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歌醒来的时候正好是中午，他惬意地在鱼缸里转了两圈，然后随手抓起一条鱼。

茶几上传来的手机铃声打断了他准备进食的动作。

他随手将手里的鱼丢了。

鱼死里逃生，飞快游到鱼缸角落降低存在感。

“刚睡醒？”

任歌眼睛微微转动，然后应道：“嗯，被你吵醒的。”

“不能睡太久，鱼不要直接吃，我半小时后回来，你中午想吃什么？”

任歌斟酌着报了四个菜名。

他现在已经学聪明了，如果太贪心，这个人类就会直接从他的菜单里选两个菜，其他的全部无视。

挂了电话后，任歌光着脚踩在冰凉的瓷砖地板上，走到鱼缸旁边的落地衣架前，拿了套白色T恤和休闲裤换上

棉花制成的布料贴在身上仍旧有些不适，远没有用自己的鳞片做成的衣服那般贴身，但他却心甘情愿去努力适应人类的生活。

——

前台小姐站在老板办公室门口，听到里面老板格外温柔的声音，听这语调肯定是在哄人无疑。

老板果然谈恋爱了！

她就说为什么总觉得老板好像有点变了，现在终于想明白了。

以前他们老板跟人说话虽然也很温和，但那种温和是冷淡疏远的，但此刻老板竟然用温柔的语气哄人哎！

听听老板说的什么？要回去给电话那头的人做饭。

来公司三年她都不知道自家老板这么贤惠！

究竟是什么样的小妖精能将性冷淡的禁欲boss征服到这种地步，她可真是好奇死了。

好奇心驱使前台小姐给另一位老板宋理透露了消息。

得知消息的宋理也格外的好奇，毕竟卫忱这么多年唯一感兴趣的活物就是他的鱼，并且他的鱼还常换常新。

他曾建议卫忱养其他的小动物当宠物，例如乌龟什么的比较长寿好养，然而对方在这方面异常固执，偏偏就爱养品种娇气的深海鱼。

卫忱从办公室出来的时候，看到前台小姐用近乎炙热的目光盯着自己，他问：“你最近跟你男朋友感情还好吧？”

前台小姐讪讪一笑：“不是啦老板，我不是这个意思。”

卫忱做出松了口气的样子：“那就好，现在招人挺难的。”

前台小姐：“……”看吧，老板就是个不解风情的性冷淡。

面对别人追求的时候，永远都是用这种温和的语气，说出让对方感到尴尬的话，每次他一说出这种话，但凡有点自尊心的谁还好意思厚着脸皮继续纠缠啊。

卫忱绕过她，并说道：“文件放办公桌上就行。”

他到家的时候，看到任歌正瘫在沙发上一边看电视一边抱着手机玩小游戏。

他走过去扫了眼，小游戏显示关卡是九百三十七关。

打游戏的人全程没有将视线移开，有人走到身后对他来说也没有丝毫影响。

卫忱伸手在那颗看起来很柔软的脑袋上揉了揉。

手指完全陷进如海藻一般柔软蓬松的短发里，烟紫色的细密发丝有着松软的触感，缠绕着手指的每一寸皮肤，手感好的不可思议。

视线微垂，看到人鱼微微眯起眼睛，像是享受人类抚摸的乖巧的猫咪。

他将手收了回去。

刚移开，手又被一只冰凉滑腻的手抓住按了回去。

“继续。”冰冷的声线疑似带着高高在上的命令口吻。

卫忱仍旧克制地收手道：“我去做饭。”

这时游戏失败的音乐突兀地响起，两人的视线不约而同的落到手机屏幕上。

战绩终止到九百三十七关，所有努力在这片刻的功夫打了水漂。

卫忱闷笑一声：“你还是看电视吧，茶几抽屉里有VR眼镜，你可以试试。”

任歌不明白为什么要戴眼镜，但还是将茶几抽屉打开，将眼镜拿出来，好奇地打量着这幅眼镜，然后笨拙地学着人类的样子将两条眼镜腿掰开架在耳朵上。

镜片挡住眼睛的瞬间，任歌心里满是震撼。

周围的一切情景在他带上眼镜的瞬间变了，他感觉自己好像置身于电视机里的世界。

此时电视里播放的是动物世界，任歌伸手想要抓住眼前的蜥蜴，却抓了个空。

他摘下眼镜，眼前一切恢复正常。

又戴上，场景再次变换。

客厅里，任歌带着VR眼镜沉浸其中。

温暖的阳光洒在客厅地板上，厨房里隐约传来炒菜的声音和食物的香味。

“吃饭了。”

良久之后，穿着灰色围裙的男人端着两盘菜从厨房出来，将餐盘放在餐桌上。

任歌摘下眼镜，转头看到这一幕，忽然产生一种，想要将面前的画面永远保存下来的冲动。

他拿起手机，不太熟练的打开相机。

然而等相机打开，餐桌前的人已经离开了，令他感觉愉悦的画面瞬间变得空洞寂静。

他索然无味地收起手机。

吃饭时，卫忱问：“你的那些家人打算怎么办？”

