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鱼与人，究竟是人鱼向人进化，还是人向人鱼进化？

公元2500年，蓝星能源总量正式触及预警线。百年后，月背深壤中，出土载有数亿年前阿古斯特人使用圣杯逆转熵增成功自救画面的石壁。

公元2677年，能源枯竭，人类似乎即将陷入绝境。所有线索指向圣杯，人们将希望寄托在圣杯上，以期扭转能源危局。

公元2778年，各地派出科考船。私人推动下，李瑟受邀以保镖兼向导身份登上科考船，前往传说中的遗落之海——亚特兰蒂斯，寻找各国神话**同记载过的超自然器具——救世圣杯。

阿古斯特人，是月背遗迹对各国神话中人鱼的称谓。

人类作为人鱼种群走向陆地的成功范本，自然有使用圣杯自救的资格。

然而，如果文明的历史已无意于人类，那么试图自救就会沦为对过去的拙劣模仿；如果冰山已决意消融，那么挽回就是一种反动。

公元2778年春，逆风微雨，科考船求索号从夏国希望港出发。希望港宛如巨龙盘踞，巨大高耸的自动搬运器械忙碌地装卸集装箱。港口中央的屏幕上，巨大的人工智能投影微笑目送科考船远去。

人群破例被港口安保放入，在岸边为科考船求索号欢呼告别。求索号将沿航线北上，逆寒流驶入寒冷的极地海域。

人群外，港口最低处，贴着海面的廊道上，一男一女两位中年人，男的穿着一身西装，女的穿碎花毛衣，一起往海里送入两只写有祈福寄语的巴掌大纸船。

纸船起初死活不肯向外游，后来男的中年人急了，亲自扒拉着栏杆，腿伸进冰冷的海水里踢着纸船，纸船才肯随求索号而去。但求索号的身影早已消失天边，两个人也不知道纸船最后跟上求索号与否，在岸上静静站了许久。

正午，求索号上，彩缎披锦，船身挂着喜庆的匹练。海员们身穿蓝白色制服，腰间悬挂有精巧仪器，从甲板到船舱，到处可见他们的忙碌身影。

纵使忙碌，当一位俊朗男子穿过廊道时，海员们还是会向他致去敬佩的问候。俊朗男子如潇潇玉树，高而徐引。他缓缓走上船梯，拉开指挥室的门，擦过另一位身形更高大的男子肩膀，落座于侧。

指挥室中，不过三四十平的空间里，摆满仪器，有十个人，各司其职。分别是一位女船长，四位老教授以及五位年轻人。

高大男子立如巍峨雪松，动如玉山将崩。虽身有龙虎遒劲，却面似意气少年，剑眉挑月。这人名作李瑟。

“我能保证，这是同一座冰山。”李瑟目不转睛，极力想从这座冰山上找出与前两座冰山的丝毫差异。

李瑟，即本次航程的唯一向导，男，27岁，孤儿。身高190，体格健壮，鼻梁高挺，发色微红，眼波深邃，瞳孔淡金，如盈盈古井里烙了一轮日影。超觉者，人鱼多基因表达，S级雇佣兵，该行业门面担当。

此次受佣成为试验品谢岐的保镖，兼本次航行向导。李瑟曾为不下十队探险或科考队服务，足迹遍布多国，多年雇佣兵生涯练就极强观察力与记忆力。他是个自由散漫的人，在功成名就之后，接受委托全凭喜好。不过这次不同，雇主开出的单价实在是太诱人。

