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塔附近的藤蔓并没有攻击他，但他们的确是活着的。像是拥有生命一般，有人靠近时藤蔓会不自觉的在黑塔上移动却并没有攻击他。看来这些藤蔓的确是在保护黑塔，可能他们在它的眼里是不具有攻击性的生物。如果是那些大型带爪牙的动物靠近，藤蔓估计就没这么好脾气了。

目测这里应该没有人类靠近过，因为如果有的话他们不可能不进去查看，这毕竟是信号塔，可以恢复人类文明的一个信仰，一个精神支柱。不过帕沙可不这么想。人类之所以能延续数千年甚至上万年靠的是人类自己的智慧，而不是这种莫须有的精神支柱。如果这种态度不改，人类永远都是沉溺在安稳生活中的兽性生物。

信号塔的内部被腐蚀的眼中，外面因为有特殊材料的保护倒没有受到太多侵害，有些设备仍然可以用。他猜的没错，这是一个小县城的信号塔，体长大概只有二十五米。之所以能在这场灾难中幸存下来，大概是因为它处在这片没有动荡的土地。其余几公里范围之内的信号塔丝毫不减影踪，估计是被一些大型生物毁掉了，不知道还有没有修复的可能。如果有，那么这些电池可以坚持多久，这都是必须要考虑的问题。

帕沙走到电源总控制室，那里的门把手已经锈蚀了，门一推就开。里面长满了因为环境阴冷不见阳光产生的绿色苔藓，一个铁柜里放着串并联的电源，因为藤蔓的保护并没有让电耗损太多，反而因为和植物之间互相的仿射电循环的更稳固，电量保留的很好。

藤蔓就像是一个电池的储备库，虽然给他的电能没有电厂输送的多，但永远让电池保留活性，不至于放电太多。

帕沙试着搬动总电源的开关。这里的电量没必要现在让他浪费，等他找到其他几个保存完好能用的信号塔之后再做打算。他不希望有其他人类发现这个信号塔，除非那些人没有任何的攻击性，要不然就是灾难。他们一定会想到信号接收器这种东西，进而联想到可能大小城市中的人会拥有这种设备给他们造成毁灭性的打击。

帕沙用通讯器给基地里的人交代完这里的情况就打算出去寻找其他的信号塔，临走的时候在角落里发现一具东西让他感到惊讶。那是一具人类的尸体，没有和任何动物或者植物缔结的可能，就是单纯的进化前的人类。他的手死死的抓着信号塔电池备用机，可能临死前都在保护这里的连通性，帕沙忽然替人类感到悲哀。

其实人类的适应性很差，并不是说他们身体上有多脆弱，其实人类的可修复性很强，就像伤口可以愈合一样，当遇到致命性的打击，人类做出的应对反应大概会铭刻在基因里一起遗传给后代。但心理上的伤痛弥补不了，这是一种精神化的领域，就好像这个人类，死之前都还在保护这座信号塔，明明有机会出去寻找食物却活生生的饿死在这里，又或许是被猛兽吃掉直到彻底死去。

人是一种很奇怪的生物，他们比一般的动物智商要高，但这就像是一把利剑，既可以插进敌人的胸口，又可以反过来攻击自己。当人类意识到周围的环境变化不可能再回到末日之前，那么末日之后残存的信仰就是他们内心唯一的精神支柱，如果被毁掉了，这些人的信仰也会跟着坍塌掉，人也就跟着死掉了。

出去的时候瓦索尔还在抱头，但明显比刚才好很多。他的神经敏感到只要一靠近这座信号塔就会变得狂躁不安，根本控制不了。所以曲茶带着他离开这座塔的最强辐射范围，这才让他好受些。

瓦索尔开始留鼻血，这情况吓了去曲茶一跳，他还以为这人怎么了，是不是生了什么大病，但很明显瓦索尔是因为信号塔的辐射起的反应。

“你该不会是要进化了吧？不会吧，这不是真的吧？现在植物和信号塔形成了循环，你又因为这个产生变化，我都不知道我到底有多low了，为什么你们都这么牛？”看一眼手里分化出的藤蔓，曲茶忽然觉得不香了。

瓦索尔有气无力的说道：“这福气给你你要不要？”他现在痛得要死，脑子好像要炸掉。无数个在他看来有形的短波一波又一波的攻击着他的大脑，让他求生不得又求死不能，简直难受坏了。甚至他自己也搞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对这些该死的波长有这么大的反应。

