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要干什么？”乐随根本就不想下来，他下不来，他就长上了，要是可以，他恨不得把自己缝在龙五身上。
虽然自己也是死过的人，但是其实因为龙五的缘故，这导致他并没有太多的实感，这个人身上的活气太重，平时霸道又嚣张，总是让他忽略了这件事，如果要害怕死人的话，或许他也应该害怕他自己。
那个满脸流满了鲜血，躺在马路正中央等死的自己其实和这些人一样，早就已经永远的长眠于地底。
“这些人去世的日期离得很近，那群女人没有撒谎。”龙五找了块干净的地方将乐随放下，自己则单膝蹲下身，抚摸着离自己最近的一块碑，同时慢慢闭上了眼睛。
乐随左右看了一眼，犹豫下默默往前走了几步，站到了龙五的后方。
不过半柱香的时间，龙五重新睁开眼，他看向面前两个一大一小两座坟，突然说道：“搞错了。”
“什么？”乐随几乎是下意识地问。
“搞错顺序了。”龙五嘴角微微勾起，突然来了兴趣，“不是陪葬，是同生共死，两命相连的命相。”
乐随一愣，“两命相连？”
“嗯，这个村子有点意思，他们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将自己的命和自己养的这些蛇虫鼠蚁连在了一起，寿命同享，一荣俱荣，一损俱损。”龙五眼神突然变得锐利，“而且，刚才我设法探查坟中情况，可以看得出来，他们的伤口，致命之处，包括死因全都一模一样，甚至，这条蝮蛇的死亡时间要比这个人还要早上一个时辰。”
听完龙五的话，乐随瞬间反应过来：“所以你说顺序搞错了，是说先死的是他们的蛊虫，再来才是他们自己？”
“也对，那个什么百眼星君自己本身就是毒物，杀掉比自己弱小的同类比杀掉这些人类要快的多。”
“没错。”龙五听完乐随的话本想默默乐随的头，却发现自己满手泥土，不禁又将抬起的手放在，这才作罢。
乐随还在想着刚刚从女人们那里听来的东西：“按照他们所说，那下次圣女的人选就只有两个人了，一个是村长的女儿，另一个是她们嘴里那个痴傻的女子。”
“这两个人，到底哪个是咱们要找的人？”
龙五也不能确定，这里待久了对乐随的身体很不好，该查完的也调查的差不多了，是时候出去了。
“先回村子里，看看还能找到什么线索。”
“好。”
乐随当然同意，自从龙五提出这里被毒气腐蚀的事情，乐随就觉得自己的头晕乎乎地，估计再过一会，他就真的会永远留在这。
好像理所应当的，乐随刚动，龙五便上前轻车熟路地将人拦腰抱起，他的力气极大，箍在乐随身上，莫名让他觉得安心，但剩下的，还有那么一些尴尬。
毕竟他一个大男人被另一个男人总是抱了抱去，实在是很不好意思。
也不是很真心地，乐随试探地问：“其实，我自己走也可以。”
龙五背脊挺得很直，看样子好像根本感觉不到乐随的重量，听见这句话，垂眸淡淡地看向他，只说了句：“不用。”
乐随：……
“那，这是你愿意的啊，不能扣我工资。”
他说完便将脸别向一边，扶着龙五肩膀的手指也不自然地蜷缩着，目光闪烁。
龙五不知道在想着什么，并没有回答乐随的话，也没发现他的异常。
回到村内，还是一样的光景，大约是一直在死人的缘故，路边的白灯笼越来越多，地上每隔几米就是画上一个白圈，里面是烧光了的灰烬，乐随认得这东西，和龙五解释：“这是烧的纸钱。”
龙五看着飘在空中的黑色烟灰：“纸钱？”
乐随点了点头，换了个说法：“就是冥币。”
“哦，也有人烧给你吗？”龙五好像没怎么听乐随提过他的家人，但也给他解释：“冥界货币管控森严，不会允许这种东西流向你们手里的，你可以给你的家人脱梦和他们说不用……”
还不等龙五说完，乐随便表情自然地打断了他，结束了这个话题：“啊，这样啊，没关系，我没有亲人在世了。”
没有……家人吗？
龙五定定地看了他一会，然后像寻常一样点了点头，并没有继续说下去。
他不继续问，乐随当然愿意，虽然他并没有亲眼见过亲人离世，加上从小到大因为要解释这种事情，他早就麻木了，但是被人问的多了，被那种同情的眼神看多了，他再怎么不在意也会变得在意。
