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半西斜,天气灰蒙蒙的,偏偏透着几分亮光,青禾心忧下雨不好走路,沈大郎和崔蘅又一直没来,不住的向前张望,
等到沈大郎慢悠悠的走近,青禾嘴里不停,皱着脸数落:“大兄你瞧瞧这天,等会下雨又没带伞,迟了赶上下雨是想淋着雨回去吗?”
沈大郎备不住扑面而来一顿说,愣了一会才回神,憨厚笑着挠挠头,“我身强力壮的,淋一顿雨也妨不着什么。”
青禾冷笑一声,斜了他一眼,双手插胸气鼓鼓的不说话了。
他是没事,就她多事。
沈大郎摸不着头脑,索性小妹脾气就跟天儿一样反复无常,他也习惯了。
笑呵呵开口道:“下雨也不怕的,小妹忘了县里还有套两进的屋子,虽说小了些,但家里也是住的下的,要是实在回不去,去那里住下便是了,阿父他们也是知道的。”
青禾目瞪口呆,每当她以为家里没啥的时候,总会冒出些新东西,这回没想到她们家在县里还有套房子。
想起她们家都有好几家店铺了,就,情理之中?
想不通,沈家都有好几家铺子在县上,怎么还跑到村里去住呢,难道是村里空气好?青禾漫无边际的想着。
“二哥怎么不在?”青禾踮着脚往沈大郎身后看去,没看见沈二郎的身影,偏过头问他。
“老二啊,他还忙着店里的事,还有他好友找了来,估计是不和我们一道回去了。”
青禾心里啧啧称奇,友遍八方啊,二哥这是,哪哪儿都有他好友,出门都不怕没地儿住。
青禾等人闲得无聊,闹着沈崧和他玩1 1的小游戏,等青禾比到八,沈崧满脸不解的看着她一脸开心,嘴里还拟音他听不懂的不成曲调的声音。
青禾看他一脸懵懂样儿也没了继续的心思,抱他过来揽在身边,手里比划着和他解释。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青禾虽然没上手实操过,可她看得也不少,原理那些是肯定不懂的,毕竟她一纯文科生,又对这些没啥兴趣,只会当旁边的气氛组,但外表描述个七八分,威力说出个三四分的能力也还是有的。
意料之中的沈崧崇拜的看着她,也不管真假,小嘴叭叭一顿夸,青禾笑眯了眼,毫不客气的收下奖赏,她说得也是很费口水的。
端起手边的茶一饮而尽,眼睛一亮,朝崔蘅方向招手,“蘅娘蘅娘,这里。”
崔蘅见到人脚步快上几分到了青禾身旁。
青禾夹着声音,“蘅娘东西买好了吗?要是没有我和大兄再等一会儿也无妨的。”
沈大郎和沈崧对视,浑身一个机灵,这可真不像小妹/阿母。
刚刚数落他那股劲呢。
当然,沈大郎也没在外人面前接自家小妹的短,看见旁边人都来得差不多了,招呼着几人先上车。
崔蘅笑着一一答了青禾的话,跟着她一起上了车。
——
孟夫人掀起茶盏,轻抿后放下茶盏,不重,但与桌子碰撞发出的清脆声在安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突兀。
孟夫人冷眼睨下方跪着的人,没有说话却叫他如芒在背。
她才走了几天,孟承要翻天了不成?想到侍女说的孟承与一寡妇交往甚密她就气不打一头出。
还为着一妇人颓丧至此,前面十几年的精心教养白费了不成。若她早些知晓,孟承那还有和那妇人相处机会。
“竹恪,你家郎君呢?”
竹恪背后浸出冷汗,暗暗叫苦,他也曾劝过郎君,可这不是劝不住吗?
神仙斗法,小鬼遭殃。郎君还没出事,夫人先找着他这个郎君的身边人问话,说了对不起郎君,不说在夫人这讨不着好,真真是里外不是人。
竹恪两手相交触地俯额,声音颤颤:“郎君,郎君他出门未归,奴未曾知晓。”
“真不知晓,还是有意隐瞒?”孟夫人看着手里一叠从孟承书房发现的书简,不辨喜怒。
往日竟没发现他还是个乐学的,将这心放在正道上多好。退一步说,倘那女子家世相当,二嫁又如何,她也不指望着孟承继承家业。
前些年给他说亲,这也不妥,那也不好,她费心挑拣的女郎没一个瞧得上眼的,魏郡顾家的女郎多好啊,端雅娴静,又是一片痴心,偏他不肯。
孟夫人心里叹息,竹恪和孟承一条心,倒瞒着她这个做母亲的,当她泥捏的好糊弄吗?
