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亦悬并没有头晕多久,很快就在酒吧的闪光灯,和刺耳DJ的双重施压下快速清醒过来。
睁开眼睛时,他正被人背在背上。
这人步伐缓慢,温暖的掌心隔着薄薄一层布料托住他的大腿,略过酒吧里形形色色的路人。
沈亦悬发现,进入酒吧后一直盯着自己看,却无法寻找到踪迹的炽热视线已经消失,身边只有背着他一步步踏出酒吧的秦观砚。
舞池里,DJ摇晃着,萦绕在他身旁伴舞的美女跳得格外入神,BGM似乎还是原来那首,画面感也似乎没有变过。
“醒了么?”带笑的磁性嗓音将出神的沈亦悬拉回思绪,沈亦悬垂眸看着微微偏向他的这颗毛茸脑袋,不动声色问,“你什么时候来的?”
醉意来得太突然,像是凭空翻腾的海啸,令人捉摸不透。而此刻,同床共枕的恋人似乎在短短几分钟内就到达酒吧,将他接走,更令他难以相信。
“刚到,只和林霜聊了几句。倒是在来的路上堵车堵了十多分钟……这几天街上好像特别热闹。”
“是么。”
沈亦悬握着他的肩膀,垂落的睫毛轻易掩盖眼底的情绪。
半晌,他收回眼底的情绪,说:“回家吧。”
秦观砚好脾气地应着,将沈亦悬背上车,开车带人回了家。
因为思绪已经逐渐清晰,沈亦悬要求自己先回家,让秦观砚去地下停车场停车了。
回到家门口,沈亦悬捏着一串钥匙愣神两秒,搞不清楚为什么大门钥匙藏得那么深,他压根不知道那一把是。
紧接着,安静的长廊忽然传来诡异的哭泣声,沈亦悬闻声回头,只见白天还争吵的老夫妻打开门哭着走出来,随后,公寓里走出来一群年轻男女,他们肩上用木棍绑住棺材,一步步艰难往前行走着。
老婆婆见到他,哭得眼睛都快睁不开:“可怜了我儿,白发人送黑发人……我儿今年才二十岁,才二十岁就出此祸事!我愧对列祖列宗,没能养好我儿……”
“你们这是要做什么,葬礼?”耳边并未传来唢呐声,沈亦悬依然被吵得直皱眉。
老爷子叹着气抹掉眼角的泪,道:“埋了,让他早些入土为安。”
沈亦悬闻言沉默。
他从来没见过城里有人会在亲人死亡后这么做,大多选择都是直接火化,然后在墓园买块地埋葬。
一向只有地广宽阔的乡下人会停尸三到七天,连续不眠不休地守灵直到尸体放入棺材,抬去地下埋葬。
——至少大多数城里人和乡下人是这样的。
可是眼前这户人家,既不像大多数城里人那样火化埋葬墓地,也不像乡下人那般守尸好几夜,白天去的,晚上就要上山埋葬。
甚至城里压根没有山,墓地小小一个坑也不可能放下一整个棺材。
漆黑的棺材被天花板亮莹莹的灯光照得锃亮,散发出一种看不见摸不着的怪异气息。
沈亦悬直视着沉重的棺材,心情微妙,直到肩膀被人轻轻拍了一下,秦观砚的声音温和出现:“沈哥。”
沈亦悬闻言并未回神,直到秦观砚第二次重复喊他:“沈哥?”
“你叫谁?”沈亦悬回眸,冷淡地与秦观砚对视。
秦观砚笑了:“我不是一直那么喊你么,还是说,你更喜欢‘亲爱的’这个称呼?”
他说罢,有些腼腆地用手指摸了摸鼻子,“可是这里人好多,哥真的要我这么叫么?”
“……”沈亦悬面无表情,“不要。”
秦观砚乖巧点头。
沈亦悬却并没有被他糊弄过去,他和秦观砚之间的感情让他觉得好奇怪,似乎是这样,又不是。
可是哪里不对,沈亦悬说不出来。
他眼神复杂地看着秦观砚,见青年笑意绵绵地安慰着失去儿子的老夫妻,“婆婆大爷,你们儿子的事,真是令人惋惜。”
秦观砚说着,单手揽住沈亦悬的肩膀。
他个子很高,一张漂亮的脸蛋微笑起来堪称赏心悦目,“沈哥他喝醉了,我就先带他进屋了。”
他环抱着沈亦悬轻松调转一个方向,接过沈亦悬手里的钥匙串,亲昵地抱怨:“你记性真的好差,明明家门密码是你的生日,你记不住密码,连哪把钥匙都不记得……是这把,第三把。”
青年细长白皙的手指轻松挑出那把钥匙,展示给沈亦悬看了一眼,随意地插.入钥匙孔,轻轻一扭便打开了大门。
“进去吧。”
秦观砚拉着他要进门,沈亦悬却忽然回头,对着还在搬棺材的人们说:“小声些,别吵着人。”
说罢,他头也不回地踏入家门,殊不知,他身旁那位温柔善良的完美恋人在看向门外时,红色的瞳孔下,翻腾着多么冷漠的情绪。
他冷眼看着门外的人们制造出无数动静,并未阻止。
沈亦悬并没有过多在意门口的恋人在做什么,看什么。
他直接弯腰开始换鞋,刚脱下皮鞋,只听见门外有居民在短暂的沉默后,啦开门和他一样开了口,语气抱怨:“既然有人起头,那我就说了,你们能不能小声点啊!”
