哨兵向导中的功能，他分泌出的信息素没有攻击性和引导性，却能净化分化人的精神污染，减轻五感负担。”

“在重建白塔的这段日子里，他可以代替白塔。”

她拍了下威尔莫特的肩。

威尔莫特替她证实：“虽然他不能有指向性地运用自己的信息素，但是营中的向导们能帮助他，将这些信息素有规律、范围性地散发出去。昨晚战斗后，我们以及实测这个方式的可行性。”

莉莉丝说：“特别的是他的信息素，劳文博士那边联系不上，国王……国王状态不佳，没有回我们的信。等白塔重建好，我们会展开对他分泌的信息素的研究。”

这是最近一段时间听到的最好的消息，仿佛给死气沉沉的战局注入了一丝新鲜的活力，指挥官笑了下，随即看向威尔莫特，“这次我过来，是将军体恤我的伤情，令我回来接受治疗，实则他伤得比我还重，依然稳坐前线进行指挥，他知晓我不愿，就派我前往王都，向国王汇报这段时间的军情，也是要国王接受新将军的任命。”

他没说上将伤成什么样，这属于对他们保密的军情。

自国王身体抱恙，上将在军事方面有了说一不二的权力，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出于对国王的尊重，每隔半年便会派人回王都和难得清醒的病床上的国王汇报。

“将军身边也只剩下我这把老骨头了。”其实指挥官并不苍老，只是浑身伤痕，比起训练营中的年轻的哨兵，他像是一把满是深痕的剑，刀刃仍可伤人，但在挥刀之间这把剑也就彻底粉碎了。

三日前，训练营负责人就收到了前线新的任命调函。

指挥官严肃地说：“威尔莫特士兵，您是否准备好前往前线，短暂接替将军的位置？”

稚气未脱的脸上，是最专注虔诚不过的神情，威尔莫特凌厉地行了军礼，“报告长官，从我进入军营的第一日，我就做好了随时为帝国献身的准备。”

军靴碾着脚下的石子，站在哨所门口的方舟一把她听到的东西告诉谢理。

“能让没参加过前线战争的士兵，接替上将在军中的位置，军中大概是无人可用了。”她想到匆匆一瞥，那名五十多岁的指挥官哨兵胸腹上的贯穿伤，肠子都掉出来了一截，打了个寒颤。

“不是亲兄弟，还真做不出来这种事。”

基地里还有另外几名S级别的哨兵，威尔莫特年纪最小，但那是他的哥哥，于情，便只有心甘情愿的他。

基地中之所以向导多于哨兵，完全是因为自从野兽参战后，向导的能力一定程度被淘汰。

A级别可以建立野兽连接以及S级可以织造幻境的向导已经全上战场了，毕竟不是人人都是SS级别以上精神力可以驾驭百兽的哨兵——这就是东部帝国的新王的可怕之处。

勇士从籍籍无名横空出世到如今成为一方帝王，只花了不到五年，就是因为他作为SS级向导变态的御兽能力。

“前线焦灼，我方陷入劣势，莫特那小子立马就要走。我们这里也是他们偷袭的重灾区，毕竟突破这里，也能直捣王都。你打算怎么办？”因为地势和关卡，后者一直是骚扰和试探，他们无法一次性潜入那么多分化人。

谢理是来找安迩维的母本的，除了这件事，他和这个世界并没有任何关联，他人生死是弹指一挥间的虚无。

“我会离开这里。”他早有这个想法，参与过三战的方舟一十分珍惜安稳的场所，一直拦着谢理不让他离开，崭新的世界，谢理没那么容易自保。

但是谢理知道，方舟一现在不是这么想的了，“这个世界没有和平的地方。”

谢理手里还拿着刚刚去白塔地下捡来的炸弹碎片，他才告诉方舟一：“这是一枚定时炸弹。”

所以才能在没有火源的情况下爆炸。

方舟一不解，定时炸弹对于现在战场上使用的科技显得过高。人类的历史是在灭亡后重建的，她从没听说过定时炸弹在这个兵荒马乱年代的使用，以至于研究员们压根没往这方面想。

“我见过东部如今的帝王。”谢理说，“人们称他勇士，他也是安迩维的副本之一，拥有一定程度记忆。他知晓现代的定时炸弹是什么，就能派人研制出来。”