控制台前，本次科考核心成员之一——谢岐，即刚刚进入指挥室的俊朗少年，坐在李瑟身旁，眼光随李瑟话语落焦冰山。同时，他也是到达亚特兰蒂斯后返祖为人鱼的唯一试验品。

寒冷极地海域里，这座漂浮冰山不甚显眼，唯一特殊之处，就是在求索号数个小时的行程内，连续出现三次。

在李瑟认知中，数小时不足以科考船环整片海域一周，更何况脚下的求索号时刻与数据总部交流，断无航线出错可能。

“谢岐，分析采样。”罗璇，女性，作为求索号舰长，受托组织起本次科考行动。道上流传着她另一个名号“水银玫瑰”，因为她同时也是雇佣兵团“雪玫瑰”的幕后操纵者。

李瑟在一位朋友的牵线搭桥下，接下罗璇的直接委托，而这位朋友正是雪玫瑰的高层成员之一。

此时罗璇走到李瑟身侧，面色凝重。

谢岐取出样本，连同送来的第三份放入仪器。

“排除干扰因素后，分析得出，三份样本来源相同。”谢岐躺在研究椅上，一手抓着李瑟大腿，一手紧握成拳，不知是兴奋还是恐惧，胸膛起伏不定。

“检索负能量！”罗璇声音中充满激动，眼中尽是狂热。

“真的吗？”传讯器中传来疑问。

“检索。相信李瑟的眼力。”罗璇肯定。

“李瑟先生，花这么大价钱和人情请你，似乎没请错哦。”罗璇一扭腰肢，百媚生花，指尖划过李瑟西装，缠挑纽扣，“如果这就是特异点的话，我想我该邀你共进晚餐，至于你的仇家——哼哼。”

仇家——没错，在上一次雇佣中，李瑟受命潜入并炸毁Blurica（布鲁瑞卡国）White Refine Company（简称白炼化公司）的一处能源管道，却被雇主泄露身份，从而遭追杀。罗璇从中斡旋，李瑟受邀，顺水推舟回国。但白炼化公司并未就此罢休。

委托内容，即以保镖身份，确保谢岐能顺利进入亚特兰蒂斯并返祖为人鱼。

面对挑逗，李瑟感受到源于谢岐的某种极低气压，本能地察觉危险。低头看着罗璇中长而浓密、披肩卷曲的黑发，耳垂下晃动的嫩白银雕玫瑰耳坠在发丝间轻轻摇动，发出森森寒光，李瑟可不认为眼前这个温婉大气的女人是个简单角色。

“罗璇船长，您还是和亚特兰蒂斯约会去吧。”

亚特兰蒂斯，神话中的人鱼之乡，最后一批人鱼的居所，曾辉煌一段岁月。

罗璇是指挥室中四位老教授之一——罗述的女儿。罗述虽然是物理界的翘楚，但罗璇似乎并没有遗传父亲的特长，反而更擅长人际交往。

“报告船长，检索出负能粒子！这里就是空间折叠特异点。并检测到生物磁场。”一位工作人员在谢岐授意下，向罗璇报告。

发现特异点的狂喜掩过微不足道的生物磁场信息。

谢岐，男，24岁，超觉者，人鱼基因表达在智商上，任夏国能源研究所研究员兼粒子物理学顾问。面容冷峻，眼神如冰刀一般凌厉。但其实他为人温和，热情内敛，仅是不善言辞。

若说李瑟是月下饮酒舞剑的少年，那谢岐则是天上一色清霜的月。

谢岐认识李瑟是在两年前一次宴会上。当时李瑟烂醉如泥，上前搭讪谢岐，李瑟遂**之。两个人如同茫茫大海中孤独漂流的水母，遇到了同类。李瑟醒来后虽然震惊、愤怒、懊悔，身体却很坦诚地在两年内从海外飞回海内多次。

特异点，全称空间折叠特异点。顾名思义，空间被以某种方式折叠，隐藏在狭小一点中。

根据狄克拉方程，空间的变化会导致负能量的波动。检索负能量粒子是确定特异点的最低成本方法。

海平面上，冰山仿佛定格在观测窗一角。

四位老教授颤颤巍巍走上前，透过窗，欣慰地看着冰山。四位都是科研核心人员，分别是物理负责人罗述，生命科学家刘动以及神话历史学家麦考斯特，还有一位是求索号的持有者，寻找亚特兰蒂斯计划发起人之一，能源学巨擘，苏求索。

“多少次了...我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几次远航科考，没想到远在天边，近在眼前。”老教授刘动神色痴痴，眼眶发红，表情半哭半笑，“真是前浪死滩上啊，苏老，麦考斯特教授，老罗头，你们来看看，这三座冰山的照片，看得出半分相似吗？”

教授们凑上前。由于拍摄角度的不同，皆不认为这是同一座冰山。

“没有几位与无数前人的心血，我们不会站在这。人各有长，中年保镖不过是站在巨人肩膀上。”谢岐嘴角也有一抹兴奋。

李瑟挺立在侧，实在听不出谢岐话中有何夸奖之意。

科考舰甲板上，船员热血在列，先驱已传回第一手数据。

百年前，人类月背发掘工程令超古代神庙遗迹重见天日，人类最初来到蓝星的历史乍现人间。与现代雷同的是，不论哪个时代，人类都不知节制，终致资源枯竭。最古老的几幅石壁已碎裂至不可考，可究的最古石壁上，描绘了人类能源枯竭的惨状，描绘了阿古斯特人，即人鱼，高举圣杯逆转熵增、将能源逆流归初、并将圣杯埋入那已沉海的辉煌之所——亚特兰蒂斯的画面。