明明都是一样的长大，生活，怎么他自己独自一个人将自己照顾的这么好，却没人觉得他厉害，总是觉得他可怜呢？
这真的不大公平。
想到这里，乐随感觉到气氛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沉默，他不由地转移话题：“回村长家里吧，正好探探口风，不是说他有一个女儿吗？怎么从来都没见过。”
然后便不由分说地拉着龙五快走了两步，龙五看着扯住自己衣袖的那截白玉，缓慢地眨了眨眼睛，反手握了上去。每当他们肌肤相触的时刻，两人都能明显地感受到另一个人的存在，因为乐随已经没有了体温，所以总是极度贪恋这种温暖
但龙五的手掌很热，烫的他没忍住地一缩，不过没有用，因为对方的力气太大了，从来都不允许自己拒绝。
两人就这么抄近路回到了村长的家中，不出意外地，还是没有人。
乐随找遍了院子和屋内的每一个角落，都没有发现其他人，更别提什么女儿，不过倒是在他们一直主动那间屋子找到了一个脏了的布娃娃，长头发的，仔细被人编了辫子，只是一直在柜底蹭地有点脏。
龙五从乐随手里拿过来，随意翻看了两下，忽然鼻尖一动，然后将东西递回乐随的鼻尖。
“什么味道？”
乐随眼神一凝，熟悉的感觉席卷而来，他从怀中掏出从连翘那里买的香包，两个东西交替地闻着，发现真的一模一样。
“布娃娃上为什么会有香包的味道？”
还这么重？
龙五若有所思，眼神看向窗外：“这个只有他能知道答案了。”
乐随跟着他看过去，竟然是村长回来了，他竟然还敢回来。
他还以为他是带着自己的女儿逃跑了。
村长进了屋，看着他们手里拿着的东西，依旧没什么表情，他像往常一样收拾着屋内的大小东西，然后把晒好的草药拿进来摆在地上，自己拿了个凳子坐在一边开始挑拣。
没晾干的重新放回，晾干的装起来方便使用，乐随和龙五对视一眼，上前蹲在旁边和他一起摆弄，村长依旧很沉默，也好像是在等着他们的最后通牒。
乐随也不和他绕弯弯，干脆地问道：“你还不打算说吗？你女儿被你送到哪里了？”
村长手上动作一顿，药材掉落在地上，被他捡起来随便擦了擦，然后面不改色地说道：“偷偷送到城里了。”
龙五站在一边，居高临下地看他，“那过几日的婚礼怎么办？”
谁知村长突然说道：“改日子了，明天。”
“明天？”乐随猛地抬头，一下子拉住村长粗糙的手臂，盯着他生怕自己错过任何表情：“没有新娘，怎么办婚礼。”
村长被他拉着，也没有反抗，只是一脸木然地让他看，然后小声重复着：“和我有什么关系。”
“和我有什么关系？”
“我劝过他们的？我阻止他们，但是没有用。”
“没有用！他们害死了那么多人，现在还想害我的女儿，想都别想！”
什么狗屁圣女，什么神通广大的神君，分明是吃人的怪物！如果他早一点发现这个村子的异常，他就不会尊重分配来这里当什么村长，如果他早一点阻止，是不是那些人就不会死！
现在没有人让他们祸害了，大家一起等死好了，也好做害人！
“还有一个，不是还有最后一个？”龙五突然打断他，目光灼灼，“那个痴傻的女孩，是怎么回事？她现在在哪？”
村长一愣，想起一道瘦小的身影，“阿满？你是说阿满？不可能，她住在山里，没人找得到她。”
阿满是村子里的孤女，早年的时候独自生活在村子的最深处，但因为无父无母，没人照顾，村子里的人经常欺负她，有一次更是把她堵在了山里，不让她出来，之后她失踪了一段时间，再出现的时候精神已经不正常了，还带了一只巨大的蜘蛛在身边。
不过那蜘蛛没有什么毒性，只是看着吓人，村里的人也就慢慢不管她了，都说怕粘上疯病。
乐随忽然想起什么：“山在哪边？刚才回来的时候，我好像看见有人往东面去了。”
本来还不确定，但村长听完乐随的话突然站起，不管不顾地冲了出去。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答案不言而喻，乐随连忙起身，看向龙五，不同他说，龙五也点了点头，“我们过去看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