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十二

沈大郎脑子发胀的查阅着眼前的账本,实在想不通二弟是如何能做到一目十行算账算得又快又精准的,每每到了这个时候果然分外想念二弟啊。

说来这次二弟外出走商已有二年多了吧,怎么还不回来,沈大郎望着眼前扭曲的数字双眼呆愣,茫然出神,手里却下意识的核对着账本。

人是禁不住念叨的,沈大郎这头还算着沈二郎的离家日期,那边门口进来一个风尘仆仆却依然双眼炯炯,偶尔闪过精亮,叫人不敢小觑的玉面郎君。

来人早在进门时就找人细细问了这两年的事,见到沈大郎并不吃惊,进门时就喊了人。

沈大郎听到熟悉的声音陡然一喜,顾不得先和他叙旧,把手中账簿丢给他,见到救星似的,“老二你可回来了,快来快来,好几本账簿呢,咱们家就只有你算得好。”

沈二郎备不住一回来就被扔了活儿,摇头失笑,也没推辞接过沈大郎递过来的账本,当仁不让的坐了他刚才坐的位置,一个时辰不到对完了几家账本。

叫一旁的沈大郎感慨,这活果真不是一般人能干的,怪道阿父不爱来,他也不喜欢,他们家估计也就老二乐在其中了。

等沈二郎处理完事情,沈大郎显然对几年未归的沈二郎突然回来很是高兴,赶他去后院收拾清理了一番,又让人去做了几个菜,开了自己存了好几年的美酒和他说话畅饮。

席间沈二郎问起家中诸事,沈大郎一一回了,末了又说起青禾和他一起来了县里,到时候可以一起回去。

“小妹啊,”沈二郎头疼的捏着眉心,“她依然想去建安吗?”

沈二郎记得他离开时小妹生的孩子将将会走,数数时间过完年就该四岁了,可他这个小妹,心高气傲,非得去皇权中心底下走一遭,攀个高位。

可她也不想想那地方住着的都是些心眼子百八十个的人,就她那几个心眼子,算计大兄背锅也就罢了,还想在里面讨得好,且有的修炼呢。

是以他并不很想见到她,面对她日日磨缠,叫人心累得紧。

“我瞧着小妹最近像是懂事了,也不再日日闹着什么富贵地位的,阿母和你嫂嫂笑得都多了。”沈大郎挠挠头,也不知道怎么说,只好把自己近日观察到的说了叫沈二郎自己判断。

“那可真是奇了。”沈二郎一贯是知道小妹想凭着她的那副相貌找个好人家的,听人说皇城脚下达官贵人最多,就想去闯一闯。

可家里哪能同意,每次他要出远门路经皇城或从皇城脚下过的时候总得叫她缠上好几日,直到阿父发话才得脱身离去,才两年时间就转了性子,谁能相信。

至于小妹前几个月闹出的破事儿,他自然也是在家里寄去的书信中听过几嘴的,显得她改悔的事越发不可信。

沈二郎抱着三分信的态度不置可否,且叫他看看吧。

在街上逛的心满意足又带着沈崧在路边找了家闻着香的面店吸溜吃了碗面酒足饭饱准备打道回府,却不想拐弯的尽头是熟人,她碰见了原身是老熟人,或者说旧情人。

孟承不知道第几次望着对面的刺绣铺子叹气,不见怀娘的第十三天,想她。

手里的檀木扇打开又啪的合上,捏着扇柄,扇面一松一紧的打在手心,动作间透出几分心焦,莫不是怀娘被关在家里了,这可如何是好?

孟承眉宇不自觉皱起,转头看见吭哧吭哧吃着糕点的侍从,越发烦了,没好气的踢了他一脚,“就知道吃,你主子我平日还苛待你了不成?”

那侍从憨笑一声,就着茶水咽下嘴里绵乎的糕点,挠头给他出了个主意,“郎君想见沈娘子,何不差人打听娘子居处,若是家中遭遇难事您也可帮上一二。”

孟承眼前一亮,倒也是个法子,疾步走了几步,踏出门前又深觉不妥的退后几步。

不可不可,这样一来怀娘少不得要当做邻舍谈资,一气之下恼了我怎生是好?