求索号的持有者，一百三十余岁高龄的苏求索终其一生，发起亚特兰蒂斯寻求计划，百年间在极地海域上巡回百次，终无所获。这是最后一次踏上征程，也是有史以来希望最大的一次，如果失败，等待人类是能源彻底枯竭，数千年来人类一砖一瓦构筑的文明之塔面临崩塌。

等待李瑟的是来自白炼化公司夜以继日的狙杀。

今天，这神秘的折叠空间特异点被李瑟点破。

月色轻拢，派遣船只已将冰山围住，展开扫描。

“老师找了一生，也根据线索拼接出的地图在这片海域巡回一次又一次，找不出来。你说好笑不好笑，小伙子几句话找出来了。你说好笑不好笑嘛？”罗述，罗璇之父，苏求索得意门生，谢岐恩师，瘫坐另一老教授旁，边抹眼泪，边擦眼镜。

“是啊。”刘动紧攥三张冰山照，眼睛死勾勾，要从这相纸里挖出前半生遗漏之处，目力几透纸背。

苏求索在罗璇搀扶下走来，拐棍轻敲两下罗述头，笑道：“李小哥一语惊醒梦中人。物换星移，你们怎么保证特异点的相对位置永恒不变？月有阴晴圆缺，节点又何尝不在运动？它今天能嵌冰山里，明天就可以是任意一块浮木。年轻人，不要泄气！”

“苏老今天话还不少呢！”罗璇也轻笑。

“要是负能量检索仪能一直开着，又何必找这么久。”谢岐抿一口水，以润因兴奋而干燥的口舌。这一口天然洁净水，放在其他地方，甚至需要竞拍。

“检索仪开一分钟要消耗聚变熔炉一年的产能，你谢少爷有钱烧的么？我看你贷款搞研究的时候也没那么阔气吧？”罗璇揭起短来。

是的，谢岐也有不得不来的原因。谢岐贷款开展的“绝对暗体-亮体抽维炸弹研发工程”出于能源燃料原因而无限期告停，无法转化为实际价值。为偿贷款，也为探究真理，谢岐跟随罗述、苏求索，一门三代踏上求索号。

绝对暗体能够无限吸收光量子，绝对亮体能够无限反弹光量子。

而抽维——若世界由三个维度构成，假想其为三角形，则如同抽去三角形的任意一边。假设高维世界的维度为n 1，低维世界的维度为n，同时从高纬度n 1维空间、低维度n维空间中抽出一维，则高维世界维度降为n，从而能够对其进行打击。

抽取难度最低的便是质量维。

由抽维概念引申，得出抽维炸弹。

——如同在四楼的高度悬浮一枚炸弹，抽去一层地基，五楼就铁落跌落为四楼，而使炸弹悬浮的力量就源于“维度修正”。

对于维度，不论高维或低维世界都具有“维度修正”的特性。并且不同维度空间又因抽维炸弹内部发生的正反质相湮事件而打开联接通道，因此抽维炸弹只会如能量子一般顺着“维度修正”这一过程跃迁入高维世界，不会停留在当前低维世界，造成损害。

甚至维度可以被观测为负，不过那是后话。

“一切超距作用不过是虫洞的特殊形式。倘若更高维能够以任何形式干涉低维，那么一定存在某种超距作用将两个维度在任意空间上重合或折叠。在干涉过程中，两个空间的维度架构必定是暂时共用的。”这是谢岐目前科研生涯中得出的最高理论，也是进行逆维打击的根本理论依据。

谢岐的恩师，罗述，对谢岐的“超距-虫洞”理论赞不绝口，却对抽维炸弹持观望，哦不，绝望态度。罗述曾戏称“等池塘里的鱼打败了人类，计算机算尽了数字，谢岐的抽维炸弹就能研发成功。”

