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二

青禾醒来时已经日头偏西,又耽搁了这么久,她摸了摸肚子,看着沈崧那张瘦弱的小脸就心疼:“崧宝饿了吗?”

沈崧点点头,他本就想探探这人的底细,听青禾自告奋勇提出要去做饭也没拒绝。

等她走了后想了想她刚醒时的样子怕她把厨房烧了迈着小步跟在她后面看着。

沈崧的预料也没出错,青禾站在灶台前人都傻了,她不会这些啊,她连生火都不会。

青禾在心中深呼了口气,双手下压,握拳给自己打气,不怕不怕,你可以的。

青禾是个天生乐观的人,再不好的事抱怨几句还是该做什么就做什么,从不打算放弃,打算自己再琢磨琢磨。

然后她发现她站在这儿也没用,她不会人工生火啊,就算灶台还留着火的,她翻了翻厨房也没什么吃食了。想到这里她又想去死一死了,看能不能回去,她刚刚才完成论文修改,还没等着答辩呢,没松口气玩一玩就跑到这个民不聊生的朝代,她的幸运值怕不是到期负债了吧。

再次感叹她这是什么运气啊,她一个才二十二还没谈过恋爱的人喜提一个好大儿,还有一间磕碜的房子,吃又不好,穿又不好,睡更比不上,还能怎么办,凑合着过呗。

“娘亲,怎么了?”沈崧懵懵懂懂的出现在疱屋,看她急得晕头晕脑的样子更加确定不是原来那人了,她再怎么样沈崧也是知道她会做饭生火的,青禾站在灶前一头糊涂的样子就知道她不会。

沈崧上辈子打天下战场不知杀过多少人,对亲娘那最后一点情谊也被她亲手磨去了,指望沈崧为不知到哪去的亲娘报仇揭穿这个不知是人是鬼的东西,还不如说沈崧现在对面前的人更感兴趣。

此刻的青禾无比尴尬,她想起自己信誓旦旦的说她要做饭,结果卡在了第一步上。

青禾挠挠头,神色窘迫,最后还是得承认自己不会弄,不然她害怕自己把这厨房拆了,上前抱起站在门边的便宜儿子,夹着嗓子哄他:“崧宝再忍忍,娘亲想办法给你弄吃的,保证不让崧宝饿着啊。”

说完跟在家一样逗小侄子似的低头亲了亲他的额头,没看见沈崧眼中的惊愕,当然就算看见也不会想到他表达的是什么,她对表情又不敏感,只要不是特别明显的她都看不出来。

青禾看见有个小凳子拿过来让他坐着,自己又去头疼生火的事情了。

厨房不大,几乎是一眼望尽的程度,青禾把衣服下摆撩起扎在腰上蹲下来苦恼的盯着灶口看,没有想法又站起来围着厨房走,眉间是肉眼可见的烦躁。

不明不白的就跑到大雍就算了,住宿环境还差得很,现在她连饭都吃不上了,她来大雍就是凑个数的吗,再说等几年以后世道乱起来哪里缺她这个人呢,到处都在死人,天灾**全凑一起了。

她就是平常刷视频的时候刷到一点,早知道她就老老实实的把这一部分的历史读一遍了,虽然她也不一定会记住就是了。

沈崧坐在青禾搬过来的小凳子上,双手撑在膝盖上支着下巴冷眼旁观青禾的手足无措。

这人来得蹊跷,换了个人就要想到鬼神上面去,当今皇帝崇仙拜神,恨不得仙人降临授他长生之法,上行下效,整个大雍对神仙都迷信得很。可沈崧向来不信神佛,甚至觉得那些都是没用的东西,偏偏引得人趋之若鹜,但凡现在换了个熟悉她的人,都得把这事告诉里长,倘若够离奇,说不得层层上报到皇帝那去讨份赏,幸亏沈崧没这心思,不然早哭着去找舅母了。

但青禾是怎么出现的还真是个问题,他想到当时提到嘉熙年间的时候,面上的震惊不像是装出来的,而且她好像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似的,笃定理宗薨逝以后天下大乱。

真要是神仙鬼怪怎么会不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理所应当知道他是谁,怎么还会问他是谁。

若说是在理宗死后各路争霸时死后回来的,那她眼睛不可能这么明亮清澈,就算是安平之世来的也说不通,青禾话里话外都不把皇帝当一回事,半丝敬畏之心都没有,他说不好是因为理宗太昏庸无能还是她根本对皇帝毫无敬畏,而且她刚才的自称也并非雍朝的称呼,想来是后来哪一朝的称谓吧。

只能往后再看,不过目前来看也不是坏事,总不能比亲娘还在的时候差了。

他看青禾还在灶前忙忙碌碌,忽然想到一件事,舅母好像一会就要过来,正好赶上了当时还在发热,就差一点就去了的沈母,赶着去叫了村里的医者来才险险保住一条命,其后数年他无数次想过她要是死于这场风寒他们之间的母子情谊会不会有那么一点点还算温存的记忆,可惜。

沈崧还想知道青禾是从哪里来的,不欲她那么早就被人发现她不是沈母,想到这里他从凳子上站起来走到青禾身旁,轻轻的扯了扯她的衣袖。

青禾感受到自己手臂的动静,蹲下身子对着沈崧的眼睛,柔声问他:“崧宝有事吗?”