侍从看出孟承犹豫,上前又低头说了几句:“郎君若是怕叫人知道对娘子名声不好,悄悄叫人打听不就好了。”

说的有理,孟承豁然开朗,鼓励似的拍拍侍从肩膀,摆手叫他去找人打听。

清丽活泼的声音在街巷闹市中送到孟承耳边,他对这声音再熟悉不过了。

侍从走了没几步又叫住他,自己快步下楼找人。

青禾无比庆幸自己上街挎了个包,街上买的小玩意大多数塞吧塞吧放进包里,还能腾出一只手来牵沈崧,另一只手拎着沿街买的小食。

路上碰见买糖葫芦的小贩,摸了摸口袋,嘿,正好还能买一串。

挑了串又大又红的,叫沈崧吃了头一个看他拧着眉头说酸,心安理得的包揽了剩下的,让他拿着,时不时低下头去咬一口。

“怀娘,这是?”孟承出了茶楼一眼就看到了不远处的青禾,匆匆上前,正欲一诉衷情,打量一眼就见了手下的小孩儿,略有迟疑的发问。

青禾还没回过神来这是在叫她,一个大男人堵在她一个女子面前,心说他认错人了,又懒得和陌生人说话,有这闲工夫还不如多走几步呢,准备绕开他继续往前。

走了几步想起来自己就是沈怀,按理来说怀娘可不是在叫她,她脚下一顿,拐了个弯往路边走去。

“街上说话不方便,我们找间茶馆说话吧。”

孟承疑惑着青禾怎么见了他就走,听她一说反应过来跟上她去了他刚才待着的茶馆。

两人坐好孟承就迫不及待的问她:“怀娘这些日子可是有什么事,数日前我送的邀贴也没个回信。那日我还特意定了游舫,等了许久也没见你来。”

“怀娘可是厌了我?”说到最后眉间带上几分清愁。

青禾一个仰头,可别,原身的风流事怎么也要她来接盘啊。

她只道对方有两桩风流韵事,备不住她给自己找备胎啊,眼前人一看就是她哄的备胎嘛,没看人还心心念念她遇到什么难事,准备英雄救美呢。

大可不必,她可没什么心思养备胎,还是早说清楚的好。

她也不会迂回婉转那套,直接打直球,“好叫郎君知晓我还有个刚出生就没了父亲的孩子,前些日子是我忝颜瞒了郎君,存了不好的心思,这些日子日思夜想深为懊悔,郎君光明磊落,君子坦荡,于我不可谓不用心,我哪里好厚颜再瞒着郎君,郎君是君子,君子更不该欺之以方了。”

“原想着过些日子与郎君说清楚,不想今日巧合,便说与郎君,也好叫郎君莫要再念我一妇人。”

“怀娘,你,”孟承见到心上人本来是高高兴兴的,结果转眼就给了他一个暴击,大惊失色。

我的心上人她有了孩子,我的心上人有了孩子,孩子,她还没告诉我,孟承脑子被这句话缠绕,看起来像要哭出来一样。

青禾偏过头,没敢看他,继续说:“既然郎君知道了,我怎么好继续与郎君纠缠,就此别过吧。”

说完拉着沈崧顺带拎起放在桌上的小食,匆匆走了。

孟承甚至分不出心思来送她,沉浸在心上人骗了他的伤怀中,茶水喝了一盏又一盏,神气洋洋的脸一片愁色,伤心是真伤心,不舍得也是真不舍得。

怀娘那样好一个人怎么年纪轻轻的就丧夫了呢,她一个人带着孩子不知道多难。

是的,孟承在知道青禾有了孩子以后关注重点并不在于孩子这件事,在于她不坦诚。

毕竟本朝二嫁三嫁的妇人多的是,君不见仁宗的第二任皇后孝贤皇后还是三嫁皇室,和前任丈夫生的儿女也被仁宗封了郡公县主,并不有任何偏见。

他只格外在乎他一见钟情的心上人一见面就骗了他。怎么能这样呢,她难道就以为他孟承容不下一个小孩吗,怎么能这样,这叫他以后怎么和她相处啊。

发疯抓狂悲春伤月顾影自怜。

“沈娘子方才说与您各不相干了呢。”侍从小心翼翼的在旁插话。

孟承回头看他,原来他呢喃说出了心里话,这样一想更伤心了好吗?

我都快把心交付出去了,对方说走就走,一点都不留恋。

孟承一抹脸,呆滞出门,准备大醉一场。

青禾步履匆匆的出了茶馆,回头瞄了一眼见人没追出来,拍拍胸口,不再耽搁的回去找沈大郎。

还不忘安抚沈崧,“你放心,阿母绝不会给你找继父的,不怕不怕。”

沈崧睨她一眼,他无所谓有没有继父,她倒是格外慌乱。换作沈怀,早与人谈笑风生了,哪会割袍断义,誓不往来。

“阿兄,阿,”青禾一进门就开始自家阿兄,冷不丁看到一个美男子在铺子里清点货物,心里一跳,她走错路了?

不自信的退出去左右顾盼,怀疑自己是走岔了路,抬头看了看顶上的牌匾,没走错啊。

腿迈在半空,在进去和出去两者间徘徊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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