任歌道：“他们要留下。”

“留下的话可能会比较麻烦，”卫忱沉默片刻说道，“那栋房子年久失修而且断水断电，你先问问单位能不能帮忙装修，不能的话我们就自己弄。另外等下还要给他们送点食物……你怎么了？”

任歌冷冷地瞪着他：“你当初可不是这样对我的。”

“……嗯？”

“你要把我赶走，为什么却对他们这么好。”

什么味道这么酸？

卫忱强忍着笑意，往对面的碗里夹了一块八爪鱼：“他们对我而言就是陌生人鱼，是看在你的面子才愿意帮忙的。”

那还差不多。

任歌心满意足地将视线重新转移到食物上。

卫忱继续往他碗里夹菜：“话说，我对你这么好，叫我声‘哥哥’不过分吧？”

对面的人埋头干饭，好像对他的话充耳不闻。

他把夹到一半的菜收回来丢到自己碗里，骂了句：“没良心的家伙。”

吃饱喝足，任歌忽然说：“哥哥，明天还吃这个。”

卫忱愣了一下，才意识到这家伙在这儿等着自己呢，不过这声‘哥哥’的确听得人心旷神怡。

他点了点头，答应了。

随即又对瘫在餐椅上坐相堪忧的人鱼试探道：“既然叫我哥哥，以后我可就有义务管束你了。”

青年半眯着眼睛，享受着满足的饱腹感，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他的话。

等他从厨房出来，再次在茶几上看到了熟悉的包裹。

任歌将包裹朝他推了推：“给你。”

他走过去，打开，愣住。

随后皱眉问：“哪来的？”

包裹里裹着的竟然是一摞一摞的钱，目测足足有几十万的样子。

他不由自主的想到昨天那个黑发男人说的花钱买命的话，任歌当时看起来好像挺感兴趣。

然后隔天就拿回来这么多钱吗？

他抓着任歌的肩膀，让青年烟紫色的眸子与自己对视。

却没想到对方直接点头承认了。

对方看出了他的质疑，并坦然地承认了自己的所作所为。

这双漂亮的眼睛里，写的全是理所应当。

他一时失语。

须臾，卫忱失望地叹了口气：“你知道这么做是不对的吗？”

不喜欢他这样的眼神，任歌感觉到自己从醒来就开始感受到的愉悦跟惬意，在这一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有些烦躁。

原本的理直气壮也被他下意识藏了起来，并避重就轻的问道：“为什么是不对的？我的老师说只要让受害者百口莫辩，施害者就能逃脱法律的制裁。”

卫忱皱眉：“……什么老师？”

任歌道：“单位安排的老师，教我法律的。”

卫忱低头对上那双烟紫色的眼瞳，试图看出什么来，事实却是什么都看不出来。

那双眸子澄澈干净，又满是理所应当。

他沉默了一会，然后说道：“这是在误人子弟，你不要被他带坏了，况且有没有可能是你误会了他的意思？”

任歌问：“是这样吗？可是他明明就是这么说的。”

发现自己看好的学生没来上课后打算回家的邹越光，刚走出十三局就打了个喷嚏。

连忙拉上外套的拉链。

今天太阳明明看着不错，他可能是人老了身体素质也跟不上了，所以对温度比较敏感，往后还是得穿厚点。

卫忱：“一定是你误会了，或许你应该跟他问清楚。”

任歌：“好。”

卫忱问：“人呢？怎么处理的？“

“丢警局了。”

卫忱搓了搓人鱼的脑袋：“就算是坏人也不能随意敲诈勒索，仅此一次下不为例，答应我好不好？”

任歌眯起眼睛，脑袋上的酥麻感让他彻底放弃思考，随口应道：“好。”

卫忱有些头疼地看着茶几上的东西：“这个钱……肯定是还不回去了，先收着吧。”

他最终还是妥协了，又一次纵容了人鱼的胡作非为。

卫忱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这样，他明明是一个很遵纪守法的人。

算了，仔细想想黑发男人那么害怕警局，一定不是什么好人，而且还拥有特殊能力。

这样的人如果真的逃跑不仅很难抓回来，还可能做更多坏事，而任歌将人抓回来送到警局也算是做了好事，比起让一个危险系数极高的犯罪分子流落在外，那点钱反倒算是小事。

然而他不知道的却是，人鱼并非是在发现黑发男人逃跑后将其抓回来顺便勒索钱财，而是从一开始就设了一个完美的圈套，将黑发男人和他都算计在内。

并且就在刚刚，人鱼还想用这些战利品来试探他会不会帮自己，只是中途改了主意而已。

看似单纯的人鱼，实则并没有他想的那么心思简单。

任歌并不觉得自己这么做有什么不对，他理所应当的策划着一切。

他很喜欢面前的人类，所以希望对方跟随他听从于他。

虽然后面又心软了，但他做事随行所欲，也并不质疑自己忽然改主意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