“往常吃饭舅母都会来的,要不就是大母过来,娘亲忘了吗?”沈崧不解的看她。

“啊!”青禾没顾上沈崧,自己被吓得呆愣,好一会缓过神来,看着沈崧,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因为害怕将自己的风寒传染给他,离得稍远。

青禾也不琢磨生火的事了,往前挪了一小步,闲聊一般:“那崧宝知道平日舅母来的时候娘亲是怎么和她相处的吗?”

沈崧不解的歪了歪头,但也没刨根究底,接着她的话说:“舅母每次来娘亲对舅母都会说一些我听不懂的话。”

“比如说是什么呢?”青禾接着他的话往下问。

沈崧怎么会记得,他也不过早她几步重回世间,哪里还知道她们平日是怎么相处的,思索片刻,随口编了句:“昨日舅母还说让娘亲不要和大母大父犟了,让您和他们认个错,还说大母他们很想您,然后娘亲和舅母吵了一架,让舅母走了。”

大父大母?青禾不了解历史,乍然听到这么个称呼压根不知道指的是谁,她又不敢贸然询问沈崧。即使他才几岁,可就是小孩才更口无遮拦,要是不小心说了什么话就糟了。

舅母什么辈分来着,青禾在心里默算辈分,舅母好像是她哥哥的妻子,所以她应该叫嫂子?

“扣扣扣”,等青禾刚刚捋清的下一秒门就被敲响了,算时间应该是沈崧说的舅母,她这身体的嫂子。

青禾把门栓拿开开门,一个中年妇人挎着小篮等在门外,见门开了,面上先笑了起来。今日的青禾不曾恶言以对倒叫她有些纳罕,心想她莫不是想通了,整个人安静得紧,更没摆出寻常那副一见她就心烦的脸色。对她来说也不是坏事,先青禾一脚进了屋。

青禾此刻心虚,不敢多和面前的人多说,生怕叫她发现,下一刻就被当妖邪架火烧了。

“舅母。”沈崧许久不曾见过舅母,见着人后小跑过去抱着她的腿,仰头甜甜叫着,反正没人知道他内里年过不惑,叫自家舅母沈崧装的心安理得。

他真的许久许久不曾再见一次家中亲人。当然,亲娘不算。前世自新帝登基后,天下越发混乱,各州牧的权力越发壮大,民间起义此起彼落,不过几年新帝被迫逃亡,百姓十室九空,舅母她们也不得已随人流亡,等后来他空出手去找他们时音讯全无,只好让找的人回来。

沈崧对舅母的印象已经很淡了,只有零星的记忆。舅母是个很寻常的妇人,寻常的容貌,寻常的身姿,留在他印象中的只有那双慈祥的眼睛。在原来家中也不是讨人喜欢的,只是沉默的做着自己的事,名字也只是随着家中的长幼唤作三娘,嫁过来后叫的最多的名字也是沈家儿媳,放在人群中都找不出来的那种,可也是她在沈崧母亲想要饿死襁褓中的他时第一次冷着脸训斥她,把他抱回自己屋子把他喂大。

后来母亲对他不耐烦后随意将他卖给了一家商户后拿着钱就走了,连舅母她们也不知道,还是后来的他声闻天下后自己找上来的。他自己跌跌撞撞的长到十五后想法子向主家求了身契自闯荡去了,也不曾再见家中人一面。

如今还能再见舅母她们,不能不说是上天眷顾。钱三娘把手里的篮子放在一边,抱起沈崧,口里哄着:“二郎是不是饿了,舅母给你带吃的来了。”

青禾在一旁略显尴尬的站着,也不知道说什么,干巴巴的叫了声嫂嫂后就跟哑了似的站着,看着二人说话。

钱三娘听到青禾喊她,偏过头笑着喊了她一声,然后放下沈崧,把篮子里的饭菜拿出来放在桌上,招呼青禾来吃,沈崧不用她说已经自觉的拿上了勺羹开始吃饭。青禾也是饿着了,听她说话就跟着上前,拿起筷子只顾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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