腰部中弹后,方零瘫在祁七纺怀里,瞧着虚弱到不行,与刚刚暴起伤人的样子判若两鱼。可当她想要将他的手从自己腰间移开时,不仅掰不动分毫,还反被牢牢抓在他手掌心。
直到上来的医生要先给他做简单止血,祁七纺好劝歹劝这才叫他安分地躺到担架上,饶是如此,一只手也紧紧地攥着她,生怕她离了自己的视野再有危险。
她试着在无菌手术室门口松开手,可甫一松开,方零就挣扎着要从担架上下来,祁七纺拿他没办法,只能套上无纺布手术衣,跟着一起进手术室。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与人类不同,哪怕近距离中枪,子弹也并没有深入肌理,担心他失去意识后恢复原形,祁七纺特意叮嘱医生不要全麻。
手术长达两个小时,好在一切顺利,期间他躺在手术床上,脑袋歪着抵在她腰间,全程安分乖顺。
手术结束后,方零生命体征平稳、意识清醒,所以很快转移到了普通病房。
在点餐机上下单没多久,送餐机器人就送来了丰盛的菜肴,饭菜的香气弥漫开来,馋得人直咽口水。
祁七纺倒了两杯水,放到床边的小桌上,又调高床头,让他半靠着坐好。随后,她在床沿坐下,指着菜介绍道:“这些是刺身,这些是熟食。”说完又担心他不知道熟食具体有哪些菜,所以开始报菜名:“糖醋排骨、清蒸多宝鱼、蒸蛋羹、西兰花,还有清鸡汤,这一大盅是海鲜粥。”
小桌板上的菜铺的满满当当,祁七纺用大勺,盛了两碗粥,把一碗放在他面前,然后自己坐在床边开吃。
方零拿起调羹,在粥里轻轻搅了两下,舀起一勺,好奇地看了一会儿之后,又放到鼻尖闻。
祁七纺见状忽然想到自己从没见过他吃人类的食物,又联想到他应该是住在海里的,吃的多半都是冷食:“粥太烫的话可以吹一吹。”
“吹一吹?”方零似乎没太明白。
“就像这样,”说着祁七纺从他手里拿过调羹,朝上面轻轻吹气,又用唇碰了碰温度,确定不烫后才递到他唇边,“尝尝看,味道很不错。”
方零的耳尖不知何时泛了红,低低应了声“嗯”,含住那勺温粥,这一刻他感觉自己像是被毒水母蛰了似的,全身酥酥麻麻,连思绪都飘飘然,似乎唯一能做的就是迫不及待地张开嘴,等待下一口的投喂,可嘴刚刚张开一条缝,她就已经将调羹放回他的碗中,失落如潮水般瞬间涌上心头。
祁七纺吃得很香,后知后觉地发现他只吃了刺身,熟食几乎没动,那双暗绿的眼眸时而低垂,时而瞧她,似乎想要说什么,她有些迟疑地问:“是不合胃口吗?”
他像得了讯号一样抬头看向她:“我喜欢的,只是太烫了,我舌头好像烫坏了。”说着他吐出一节殷红的舌尖,在那口莹白利齿,浅色唇瓣的衬托下,艳得人心尖发颤。
祁七纺从来只在手机上看过帅哥擦边,眼下近距离见到一个真的,整个人被冲击得像是傻了一般,目光盯着那截舌尖一动不动,她甚至听到自己吞咽口水的声音,脑海里的黄色废料喷涌而出,刹都刹不住,它们叽叽喳喳的化成一句话,‘是女人就啃上去!’
