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办?
乔妧推着垃圾车,脸上镇定自若,但内心早就没了辙。
这里到处都是摄像头,她该怎么找时禹。
时禹现在在哪个区域都还不知道。
还有药性测试……
这四个字像淬了毒的针,扎得乔妧太阳穴突突直跳。
她想起时禹从前喝个感冒冲剂都一副苦瓜脸,可现在,他竟成了他们用来测试药性的实验体。
他会不会哭?
乔妧脑海里浮现起之前经理带她看过的人鱼,很温顺,而这恐怕是都经过了药性调教。
她喉咙紧了紧,手指攥紧垃圾车的把手。
不能慌。
天花板的角落里,摄像头的红点像蛰伏的兽眼,无情地监视着她的动作。
乔妧无比明白,要救出时禹并非一朝一夕就可以做到的事,更不能打草惊蛇,她现下只能尽量摸清这里的情形。
……
夜晚,房间。
狭小的空间内,电脑页面上的光投射在乔妧紧锁的眉头上。
房间里没开灯,昏暗的光线只能隐隐约约看清她脸颊的轮廓,身体隐匿夜色中。
乔妧的指尖在键盘上快速舞动,噼里啪啦地敲着。
屏幕上是她用三天时间绘制的监控分布图——每个红点代表摄像头的位置、转动角度和盲区时长。都是她借着打扫卫生的机会,用微型摄像头偷偷记录下的。
旁边摊开的图纸上,用铅笔标注着各区域的换班时间、巡逻路线,甚至连消防栓的位置都做了标记。
人鱼机构很严谨,打扫的志愿者每周会换一批,支付高额的报酬后会责令要求他们搬离这座城市。
乔妧在这一个月来,已经伪造了好几个志愿者证,再靠化妆改头换脸蒙混过关。
这种事做多了就会得心应手。
乔妧一如既往地在人鱼救助所下车,在前头领路的还是那个高瘦男人。
他老生常谈地交代了几句后消失。
新来的志愿者兴奋地打量着四周,乔妧低着头,拿起一旁的扫把推着垃圾车走了出去。
进入厕所隔间,她快速掏出藏在内衣里的微型摄像头。
她打算今天去试试靠近试验区。
五楼,西走廊,长长的廊道,乔妧推着垃圾车缓缓走来。
试验区就在廊道的尽头,乔妧拉了一下脸上的口罩,卷翘裤脚里藏着安置好的摄像头。
每靠近一步,乔妧内心的忐忑就多一分,额头沁出冷汗。
“喂!”
乔妧肩头一重,多了一只大手。
要被发现了吗?乔妧紧张地咽了一下口水。
“闲杂人等不能进这层,你不知道吗?”
乔妧口罩之下的薄唇紧抿,脸色发白,她颤颤巍巍地转过身。
“……抱歉,我肚子疼得厉害,可能走错了……”
乔妧佝偻着腰,捂住肚子,“我今天第一次来,不太熟悉这里……”
巡逻警卫戴着面罩,看着她额角的冷汗,苍白的皮肤,升腾起的疑虑消减了几分。
“领我进来的负责人让我去找医生……请问,”她断断续续,话不利索,“这里有医生吗?”
巡逻警卫瞥了一眼她,皱眉:“四楼有医疗室。”
“哦……谢谢。”
她推着垃圾车调了个方向,巡逻警卫与她擦肩而过。
“等等!”
乔妧的脚步顿住,呼吸声在空荡的廊道里格外清晰,她甚至能听见自己喉咙里发出的一声轻响,指尖紧了一下。
她回头,巡逻警卫嗓音冷淡:“等会送杯咖啡上来。”
“送到那门口放下就行。”他指了一下廊道末尾的试验室的门。
“……好。”
离开五层,乔妧如释重负,像濒临死亡的鱼重新回到了水井。
活过来了,她去了趟医疗室。
等了一会,她托了杯咖啡重新上了五楼。
面前的就是试验区的门。
乔妧眸光闪烁一下,她没按巡逻警卫的要求做,放下咖啡就离开。
乔妧抬手,正打算敲一下,里边自动打开了。
好浓一股消毒水的味道。
穿着白大褂的研究员推着车走出来,车里的金属托盘上放着针管和透明药剂,标签上的化学名称她看不懂,只觉得那透明液体在灯光下泛着冷光。
几人面对面撞个正着。
“有人叫我送咖啡上来。”
穿白大褂的人员看了一眼她手里的咖啡,没有说什么,推着小车绕开她走了。
“C区的样本准备好了吗?1号的反应数据该记录了。”
“快了,刚才看监控,他醒着,挣扎得厉害,估计得再加点镇定剂。”
那两人走远了,乔妧不自觉捏紧手里的咖啡。
跟前的门自动阖上。
乔妧将咖啡放在门口离开。
是夜,乔妧又在图纸上画了一个晚上。
第二天,她捂着肚子去了趟医疗室。
“医生,我这老毛病又犯了,能给我开点止痛药吗?”