难道他真的是精神系的？

帕沙过来查看瓦索尔的状态，担心他会不会有什么事。但仅仅只是留鼻血而已，应该不会有太大问题。

“还好吗？”帕沙询问着，他很担心瓦索尔。

“没事。”他摆摆手。“有什么发现吗？”

他看起来有点虚弱，帕沙扶着他站起来，能感觉到他的肌肉在颤抖，看来刚才电磁波对他的刺激影响很大。

“这里大概就是那个给通讯器信号的信号塔，还能用，里面的电池和生物联通了，那些植物在吸收它的电磁波，所以电池还能用。还能走吗？我们走吧。”

曲茶尝试着和里面的植物接触，他有种感觉，这应该是场奇妙的体验。里面的生物在吸引着他靠近。

“曲茶？”帕沙看到他靠近那个供电机房，喊他不回有点担心。“你干什么？”

曲茶从指尖伸出一个触角，散发着绿色的生命银光，碰触到那株植物的一瞬间爆发出巨大的能量波，整个机房闪烁着白光，光芒退却之后就看到绿色的植株和黑色的植株连起来了，他们接合的部分有着颜色的区分，但绿色植株在和它慢慢融合。

“喔。”曲茶惊叹道。“他在吸收这个黑东西。”确切的说应该是在融合，不知名的原因导致的这一切。两个生命身上都散发着代表着能量的光波，黑色和绿色交织在一起。帕沙眼尖看到机房代表电量的指示灯在飘红，赶紧过来阻止。

“别弄了曲茶，你快把电量吸光了。”

“啊？”曲茶好像才从那种感觉里退出来，感觉有东西在源源不断的从绿色植株里像他的身体输送。到后来植株不再和他融合，从他的身体分离出来尽可能的和绿色植株融合。只有一小部分还连接着他的身体。

“我感觉细胞壁好像破了，都融在一起，这好像没什么了不得的。”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帕沙笑着说，“这件事是生物界的奇迹，任何植物截止到现在可能都被认为是静止的，在我们人类的视觉里，如果不仔细观察根本察觉不到植物在生长。现在你说细胞壁在接触的那一刹那迅速融合，还会帮你从电池上吸取能量，这简直是天方夜谭，但我不得不说，这很酷。”

“嘿嘿。”曲茶傻笑着。虽然自然界有能量的转化一说，但这种神奇的转变还真让人想不到呢。谁能想到有一天电能也能转化为人类身体可以吸收的能量。

帕沙：“我觉得我们处在一个规律更加开放的世界。这里好像和我们以前的地球不同了。”

植物和人类缔结，人类可以获得植物吸收的营养转化为自己的生存能力，这一切固然是进化因子在起作用，但是这种情形又怎么解释呢？帕沙猜测万事万物中应该都有这种因子，只不过表现形式不同，那这件事就变得有趣起来了。

他们又骑着巨鹿继续在附近寻找有没有幸存的信号塔，但令人失望的是根本没有遗留。

“也是。”帕沙想了想说道，“如果这里信号塔数量多，我们不可能这么轻易的找到通讯器，早被人搜刮完了。”他们是后来才到这里的，应该是机缘巧合之下找到的这东西，然后又因为这东西发现了这附近唯一一座信号塔，运气不可谓不好。

“走吧。”再找找看，如果实在没有就看看能不能依据这个建造更多个信号塔将基地附近覆盖满通讯。

坐在巨鹿身上瓦索尔有点头晕，他感觉身体里有什么东西在改变。热热的好像要沸腾了一样。

“停下来。”他吐着热气有点晕，整个人都在发烫。帕沙摸了摸他的体表温度皱起了眉头。“你发烧了。我们停下。”

叫停了巨鹿，帕沙在附近找到一个可以暂时休息的长满草的平地，扶着瓦索尔坐下。过高的温度灼烧着他的理智，他不想只坐着接触地面，他更像躺下去让全身都接触这股秋天的冰凉，好减缓温度的灼热。

“起来。”帕沙不同意，怕他着凉。越是发烧的人就越怕冷，更加不能着凉，这是常识。他把瓦索尔抱在怀里，用自己的身体给他做垫子，然后又让曲茶去附近摘了点厚实的叶子铺在地上。等他回来之后才将人平躺着放在垫着他们衣服的地面上。

“感觉怎么样？”摸着他的额头还是很烫。他没带应急药品，也没预料到会有人意外发热，带的都是一切碰到猛兽受伤之后的疗伤药剂。

瓦索尔没精神回复他，只是迷迷糊糊的在衣服上蛄蛹着，看起来难受的很。

帕沙也没什么好的办法，只能用带来的一小瓶酒精给他擦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