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游承予基本不管这些，真知道了他们几个的心声也不会说什么，就是架不住他平日里太严肃，大家都怕他，觉得一不小心就会被严惩。

游承予心里不好的想法愈演愈烈。

要是多瑞斯跑了……

游承予不敢去想这个后果。

因此，游承予快步越过外围的一群人，独自走向全场最瞩目最靠后山的水池，但是当看清楚水池里的身影的时候，游承予差点儿没喘过来气，这一瞬间也明白了那些人为什么会是这个样子。

人鱼形态的多瑞斯端端正正坐在水池里。

惊讶归惊讶，游承予还是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至少人没跑，还在自己家。

游承予边想边叫了多瑞斯的名字。

“还以为你走了。”游承予不由得喃喃自语。

多瑞斯听力很好，忽略不掉游承予的声音，也听清楚了这句话，突然间他像是明白了什么，笑了起来。

随后，多瑞斯他游了上来，双手扶住岩石，趴在水池边上，认真盯着游承予的眼睛说道：“是以为我跑了吧。”

游承予的身后站了很多人，多瑞斯见过几面，向他们招手，象征性地打了招呼，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大群人在片刻间跑光了。

他记得人类明明就是这样挥手招呼的。

多瑞斯低下头，愣愣地摊开双手，顿时他觉得没劲极了，就准备回水池里头待着。

“多瑞斯。”

听到游承予叫他，多瑞斯下游的动作停顿了片刻，因为迟迟等不到下文，耐心耗尽又躲回了水底。

游承予看着空旷池面，他不擅长交际，他从不是社交关系里的主动方，也没有丝毫的经验，“抱歉。我只是想留下你。”

在潜艇里，多瑞斯答应过留下来，可游承予心里清楚——全是迫不得已，多瑞斯和他绑在一块，不留下来也没办法。

解开锁链，来去皆自由。

多瑞斯却问道：“为什么要留下我？”

“不知道。”

国王的情况已有好转，并不是非要不可的理由，游承予一时间想不出其他的，心底里也不想欺骗多瑞斯。

一如第一次见面一样的答案，同样的真诚，多瑞斯却不像最开始那般。

“真的假的？”多瑞斯目光无神地看着其他地方，习惯使然地问。

多瑞斯背靠水池，微微抬眼想看清楚。

游承予陷入了深思，可没有头尾的事分不清楚真假，想把多瑞斯留下这个念头是莫名其妙出现的，这句话哪怕说出去也不会被相信。

另一头，多瑞斯等回答等得非常不耐烦，他没想过游承予竟然这么不善言辞，与另一个版本的他截然不同，但假的终究是假的。

贴心周到、体贴入微地照顾关心都是虚假的。

多瑞斯烦躁更甚，对记忆中关怀备至的游承予也起了厌恶远离的念头。

真实最重要。

多瑞斯想明白了，内心的阴霾一扫而光，他脸上重新露出笑脸，“我有话对你说。”

“你也发现自己身上的不对劲了吧？比如不由自主地关心我，注意我。这一切不正常的想法、做法，全是因为我。”多瑞斯坦然表示自己拥有的能力，甚至还贴心地附带了讲解说明，拿之前蛊惑过的副职举了例子。

游承予点点头，他对多瑞斯不正常的关心行为一直记着，但到底没有影响正事，游承予便随他去了，正好改一改自己不说话的习惯。

知道是知道，这下被多瑞斯主动提出来，游承予迟钝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我是记得，但没有影响到工作就没关系。”

多瑞斯看见游承予这毫不在意的态度，临到嘴边的道歉他又咽了回去，不可置信地反问：“真的没关系？”

游承予意识到里头是多瑞斯的歉意，他重重点了下头，也开始反省自己起来：“我下药抓人鱼只是想救人，对你造成的伤害我很抱歉。”

“其实我有一点很好奇。”多瑞斯没理会，他的神情一下变得认真起来。

游承予见状不由得挺直脊背，安静地等待多瑞斯的下文。

多瑞斯就是刚被游承予这么一提醒才想起来，他曾经怀疑过是自己的能力出现了问题，现在排除了这点，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其他原因。