值班医生头也没抬,在处方单上划了几笔,“签个字,自己去药房拿。”
乔妧签字时,目光飞快掠过墙上的排班表——C区门口今晚是两个警卫,和她昨天不经意观察到的一样。
昨天晚上她回去复盘,试验室,也可以说是试验区,大门是指纹解锁。
里边一共划分了三个区,A区、B区、C区。
每个区域每天会有两个人值守,而西走廊的巡逻警卫是三个。
乔妧拿到药没直接离开,而是在走廊长椅上坐了会,假装休息。
对面墙上的电子钟跳向18:50时,她起身,推着空车上了五楼从东走廊拐入西走廊。
值班人员和巡逻警卫在五分钟后交班。
疲惫了一天的人在这个时刻最放松,迫不及待渴望下班。
“喂,你是干什么的?”巡逻警卫手里晃着警棍。
乔妧佝偻着腰,姿态放得很低,“我来打扫卫生的。”
巡逻警卫眼睛眯起打量着她,半晌:“扫扫走廊算了,不准靠近试验室懂不懂?”
乔妧点头。
她兢兢业业地打扫起来,没一会巡逻警卫就走了,他换班了。
一位研究员走出来,在一旁的长椅坐下,一脸的烦躁。
“扫地的那位,给我倒杯咖啡来。”
乔妧放下扫把,到茶水间端了杯热气腾腾的浓咖啡过来。
长椅子上的研究员满脸的不耐烦,心情差得是个人都能看出来。
乔妧把咖啡递给他的时候,手抖了一下,提前松手,咖啡倾倒,泼洒出来流满了研究员的手。
“啊!”
他下意识地甩手,“烫死了!”
“对不起!对不起!”乔妧立马扑了上去,用湿纸巾给男人擦手。
“滚你妈的!”男人一把推开乔妧,乔妧撞到墙上磕到脊背,眉心蹙起。
研究员站起来瞥了一眼天花板,立刻破口大骂。
“领点破工资还他妈每天事贼多,没钱搞什么研究!”
研究员骂骂咧咧,转身回了试验室。
而乔妧,顺着他刚才的视线望过去,发现天花板角落里的红点已经黯淡无光。
她眉毛一挑,眼睛几不可察地亮了一下,后背上的疼痛都忘了,意外之喜啊!
湿纸巾收进口袋,推着垃圾车离开。
乔妧又观察了两天,晚上坐在电脑前,脑海里的脉络越来越分明。
手指在图纸上圈了圈,时禹最有可能的就是在C区,而且他极有可能就是研究员口中说的1号。
毕竟这是她听到最多的。
然后就是西走廊的监控,19:00-19:15会因设备维护暂停传输,这是每天唯一的窗口期。
也是留给她行动的唯一时间段,乔妧指尖点着图纸上的一个拐角。
从这里到C区入口需要6分钟,剩下的9分钟,她必须打开那扇指纹门并且找到时禹。
乔妧弯腰从床底掏出工具箱,在它底层摸出一个小巧的金属盒,里面是拆解好的指纹复制器。
上次给研究员送咖啡时,她用湿纸巾擦他手的瞬间,完成了指纹采集,现在只需要将复制膜贴在感应器上,就能模拟通过。
至于撤离路线,乔妧目光凝住。
她关掉电脑,打开房间里的灯,乔妧看着纸上时禹的名字,指尖轻轻摩挲着那两个字,眼神坚定。
这不是冲动,是她用无数个日子的观察和计算织成的网,她要将他稳稳捞出来。
用尽一切手段和金钱。
如果这次行动失败,也意味着她人生的结束,因为她没有给自己留一点退路,也没有退路可留,本来就是螳螂臂挡车。
乔妧双手捂住自己的脸。
新的一轮开始了。
乔妧将新的志愿者证交给保安查阅,然后坐等着高瘦男人的车来接她。
下车了,她佝偻着背,脚步拖沓,像个再普通不过的清洁工。
高瘦男人看了她好几眼。
乔妧镇定地对上男人的视线。
高瘦男人皱眉,对一旁的年轻男生说:“下次通知考核那边,这种条件的就不要招进来。”
年轻男生点头答好。
接着就是正常的流程,叮嘱过后,志愿者拿着清洁工具散开。
乔妧推着垃圾车慢悠悠走出去。
她按照以往的模式,认真地打扫着卫生,并没有因为有行动就惴惴不安。
太阳缓缓爬下山了,地板上的金色余晖逐渐消弥。
乔妧看了一眼天色,推着垃圾车上了五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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