“我记得你跟着六郎也有十几年了吧。”孟夫人语气和蔼,听不出生气的样子,“打量着我去了广汉郡什么都不知晓,在泾县放肆。”
尾字一落孟夫人面色冷凝,她可以容忍孟承胡来,但决不能拿孟家的声誉开玩笑,叫其他世家知晓孟家六郎喜欢上一个未婚有孕的女子是件很风光的事吗,不仅如此,还被人家女娘放弃了,是件很体面的事吗?
与孟家交好的有很多,看不惯孟家的也有很多,孟夫人简直不敢想日后在宴会上让那些与她不对付的夫人们知晓了会如何调笑取乐。
思及此孟夫人脸都青了,她一贯好面子,孟家大郎在朝中任要职,其他几位郎君或在朝廷或在其他方面有所建树,孟家女郎出去也人人称赞的人物。
就是在孟家向来排最后的孟承,一手字也是在时人当中顶尖的几位,如何叫孟夫人不骄傲。
偏偏孟承闹出这回事来,若是有心,那些世家怎会不知?
竹恪听到这话心里一抖,身子不禁压得更低,“奴不敢,奴怎么敢欺瞒夫人。”
“既然如此,看你家郎君何时回来你再起来吧。”孟夫人见从竹恪这里也得不到什么有用心思,轻描淡写丢下句话,带着人走了。
孟夫人在孟府积压甚重,甚至连府中郎主也比不过她。
孟府下人见了她就跟老鼠见了猫似的,战战兢兢,唯恐哪里没做好。在她面前什么话也不敢说,更别提说谎了。
等孟夫人走后,竹恪紧绷的后背才松懈下来,发觉流了满身的汗,初冬寒风顺着门,叫竹恪如坠寒冬。
他是不曾想过阴奉阳违的,若叫孟夫人知道了,她可不会因为他照顾了孟承十多年留情,只望郎君能早些回来。
孟九娘迈着轻快的步子,声音泠泠:“阿母,今日先生说我又进步了呢。”
等她跨进房间看见孟夫人拉下的脸,皱着鼻子噔噔跑到孟夫人身边,语气凶狠:“谁惹阿母了?女儿帮您出气。”
沉思如何断了孟承念头的孟夫人猝不及防腿上多了一小团,圆润的小脸气鼓鼓的,孟夫人搂着人儿心肝似的唤着。
搓了搓脸蛋,“阿母的九娘可比你六兄乖多了。”
“六兄气着阿母了?”孟九娘气势汹汹,仿佛孟夫人一个应是就要冲出去找她六兄算账。
孟承就是那个性子,再气也是那样,孟夫人也习惯了,气过一阵也就差不多了,还得想法子给他善后。而且孟承的消息能这么快传到她耳朵里,想来背后还有人出力,不知是谁罢了。
孟夫人不欲多说,转开话题说起孟九娘的课业。
坐等右等的严越始终不见孟夫人出手,听闻泾县换了个县令,寻了个好日子上门拜访。
朱崇前些日子才得了前任县令的替补,想着泾县远离京师,家里也管不到他,没多打听就来了。
朱崇一贯是个好享受的,华服美食,美人雅乐缺一不可,等到了这里才后悔,穷乡僻壤难有出脱的美人,雅乐更是在这从无听闻,费那么大劲儿跑到这来讨什么好。
琢磨着怎么让家里人把他调离这里,换个更好的去处,朱崇嫌弃的打量周遭环境,又破又小,办公地方还不如他刚到这里买的宅子。
朱崇相当随意的翻着眼前的案卷,耐着性子批了一两份听人禀有人来找,眼中露出兴味,把手中文书一扔,不紧不慢的迈着步子去了前堂。
严越笑得谄媚迎上朱崇,朱崇伸手拂开他,走到桌前坐下,轻蔑的看了他一眼。
“找本官何事?”
严越也不觉羞辱,躬身上前,“鄙人听闻大人新到蜀地,蜀地湿热,恐大人初到不适,特备了薄礼。”
这话说得表面,现在都仲冬了,哪来的热,不过是一个送礼的理由罢了。
朱崇自然听得出来,他又不是清廉为政一心为民的好官,再说人都打着关心他的旗号来,有什么不敢收的。
挥挥手让他拿上来,严越捧着一个檀木盒子,走到朱崇面前。
朱崇俯身打开看了,是匹纯金足值的貔貅,底下还压着一纸地契,朱崇拿起来展开,犍为郡的中心地段?算得上大手笔了,朱崇合上木盒收下。
严越觑着朱崇心情尚好,趁机说道:“鄙人想请大人主持一桩公道,”又看了一眼朱崇面色并无变化,接着说下去,“我与一娘子定好契约让她家小郎君与我家小子做个伴读,谁知那娘子中途毁约,还夺了那契约凭证,家中小子哭闹不停,我实不得已才来请老爷您主持公道啊。”
朱崇收了钱好办事,听完他说话,不问真假,先遣人去拿了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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