谢岐则以“池塘里的鱼喝干了所有水，计算机学会代替人类自行探索数学规律时，人类就会被打败”这一诡辩般的论述反驳。

但聪明如谢岐，此时听到罗璇的话，也支支吾吾无话可驳，微不可察躲到李瑟身后，似是掩饰。

李瑟心底轻笑，心道这人也不总是像夜里那般坚硬霸道。

“我去整顿一会。”李瑟贴耳知会谢岐，仿佛在暗示，随后便回到卧室中，换上紧身衣，轻装上阵。

抽屉里，一枚雪茄粗细的竹筒滚出，李瑟细细摩挲，可见竹筒上已盘出脂亮。竹筒，连同其中只记有李瑟姓名、生辰与国籍寥寥几字的纸条，是李瑟父母留给李瑟的唯一物品。

李瑟没有关于亲人的任何记忆，有过一任领养家庭，不过在年幼时因为受不了贬低辱骂与殴打，出走了。随后辗转街头，吃了不少苦头，所幸天赋异禀，身手了得，被某个佣兵团看中，经历多年历练，最终成为S级雇佣兵。唯二与李瑟“沾亲带故”的人，一个是床笫之友谢岐，另一个则是李瑟资助的异国女孩。

虽然在佣兵团成长过程中也受过不少来自于其他佣兵的贬低嘲笑，但李瑟很清楚他们并不是以家人身份出现。

“该出发了。”谢岐进门，双手抱胸，“为什么你会来这？你最好有个合理解释。”

李瑟将竹筒塞进怀中，走近谢岐，关上门，单手环抱谢岐，另一手垫住谢岐后脑，胸口将他逼到门角墙上，俯身，嘴唇贴着谢岐耳廓。

“我们似乎……还没确认关系？怎么，别人都是小别胜新婚，几个月没见，就你苦着个脸。”

李瑟会回国向谢岐索缴公粮。

起伏不定的冰海上，昏暗窄小的房间里，两个人胸膛贴着胸膛，炽烈的体温好像将房间变成熔炉。李瑟呼吸带出的热流从谢岐肌肤擦过，挑逗示弱的语气点燃炸弹的导火索。

李瑟没有看谢岐的表情，闭眼轻吻谢岐的唇角，随后拉开门离去，自由又随性。

走到狭窄船梯拐角，谢岐跟到李瑟身后，将他推在墙上，踮起脚尖，伸手猛地按下李瑟的头，舌头侵入。

谢岐眼神如饿狼直扑而来，李瑟却闭上眼，任其索取。

直到船梯下罗璇一声干咳，谢岐才意犹未尽松口。

“你最好不会后悔。”谢岐转过头，略过罗璇，向内舱走去。

谢岐身高181，比李瑟矮小半个头，气势却不输一分。

李瑟看着谢岐不看罗璇一眼就走过的样子，腹诽他果然有点记仇。

哼着小曲，李瑟移步内舱，透过屏幕，能看见能量束落在在冰山中心，所有人都在屏息凝神。

然而没有人知道，在数万米深的海谷中，一只只惊悚扭曲的怪物被惊醒，正舒展庞大身躯，奋力向水面攀来。

不及多看，潜水艇已完成检修。

“李小哥，我们为你特制的装备。换上吧。”罗璇递过来一套任务服，“问过你前几任雇主，说你喜欢轻装上阵。这是为你量身定制的。”

将制服敞开，李瑟发现尺寸比他那套还小。

“罗璇船长，这套工服您还是自己穿吧。您穿上可比我更能体现那双傲人的身材。”李瑟看着工服上深至腹部的V型开口，一时间不知道这是泳装秀场还是严肃的科考现场。

罗璇也一怔，接过李瑟递回的工服，仔细瞧瞧，露出不解之色。一旁，一位工作人员面红耳赤，以十万马力冲来将工服替换。

“舰长真对不起！我拿错了！”

罗璇眼神从下往上一扫李瑟腹腰，若有所思，笑骂道：“跟我们出海可苦着你单身了！”

众目睽睽下，李瑟若无其事穿上新工服。

“你的工服。”李瑟被谢岐幽幽盯着自己的目光看得发软，提醒道。工作人员正捧着谢岐工服立在侧。

麦考斯特提醒众人，在冷僻的尼卡神话中，亚特兰蒂斯被一种名为蛇趾海蛸的恐怖海妖守护。但由于尼卡神话过于冷僻，加之其他神话并未对蛇趾海妖有任何正面描述，因此被众人忽略。

但李瑟心中还是提起了三分注意，即使他走南闯北多年，也不曾听过所谓的尼卡神话。

潜艇门前，苏求索笑意吟吟，身旁还有三个老教授，是罗述、麦考斯特与手放在口袋里的刘动。几人匆匆登艇，苏求索想多嘱几句，可看到罗述脸上的兴奋劲，止住话头，递去一枚平安符。