安迩维的记忆母本一定拥有现实的完整记忆。

方舟一已经想明白这一点，所以她问：“‘方舟计划’里，他是‘野兽’头领。拥有成为帝王头领的能力与使命，在这个世界是必然。无论是母本副本，都会是人中龙凤。既然如此，你是怎么确定那个勇士不是母本的。”

谢理眼皮都没抬，靠在墙上说：“他认得我，一见面差点掐死我。你觉得呢？”

真正的安迩维想要杀他，方舟一沉默了一会儿，服了。

“好吧。我也能猜出来了，他是最恨你那个时期的安迩维吧。”

谢理点了下头，脸上的疲态源于熬了一晚上的夜，并非对副本想要杀他，有什么不好的心绪起伏。

方舟一叹息，“你养成这副性子，也算是好事。”

怎么不好呢？能够影响谢理的，只有真正的安迩维，一旦确认是假的，其他谁他都不认，这避免了多少内耗。

只不过对于同样一颗赛博真心的副本们不太公平。

威尔莫特走出来，给了谢理一个拥抱，他泄气般瘫在谢理的脖颈处，呼吸喷洒在谢理的脸上，半天没有说话。

谢理：“……”

这个年代有没有性骚扰的定义？

方舟一没有再去拖开威尔莫特，她知晓这个少年大概率有去无回。

抱的时间太长了，最后还是谢理推开了他。

威尔莫特满含歉意地说：“是我太过鲁莽，早知道这一天来得那么快，我可能不会向你告白。”

“你不说，我也能知道，你总是那么热情。”此话一出，谢理自己也愣了下，刚刚那一瞬间，他口中的“你”，并不全然指向这个只见过三面的人。

也许，他也没有分得那么清楚，这毕竟也是源自安迩维的一部分。

“我以为我必须热情，才能让你明白我的心意。”

“我已经可以明白了。”

“在我之前，就已经有人让你，可以读懂一个人喜欢你是怎样的了吗？”威尔莫特微笑着问。

“嗯。”

他学着方舟一那样呼唤他的名字，“谢理，无论战争是否平息，都希望你能够幸福。”

铅灰色的眸子闪了下，眼前这个副本，没有认识他的记忆，却有着和安迩维一样的底色，天真，温柔。

谢理想说些什么，还未张口，少年已经转身离开，留给他远去的背影，正整理着自己的军帽，奔赴无法缺少他的战场。

方舟一抚摸着谢理半长的发，轻声说：“即使是幻影，也值得你看一看。始终源于他的一部分呀，一颗偏向你的心，总不是完全虚假。”

“……”谢理纠结，僵硬地说，“我……”

“走吧！”方舟一大笑，仿佛刚刚低沉的话没有出自她的口，乱用称谓胡说八道，“头发再不管都长成姑娘了，妈咪我带你剪掉吧。”

她讲出了真心话，又不愿谢理陷入矛盾，但这话已经说出口，谢理又怎么不会去思考呢？

但错过就是错过了，谢理知道自己后悔没有用，现实生活中的事他都没有后悔，更何况是这个虚拟的世界。

但他向莉莉丝申请，白塔一旦重建好，用不上他，他想要上战场去看看。

看看自己能为军队提供什么助力。

莉莉丝想办法取了足量用于研究的信息素，成功说服了训练营的负责人。

白塔修复工作还差几日的时候，他心中总感到有什么不畅快的地方。

白塔被毁，谢理住进了向导们的宿舍，他每到深夜，就会闭上双眼，重新连接上劳文系统，利用现实的躯体查看那十七盏显示屏。

今夜原也如此，光屏如同灯盏一半亮着，依旧一盏不少。

忽而，一盏光屏熄灭。

毫无预警。

谢理睁开了眼睛，指尖发麻。

本章标题是现存小安数量

十六盏“灯”看起来很多，真的打起仗来灭得很快的

可以不用猜谁是母本，即使是副本，也是属于小安的一部分，我们不是小谢不用分那么细（主要是应该没人猜得出来，十六盏分别对应谁也不知道哈哈哈哈哈

下周一见，希望我能在周日的高铁上如期完成（打工人的怨气都要溢出作话了

谢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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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23.16/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