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下的繁星天海相接，被打碎的月光浮在海面上，伴随着星光浮动。

这时一阵幽远的歌声从海面上传来，那歌声幽远悠长，荡漾在海面上，托着月光，诉说着大海深处的秘密。

秦泽楷是被歌声吵醒的。

尽管他已经很轻了，还是发出了声响。

鱼缸内的人鱼停下来看着面前的人类，眼中的瞳孔瞬间合成一条线，嘴里不再是美妙的歌声，而是一次次嘶叫的警告。尾尖充斥着血一般的鲜红，这是人鱼发怒时的象征，也是对侵略者死亡的警告。

“没事，我不会伤害你的。”

人鱼看着他，可能是发觉那人没有恶意，尾尖的红色渐渐褪去。朝着面前游了过去，歪着脑袋，呆呆地看着面前的男人。他的手扒上玻璃，手指之间蹼是透明的，看着很怪，但是又说不上是哪里奇怪。

秦泽楷拉着凳子坐在那里，看着电脑上秦灼给他发来的检查结果。数据显示这种生物细胞内有一种能够快速愈合的细胞，但是准确是什么，还不知道。需要回研究院进一步做分析，但是这条人鱼有非常罕见的白化病，这个在人鱼界十分罕见。

几乎是千分之一的几率。

秦泽楷抬头，正好闯入那人的眼眸中，红色的眸子在暗色的灯光下似乎在发光。

那双眼睛生的很好，很纯澈，没有一丝杂尘。

但是那双眼睛里包含的感情有很多。

有不舍，有留恋，甚至还有爱意……

秦泽楷凑近了些，想仔细看看那双眼睛。

突然，那条人鱼一下凑近，那张绝美的脸在自己眼前放大，秦泽楷猛然后仰，差点连同椅子一块摔下去。他却一脸茫然地看着秦泽楷，这让秦泽楷一时有些不知所措，这个眼神，他仿佛在哪里见过。

好像是很久很久以前了。

秦泽楷现在毫无睡意，看着他，正要说什么就见鱼缸中的人鱼突然变得警觉起来。喉咙里是不断压抑的怒斥声，秦泽楷回头，见秦灼就站在他身后。

“我最近一年可能都走不了了，我刚去找了住所，你收拾一下先回去吧，明天有人来接你。”

秦泽楷看着他，他已经习惯了那人的无所谓了，同样也习惯了那人的不在意。

“那他呢？”

秦灼难得抬头，想要研究这条人鱼，最好还是回到研究院去。可是院里人多眼杂，他们捕获人鱼的消息暂时还是不要告诉院长了。他们现在回去，不光天气恶劣，一路上还不知道会遇到什么呢。

“他就算了，你也带不回去。”

人鱼看着秦泽楷，虽然这么说，但是秦泽楷一点儿也不想走。他的手抚上玻璃缸，那条人鱼马上凑过来了，同样把手放到了他的面前。这时候，秦泽楷才看到了那只手的奇怪处。

那条人鱼的无名指上，有一枚银色的戒指。

秦泽楷盯着那枚戒指，银色的戒指没有一丝划痕，看来被保护的很好。可是为什么一条人鱼的手上会有一枚戒指呢？

这枚戒指是哪里来的？又是谁为他戴上的？

“我不想走。”

“哦，嗯？”秦灼收拾东西的手突然停住，“什么？”

“我不想回去，我是真的受不了晕船了。”秦泽楷抱怨着。

秦灼又取了些血肉样本，收拾着东西，“那行吧，到时候让那边派直升飞机过来，可能要几天，你再等等吧，我待先回去。”

秦灼放下手里的东西，转身出了门，消失在那浓浓的夜色之中。

他总是这样，总是沉默地来，又一声不吭地离开，他从来都不在乎别人的感受。就连当年她母亲离开，他也是事发三天后回来的，然后又一声不响地离开，整整好几年都没有消息。

说实话，秦泽楷有些讨厌他，甚至恨他。

“Ayangle.”

秦泽楷回头，只见那人嘴唇微动，再次说出了那个名字。

“Ayangle.”秦泽楷看着他，他不明白这个词的意思。

后面那人说了一大串他听不懂的语言，听的秦泽楷头疼。他说的很快，很长，秦泽楷根本没有记住。他边说手边乱动，搞的秦泽楷更头疼了。

不过他听到了“θaναtοc.”这个词，这个他之前见过，在希腊语中是黑暗，厄运，死亡的意思。

“θaναtοc.你的名字吗？”

人鱼看着他，秦泽楷又问了一遍，这一次他说的很慢。

他听到后愣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

然后他就看着秦泽楷，神情非常委屈，秦泽楷不知道他为什么这样。刚要说什么就听见一些声响，像是很小的珠子掉在玻璃上的声音。

再次抬头，就看见那人趴在玻璃缸前落泪，落下来的泪水瞬间化为大大小小的珍珠落在鱼缸底部。那一刻，秦泽楷愣住了，他根本不知道怎么办，但是这一幕为什么那么熟悉，他好像在哪里见过。

其实这些年吧，他一直在做一个梦，那就是梦见有人在他梦里唱歌。那人有着一头的银白色长发，秦泽楷看不清他的脸，记不起他的样子，他总是朝着自己伸出手，可是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醒来后自己满脸都是泪，心里也疼的难受。

重复的梦，他还总能梦到那人哭泣，他总是捧着一把珍珠给自己。可是每当自己想要接过来的时候，那就就会化作泡沫消散。

时间长了，秦泽楷也觉得自己精神不正常了，他没有当回事，可能是因为最近压力太大了。可是后来这种情况越来越严重，他总梦醒在夜里听到有人在唱歌，那种声音空明而又幽远，根本不知道是什么发出来声音。

“别哭了……”

人鱼抬头，他的睫毛是银白色的，上面挂着几颗小小的珍珠。

秦泽楷胳膊受伤了，没办法打开盖子，“等我胳膊好一些了，就把盖子给你打开。”

也不知道他听没听懂，只是知道他没有哭了，而是抬起头，开心地笑了起来。

秦泽楷难得露出笑脸来，“不要叫θaναtοc.了，我给你取个名字，叫Greece.。”

“Greece.？”

人鱼看着他，笑的很开心了，在鱼缸里游过来游过去，脸上是遮不住的喜悦。

“Greece.”希希腊语中是自由的意思。

其实秦泽楷也希望他可以自由，自由地在大海中遨游，而不是困于这小小的鱼缸。他本来有无际的海洋的，若不是他们，也不会被困在这里。

秦泽楷看着他，他的手再一次抚上玻璃缸，鱼人很快过来，把脸贴在那里。秦泽楷的手指微动，似乎这样可以触碰到那人的脸颊。

接下鱼人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动作。

他俯身去亲吻那人放在玻璃上的手心。

秦泽楷如触电般躲开，人鱼似乎被吓到了，往后一推却撞上了玻璃，他吃痛地回过头来。他无助地看着秦泽楷，嘴里一直喊着“Ayangle.”。

秦泽楷没有说话，只是起身离开。

人鱼在后面敲打着玻璃，可是那人没有回头，他停下了动作，蜷缩在角落。他呆呆地望着门口，嘴里念着“Greece.”。

秦泽楷来到外面，现在的风还是很大，也不知道是为什么，本来未来一个月都应该是晴天的，可是现在却变成了暴风雨。

应该和那条人鱼有关系吧，毕竟是捕捉了大海最爱的孩子。

大海不让带他走。

秦泽楷回想起他刚刚的行为，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很难受，堵的慌，为什么呢？

这种感觉很奇怪。

他们，是不是以前就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