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垂怜阁后经过这些日子的调养,云姑的气色好了不少,眉间的褶皱也平缓许多。
瞧着晏朔在身前身后忙碌不停,云姑脸上挂着笑意:“你呀,也不必总是这般频繁地来看我。贵人府里的规矩多,你这样来回奔波,实在太过折腾,倘若因此而延误了你府中的事务,可就不妥了。”
“姑姑放心,并不会耽误的。若您实在有所顾虑,不妨雇个人来照料您的起居。留您自己,我实在不放心。”晏朔如今手头颇为宽裕,除了聂蕊赠予的那一千两银票之外,每个月他都能领上几两银子,哪怕什么事都不用做。
“哪里需要劳烦他人?”云姑毫不犹豫地拒绝,随即忍俊不禁地笑道:“既然如此,那你还是常回来看我吧。”
“既如此,姑姑的药千万不要在忘记吃了。”
这些日子晏朔来的勤,自然发现云姑的药对不上。云姑吃的药每天都是有定量的,可每次比对着,药总是剩的多。他把这事点了出来,云姑只得同意。
“放心吧,定不会忘了。”
晏朔这才放下心,随后端着一盘样式极为精美的点心:“姑姑,您尝尝这个。”
“你前几日回来买的吃食,我还没吃完,怎么又带了些?”
云姑脸上挂着笑容,拿起一块点心尝了尝,只觉味道甚好,便随口问晏朔是在何处买的。
待听到晏朔说这是公主赏赐给他,云姑顿时神色一凛,赶忙将手中的点心放下,对着原本只觉美味可口的这盘点心,此刻竟无端地多了几分小心翼翼。毕竟在云姑现今为止,见过最为尊贵的人,也不过是在原先尚未落魄之时,县里的那位县丞大人罢了。
“这可是公主赏赐给你的东西,我,我怎么能吃……”
“无妨的姑姑,这是公主赏我的,自然是能吃的。”晏朔眼中带着不自知的笑,轻声解释。
“原来如此,看来传言没半点可信,公主的性子定是极好的。”云姑点点头,她该是放下心的,毕竟晏朔这孩子从小就省心,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只是……
云姑看着晏朔眼里柔和的笑意,按下心中的不安,笑道:“再过些日子就是中秋了,到时你可能回来?”
以往的每年中秋晏朔都是和云姑一起过的,只是不知道中秋那日他能不能出府……
“那日若是府中无事,我自是回来的。”
“不回来也无妨,去年中秋原本还有月娘在,”云姑叹了口气,话还没说完,就被晏朔打断。
“姑姑,”他语气罕见的冷淡:“垂怜阁哪有什么月娘,您记错了。”
“是我记错了。”见此,云姑笑笑反倒放下心,不在提这事。
*
立秋这日,公主府门前来了一行人。
为首的是一个面白无须的男人,他穿着讲究面上却露出一丝疲色,此刻正与公主身旁的芳嬷嬷交谈着。
男子并未踏入府邸,仅站在府门之前,几句言语过后,他从怀中取出一封信笺,递与芳嬷嬷,随后朝着身后之人轻轻招手。只见那些随从迅速从后面的马车上搬下诸多物件。随即男子向芳嬷嬷微微点头示意,便领着人转身朝着城门方向去了。
晏朔不知道那是谁,但很快他就知道了。芳嬷嬷让人把那一箱箱的东西搬进去,转身时余光看到不远处的晏朔,随口问道:“这是做什么去了?”
晏朔提着东西上前,脸上带着一丝腼腆:“这几日嘴馋得很,出去寻了些吃食。”
府中的事情芳嬷嬷自是知道的,另外,这人也是个懂事的。她嘴角含笑,目光在晏朔手中的吃食上掠过,微微点头便不再多问。转身指挥着搬抬东西的人,口中不时叮嘱着让他们动作小心。
走近了,晏朔才发现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极其浓郁的香味,浓的有些呛人。来公主府这段日子,他还没见过有人用这么重的熏香。想来是刚刚那人留下的,晏朔回头望了一眼,那队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瞧见他的动作,芳嬷嬷道:“刚刚那人是个太监,他们这些人惯爱熏香。”
“太监?”晏朔有些惊讶,这样的人他只听说过,并没有见过。
“公主对这些人颇为不喜,府中没有你自然也就无从得见。”芳嬷嬷提及此事时,脸上原本的笑意刹那间淡去,眉梢眼角间隐隐流露出一丝深深的厌恶。
眼瞧她没有在继续说下去的意思,晏朔恭敬道谢:“原来如此,多谢嬷嬷提点。”
芳嬷嬷闻言,顿了顿。在前来齐阳之前,皇上曾特意召见她,嘱托她劝慰公主尽早归京。刚刚的那些人,又提了这个意思。就连她手里的这封信,怕也是皇上劝公主回去的。而这晏朔,怕是不能随着走的。
她嘴角含笑,目光转向晏朔:“这算不上什么提点,这些人往后你大抵也不会再遇见。齐阳与京都不同,皇上思念公主,才特意差遣他们前来递送物件。”
“都仔细着些,莫要碰坏了。”芳嬷嬷对那些搬东西的下人们叮嘱完毕后,又转头对晏朔说道:“我这便先将信呈给公主,你也早些回去吧。”