方零见状更是得寸进尺,他纯然忘了枪伤在身,倾身靠近她,努力把舌尖凑到她眼前,好让她近距离看看自己的伤,更想直接放进她嘴里,与她的舌勾缠。
近些,再近些……就在他快要得逞的时候,敲门的声音响起,她像是如梦方醒一般看向门口,叫他亲了个空。
“请……请进,”祁七纺的声音还带着一些没遮掩掉的慌乱。
方零不悦地坐回原处,冷漠的视线射向来人。
“看样子我来得不是时候,”门口的常承屿被那样的视线扫射,一下就猜出是什么情况,不过他并没有换个时间再来的自觉,向来只有别人迁就他的,断没有看别人脸色的道理,只不过现在一见这条“狗”,手腕和脖子就有点痛。
常承屿一身高定西服,脖子和手腕上都缠着绷带,如遇无人之境一般坐在病房的真皮沙发上,助手和保镖分立两侧:“我是常承屿,长寿药业的唯一法定继承人,你们遇到的那两个废物是我派出去的卧底,三年时间就给我带回来一具尸体,关于人鱼实验,你知道多少?”
祁七纺拿起水杯喝了口水后,侧身转向常承屿:“他们一点信息都没留下?”
常承屿挑眉:“现在是我问你答,不过告诉你也无妨,那个怪物胃部消化能力惊人,李泳身上的记忆晶体已经被腐蚀了,不然我何至于来问你们。”
祁七纺刨除牵梦人鱼和小女孩婷婷的真实身份外,把其余的都说了。
常承屿有些敏锐:“你说你没匹配上那两条白尾人鱼的信息,那为什么你知道的信息那么多?就好像你去过贝加岛实验基地一样。”
祁七纺直视他质疑的双眼:“刚已经说过了,我男朋友带着我趁乱下船,刚好在贝加岛的海角碰到李泳带着那些匹配上的船客,他就顺手捎上我们,而刚刚实验基地的内容都是他们告诉我的,我也只是听说,所以信息是真是假,我并不知道,唯一可以确定的是程晖戈手上有人鱼。”
常承屿又抛出一个问题:“你们后来误入程晖戈的废岛,与李泳他们走散了,怪物那么多,你们两个又没枪,是怎么活下来的?”
祁七纺察觉到了对方不同寻常的审视:“自然是躲起来了,你一直追问,是不相信我说的吗?”
常承屿呵了一声:“话不能这么说。我只是有个地方想不通:李泳他们手里有枪,依旧被那怪物吞了;而你们两个,加上那小女孩,却能活下来。按照你的说法,那怪物中了无数枪还能暴起吃人,可当它袭向你们时,却又莫名倒地。”
祁七纺点点头:“是啊,这点我们也没想明白,或许还需要你来给我们解惑。”
常承屿直视过来的目光变冷:“我的人已经解剖了那只怪物。它的大脑切片呈现异常,神经组织一片焦黑,仿佛遭受过高压电击。但奇怪的是,除子弹伤外,它的肌体组织一切正常,这种死法着实闻所未闻。”
祁七纺适时露出惊讶的表情:“我也是第一次听说,不过我们是普通人,对这些都没有什么好奇心和探究欲,只觉得运气好躲过了一劫,现在只想回到陆地上,继续过安安稳稳的生活。”
常承屿一言不发地盯着她,似乎要找出她的破绽,但这种凝视很轻易地激怒了她的那条“狗”,他故意打翻了桌板上的粥,吸引走了她全部的注意力,这场对话也迎来了结束。
等他走过病床的时候,正在用湿巾擦桌板上的粥的女人喊住了他:“什么时候送我们离开?”
常承屿目光落在对他满是敌意的“狗”身上:“你再急着离开,是不是也得顾及一下你男朋友的枪伤?他可是被我近距离开了两枪呢。”
祁七纺像是被捉到痛点一样浑身一僵,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与他对话一样:“是啊,得先等他枪伤好得差不多。”
常承屿嘴角上扬,于是乎他拿出了道貌岸然的绅士礼节:“这位漂亮的女士,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一个碗直接朝他的脸飞过来,速度快到身边的保镖都来不及抬手挡,只能用脸替他接一下这一击。
那条“狗”已然处于被激怒的状态,而那个女人连小桌板上的粥都来不及擦干净,就急忙伸手抓住他那只还想去抓碗扔的手,另一只手捧起他的脸,轻声安抚他。
真像马戏团里的驯养师与野兽啊,他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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