“为什么我蛊惑了你，你还能绑架我？”想不通那就问，多瑞斯很少做内耗的事。

“你就直接问啊？”游承予第一次见到这么直白简单的问题，没有任何弯弯绕绕，纯粹地问出自己想知道的。

见多了同事下属他们说话拐的十八弯，游承予还有些生疏，担心这里头还有其他意思，又征求确认了一遍才相信就是这个问题。

游承予立刻端正了态度，仔细回忆当天事情的始末，慢慢说道：“一开始的时候确实有影响，失去了辨别思考的能力，不过当时满脑子都是想办法把人鱼抓回去救人，就把东西抛在脑后了。真要问什么原因，可能是决心？”

越说到后面声音越来越小，游承予自己都觉得说得东西扯。

多瑞斯却相信了这一套说辞，他开诚布公地谈：“其实你也不用找人随时随地看着我，我既然答应了等你处理完所有事情再回去，就不会食言。”

开玩笑，他身为掌管者怎么可能做言而无信之辈，说到做到。

况且，白天夜晚都被牢牢盯着看，对周围环境高度敏感的多瑞斯被经常搞得睡不好觉，一丁点的吵闹声都能影响到他，在水里受到的影响还少一些。

听到多瑞斯这么一解释，游承予总算知道为什么游承予会选择在水池里了，说道：“好。我找个偏僻的院子给你住，把其他人都撤了。”

“等你送我回去，朋友。”

双方达成了共识，游承予遣人，多瑞斯安分。

大家过了好几天平静时光，除了忙一点之外，也算是都有了自己的安排。

充实。

多瑞斯身份铭牌一办下来后就安心跟着司机学车，而相互说开了之后，游承予也不用再担心多瑞斯中途跑了，就干脆调动了更多心腹回到执政大楼的岗位上代替他处理工作。

自己则是专心寻找隐藏在医院里的凶手。

整个调查方向被游承予这么一搅和，全部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食材和大皇子身上，两三伙人相互防备着。

游承予便准备借此机会暗访医院。

“你一声不吭的，就打算一个人去？”路从白刚坐下就为自己倒了茶，一口气全喝光了才说。

监督署忙着审讯嫌疑人，路从白刚升上督长职位，有功这种好事压根儿轮不上他。

他也借此机会直接出来，帮游承予一块儿找凶手。

游承予发现路从白把什么都考虑好了，也就同意一起。

路从白听到游承予答应了，不可置信得瞪大眼睛，他做好了求游承予很久的准备，谁料他一句话游承予就答应了。

“这么容易啊？”路从白喃喃道，“你以前不是不让我跟着吗？”

游承予很小就帮国王跑上跑下，路从白尝试跟过几次都被拒绝了，因此还挨骂了。

“王上说这话的时候我们两个都在场，说明王上有意让你参与进来，今天你不来我晚点也要去找你的。”游承予如实地说。

路从白服气了。

游承予和路从白一前一后从书房里出来，管家见状吃惊地问：“长官，你们这是去哪？”

涉及国王安危，游承予不敢告诉任何一个人，说道：“我的病复发了，我准备去医院看看。”

管家走上前了几句，关切地问道：“需不需要家庭医生检查一下？”

“你们说什么？谁生病了？”多瑞斯一回来就发现门口围了这么多人，就听到管家说找医生什么的。

游承予不想把自己的事情说出来，说：“没事，例行检查。”

“那明天需要告假吗？”管家是知道游承予一次心理检查就要做很久，短时间不会回来。

“好。”游承予顺势接下了管家说的话。

站在一旁的多瑞斯听到几人的对话，等他消化了话里的内容，游承予他们已经上了车。

多瑞斯不敢耽搁，快步上前抓住了车把手，“我要和你们一起去。”

“不用……”游承予话音刚落，路从白就拉着人上了车，还把车门给关上了。

路从白这动作来得太蹊跷，游承予坐在旁边不断用眼神示意他解释。

“多瑞斯是人鱼的事国都内都知道了。”路从白压低声音道。

游承予把这件事瞒得严实，心腹肯定不会去说，只可能是后花园那一天有人泄密。

按道理也不会，管家可是一个人跑遍在场所有人的房间告诫嘱托他们千万别说出去。

游承予不说话，路从白也不在意，旁若无人地继续说：“你要把多瑞斯留下来就只能带在身边，不然不知道是谁就会把他带走。”

特别是像你现在完全放任的态度。

早晚有一天生病疗养的谎言就被发现，到时国王不会有顾忌，是一定会把人鱼关起来，成为他延年益寿的独家“药罐”。

不过这些话路从白不敢当游承予面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