“嬷嬷慢走。”
这是让他注意身份,提醒他日后不可能跟在公主身边会京都吗?望着芳嬷嬷离去的背影,晏朔垂眸看向手中那些偏甜的吃食,轻抿唇角。
*
接过芳嬷嬷递来的信,聂蕊脸色不太好看。她把信径直放到了桌上,迟迟没有打开,似乎并不想知道里面写了什么。见此,芳嬷嬷寻了个由头,带着思谨思语悄然退下。
此刻屋内只有聂蕊一人,又过了些许时候,她才缓缓拿起那封信。只是她神色太过抗拒,显得那封信好像很可怕似的。
最近学会安静的520不解,一封信而已,写信的人离这儿那么远,也管不到宿主,为什么这么抗拒?还没等它问出口,聂蕊便拆开了信。
出乎意料的是,信中并无只言片语,仅有一幅绘着一棵树的四张小画。春时抽芽,夏来繁茂,秋至凋零,冬日萧瑟。笔墨虽简单,却以寥寥数笔勾勒出树木四季更迭的景象。
“宿主,这是什么意思呀?”520还是忍不住问道。
“是在提醒我归期将至。” 聂蕊指向信纸上标红的线条,“春与冬的树下都有标记,春日里向右,是出京都远行;冬日里向左,是返程归京。”
“秋天了,任务进度也该加快了。” 聂蕊轻叹,微微弯起的眼眸中却不见丝毫笑意,“我可不愿平白多出一个哥哥。”
*
“为什么要去捉鱼?为什么不听话?我不是说了,让你不要打扰哥哥吗?”
“呜呜,妈妈……,对,对不起”
扎着花苞头的小女孩换了身衣裳,湿漉漉的发丝随意披散着。她被一个穿着紫色长裙,妆容精致的女人按在怀里,一个个接连不停的巴掌落在她身上。
“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掉下去的,我,对不起……妈妈,别人说锦鲤能有好运气,我想,想抓到送给妈妈,对不起。”
女人浑身上下带着股贵气,原本被仔细打理过的长发,此时因为她的动作变得凌乱,她没有听进去小女孩后面的话:“对不起有用吗?你哥哥为了救你现在烧还没有退!”
“我不知道会这样……我不是,故意让哥哥救我的……我不知道……妈妈你不要生气,我错了。”
这句话落下,女人声量拔高:“不知道?你这话什么意思,你果然和你爸一样都是白眼狼!”
小女孩不知道“白眼狼” 是什么意思,但见女人很生气,也知道这不是什么好话,只能不停的道歉。
“妈妈……我错,错了,对不起,我,我去给哥哥……道歉,你别生气。”
生气中的人下手没有轻重,小女孩却乖乖的倚在女人怀里任由巴掌落下,没有丝毫挣扎。
“妈妈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让哥哥生病的。”
女人将小女孩从怀中拽出来,精致的美甲深深嵌入藕节似的胳膊,女人却丝毫未觉:“你不要觉得你是我的女儿 我就会娇惯你!你记着,就算你跟着我,我也不会原谅他。”
“妈妈,我,我知道了。”很难过很难过,眼睛里的泪好像怎么都擦不干净,小女孩浑身通红,头也昏昏沉沉的。听到这话却努力把哭声憋回肚子里,一个劲点头。
*
谢府
聂蕊单手支着下颌,昏昏欲睡,眼下的乌青格外醒目。即便如此,她的整个人依旧朝着谢云晗的方向。
520感动的都要哭了,看啊!谁有它的宿主敬业?!哪怕昨晚没怎么睡,今天照样也是不忘人设,不忘打卡的做任务!
“昨夜没睡好?”谢云晗问道。
“做了个不太好的梦。”聂蕊掩着嘴打了个哈欠,眼圈通红眸中也晕了些水光,瞧着多了几分可怜。
她看着谢云晗,赶在他开口之前道:“梦到云晗哥哥不喜欢我。”
谢云晗只当她是在打趣,并未接话。
“瞧,”他笑着拿出几本字帖:“刚给你寻的字帖,一会儿你拿回去用。”
“知道了。”
聂蕊颔首,她本就不练字,带回去自是给晏朔用。又掩口打了个哈欠后,她缓缓起身。谢云晗这儿太无趣,今天的打卡时长也差不多了,该回去主线任务了。
谁说的来着?嫉妒是看清内心的最快方法,这话是对的。不过除此之外,聂蕊觉得它还有别的用处,比如它还是升温感情的最好方法。
她眼角余光扫过谢云晗手中的字帖,云晗哥哥,晏朔的课业这会还没做完,我先回去了。”
说罢直接离开,直到谢明端了茶水进来。谢云晗才低下头,将手中的字帖放到桌上:“谢明,你说公主是不是对那小奴太上心了些?”
“奴倒觉得,公主只在您面前对那小奴上心。”
谢明边说边取出一封信,“前几日京都有来人,领头的太监是皇上身边侍奉之人,家主说皇上已然在催促公主归京了。”
“既如此,我自当随公主一道回京。”
看完信后谢云晗笑笑,起身拿起桌上的字帖:“公主的字帖落下了,恐是急用,耽搁不得。”
“顺道,去瞧瞧那个小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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