“一路顺水。”苏求索干枯手掌有力地拍了拍罗述肩膀。

登艇前，罗璇拉起李瑟叮嘱：“本该还有厉害角色跟着，但潜艇搭载仪器多、载重小，裁去了。李小哥你要记住，不论怎样，首要保护谢岐！首要保护好谢岐，决不能有半分闪失！要是能承三分罗姐的情，照拂我父亲罗述，我万分感激！”

李瑟点点头，合上门。

“我等你们的好消息！”

罗璇搀着苏求索，声音无法穿透潜艇，李瑟却读出她的唇语。

目送潜艇入水，船杆上，苏老心满意足挥手，累了便坐在甲板上，缓缓闭眼，似在想象亚特兰蒂斯的瑰丽。

海风似乎更大了，原本平稳的海面开始激起层层浪。船身也跟着晃动，众人都以为这是海上风云变化。而指挥室里，探测仪屏幕上，浮现密密麻麻的亮点，警报大作，所有人都沉浸在找到亚特兰蒂斯的兴奋中，无一人听闻警铃。

唯一留守的工作人员几处关键动脉被利刃划开，鲜血汨汨滚流，没能及时通报危情。凶手正搭乘快艇，逃离科考船。

“任务失败。任务目标谢岐仍然存活。已抹除中间知情人。正在逃离现场。Blurican Amo港口接头。”凶手对手环说道。

眼看苍茫天空化作一线渐渐隐去，海水如同巨兽口中涎液，吞没潜艇。李瑟等人在艇身晃动中惊叹一角冰山下的庞大冰躯，冰山边缘，黑漆漆一片，则又是另一片无光黑海。

下潜，再下潜，时间被抹去感知。空荡深海，黑暗将世界压得逼仄，仿佛扼住人脖颈。

咕噜噜——

下潜带出气泡，气泡敲打舱壁，舱壁宛如屏息跳动的心房，令人阵阵心慌。

低频闪测仪发出细微嗡鸣，李瑟耳边只剩谢岐的脉搏在幽幽回荡。

冰山上的特异点不过是真正亚特兰蒂斯空间节点的对映体。冰山下，庞大冰躯透着诱人蓝光。

与此同时，隐匿在黑暗中的怪物也在上浮。

“不对，晃动没有停止。”李瑟打断寂静，如此先进的潜艇都无法平衡的深海晃动，海面想必早已海浪滔天。

黑暗吞没思考，千万流明级探照灯在深海中如同一粒残烛。

“谢岐，暂停显示屏。”李瑟眯眼，察觉黑暗中似有一针晦涩光芒。

“有驾驶员。”

李瑟向驾驶座望去，黑漆漆一片，荧屏光打在别人脸上都有轮廓，唯独驾驶座没有，让他误以为是无人驾驶。

“咳！”肤色漆黑的驾驶员将显示屏调黑，用外套遮住还在发光的仪器。

谢岐抬头道：“超觉者能捕捉到亮得发黑的冰山光，却看不见驾驶员反光？”

咕咚咚——

气泡更猛烈地敲打舱壁。

“小谢，不要挖苦李小哥了。”罗述担忧道，依据估算，他确认这类超出潜艇平衡极限的晃动极可能是海底大规模地震，“麻烦驾驶员，暂停下平衡仪。”

潜艇随海流剧烈晃动，众人感觉自己如同被搅散的蛋黄。

“好，好了！”麦考斯特有些晕乎，急忙叫停。

艇身平稳，李瑟眼中那丝微光却不见了踪影。多年出入遗迹的经验令他感到心悸。连忙扯下遮盖在仪器上的外套，荧屏露出微光，映照出一轮绿玉盘，仿佛海底月，静贴窗上，尤为美丽。

肤色漆黑的驾驶员眼白在荧屏光中亮起，呆滞地看着这轮月。

咔嚓一声谢岐拍开舱灯，只见一只巨大瞳孔正盯着潜艇中六人。

警告！警告！

仪器发出警报。

忽地——李瑟痛苦地捂住耳朵，他听到海妖尖利的呼啸。

“（传说中守护亚特兰蒂斯的蛇趾海蛸！）”麦考斯特尖叫。

文中狄克拉方程脱胎于狄拉克方程，原本的狄拉克方程用于描述“被移除电子时的‘空壳’状态”，在此更名化用，以免误解。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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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求索号，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