“知道你们很难过,但也请尊重一下别的住户吧?”
“……真是晦气。”
各种刻薄的言语好似要汇聚在一起,形成一个屏障。
沈亦悬回头,看见秦观砚慢条斯理地关上了家门,把所有争吵的声音隔绝在外。
公寓隔音效果很好,沈亦悬目光仍然停留在秦观砚手中的门把手,这里,便是屏障唯一的入口和出口。
就连握住门把手的秦观砚,也仿佛沾染了屏障内古怪气息的门神。
·
沈亦悬对于爱情的理解,最初是《诗经》的《子衿》,凄凉又唯美。
后来的青春期,出于对感情的了解和需求,他看了一段时间的电视剧,对爱情的理解变得宽松很多。
像是与秦观砚好几年的陪伴,或是两人在相处时的默契与包容。
但是,他和秦观砚之间,没有网络电视剧里那些的亲热接触。
不会牵手,很少拥抱,没有接吻,平平无奇。
除了同床共枕睡一夜,他们之间并没有太多话语,秦观砚更是仿佛戴上了一层面具,只要他看过去,对方就会熟练地微笑起来。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结婚太久了,爱情都熬成了亲情?
沈亦悬不太能理解,并且很好奇答案。
睡前,沈亦悬和林霜发短信,好奇他和秦观砚的聊天。
林霜笑呵呵地恢复一条语音:“还能说什么啊,当然说你啦。”
沈亦悬打字回复他:[说我什么?]
林霜:“说心疼你每天上班辛苦,希望你能拥有一个假期好好陪伴他。”
沈亦悬没有再回复,退出社交软件上网看了会儿新闻,最新新闻的主页却推荐给他一条车祸新闻——来自于他所生活的地区。
原来秦观砚所说的堵车是真实的,新闻热搜榜便是通往酒吧那条街所发生的车祸。
同时,新闻里也写了街道周围有好几个夜市,人流聚集大,所以出了车祸。
沈亦悬皱着眉看完。
说谎者总是下意识地把简单的谎言圆成一个复杂的事件,这个复杂事件逻辑越顺越假——这就是沈亦悬听到秦观砚那番说辞时下意识想到的。
但是,当这些逻辑完完全全符合现实时,这个推理便不成立了。
沈亦悬放下手机,一边叹气一边放空大脑。
他想,是不是最近太累了,再加上今天脑子进水参加了实验组的为难,才会让他产生这种荒谬的想法。
“亲爱的。”浴室里,秦观砚站在雾蒙蒙地浴室门门口,可怜巴巴地说,“可不可以帮我拿下浴巾,忘在床上了。”
回到屋子里无人观看的情况下,秦观砚便如往常般甜蜜地称呼起沈亦悬为“亲爱的”。
沈亦悬每次听见他这么叫,就会立刻走过去帮忙。
当然不是因为喜欢,而是因为有种莫名的尴尬感。
只有他回应了秦观砚,秦观砚才会停止这样的称呼。
他也试图纠正过,但秦观砚却委屈巴巴地问他,是不是自己做错了什么,不被沈亦悬喜爱了。
沈亦悬无话可说,只能任由他这么叫下去。
他把浴巾递到打开一条缝的浴室门里,万分无奈道:“下次别忘记了。”
青年立刻拉开门的缝隙探出一颗湿漉漉的脑袋,表情委屈,“这点小事都不愿意帮我……我又做错了什么了么?”
“没事。”沈亦悬把浴巾拍他脸上,把他怼回浴室,“你没做错什么。”
“那你……”
“就是想问问,明天有没有时间。”
“什么?”
“看电影。”
沈亦悬实在无法忍受对方亮闪闪的眼神,尤其对方的表现像是个青春期的小屁孩,多愁善感。
于是,他提出了这么一个能让这只湿漉漉的可怜小狗开心的要求。
浴室里宛如蒸笼,沸腾的热气不断从秦观砚身后聊出来。
沈亦悬看见青年俊美脸蛋上的笑意收敛了几分,变得刻意又虚伪,“没关系的,我没有伤心。你提出看电影,我真的很开心,但是你最近在参加项目吧,你会很忙。”
“可以请假。”沈亦悬没什么情绪地说。
秦观砚懂事地摇了摇头,不再回应这个话题,只是让沈亦悬早点休息,明天要上班。
沈亦悬闻言不打算在他身上浪费时间,轻描淡写道:“没关系。”
随后,他一把带上浴室门,躺回床上关机手机开始睡觉。
章节名到底该起什么(暴打不会取章节名的作者)
小攻,你欲擒故纵玩少点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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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孤岛20.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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