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转一百米,乘坐道具离开……”燕绝念出第二行的内容,蹲下扶起少女:“道具是什么?号码牌吗?”
温橙橙似乎的确被他整痛了,仍不说话,只是噘着嘴,抽抽搭搭地默然流泪。她的演技实在了得,明知对方灵神护体啥事没有,燕绝竟也有些心虚。
抛开演戏部分,他这位同学本身也是个十分敏感脆弱的女孩子。以前做同桌找燕绝借橡皮时,燕绝不过是把橡皮随手丢到了对方桌上而没有递给对方,就让温橙橙委屈了大半节课,下课才问他是不是生气了。
这种敏感并不像是装出来的。
可惜对方在委屈落泪到让燕绝无奈提出买奶茶赔罪后,瞬间就又嘻嘻哈哈的行为更令人记忆犹新,燕绝罕有的几丝心虚也荡然无存。
纯粹是为了余竹的人设,他蹲下道:“对不起,我背你走吧。”
温橙橙倔强地擦了把泪,扶着树站起:“不用了,我自己走。”
估计是被他坑怕了。
燕绝象征性地搀扶了一下,两人摇摇晃晃地右转离开。耳边水声渐渐清晰,一百米后,面前再次展开仙境画卷,晨光温暖,水声清冽。燕绝循着水声走去,一汪清湖藏在绿枝掩映间。湖中白雾袅袅,只能依稀看见人影,湖边却放了几十件斑斓轻薄的羽衣,熠熠生辉,光彩夺目。
除了他和温橙橙,树丛间还藏着十余个人影。其中两个对视点头,蹑手蹑脚地走向湖边,在一堆羽衣中快速翻找。拿起一件,相视一笑,赶紧抱着衣服回到林子里躲好。
如果蛛丝,黑鸟,黄牛和男人的提示还不够明确,看见湖中洗澡的人和湖边的羽衣,任谁都会想起那个故事了——
牛郎织女。
众所周知,牛郎和黄牛要先趁织女洗澡偷走织女的衣服,然后等待织女出现即可。所谓道具,大概就是那些羽衣。
其他人见两个少年平安顺利地拿了羽衣回到林中,也纷纷效仿,轻手轻脚地赶到湖边偷衣服。
“好猥琐。”
温橙橙皱眉:“怎么能这么对仙女姐姐呢?”
既然知道对方是温橙橙,燕绝也一点不意外对方会这么说了。都是上一届刚毕业的,他们俩都清楚路易亚哥不会平白无故来一句“以后也要这么对老婆呀~”。
就算忽略了这一句,第一场考试介绍规则的主持人也说过了,合作共赢。
同样是57号身份牌,黄牛,牛郎,织女,三个人本就是同一组的。组员之间,怎么能用欺骗,偷盗之类的手段互相威胁呢?
还好余竹的人设是个善良的傻子,燕绝表示赞同即可:“就是!池子里的也是考生吧?如果对方上岸发现没有衣服穿,多尴尬啊!”
温橙橙小声惊呼:“学校不至于连衣服都不给吧?”
燕绝却奇怪:“可是洗澡为什么要穿衣服?那不都湿了吗?”
温橙橙想了想,狠狠点头赞同:“你说得有道理。我们待会可以看到美人出浴了!”
燕绝极为不齿:“猥琐。”
温橙橙却嗤之以鼻:“那是你没见过美人,真可怜。”
他没见过美人?
燕绝不再言语,思绪飘到遥远的过去。
他那位美人,进圣泉疗伤也就脱个手套,制服穿得板板正正,帽子都不摘……
学校会规定“织女”进泉不能穿衣服吗?
燕绝胸口一暖,热气几乎窜到脸上。他立即低头,抿了抿唇,将所有不正常的状态压下去。
“快走吧,他们把衣服都弄乱了。”温橙橙开口打断了燕绝,扯扯他的袖口催促。
燕绝明知故问:“你不是说不偷衣服吗?”
温橙橙有些恼道:“谁说要偷了!你把我想成什么人?!”
“喜欢偷窥美人洗澡的人啊。”
“……”温橙橙更恼了,噘嘴反驳道:“我那只是口嗨!什么时候那么做过了?快去找我们的织女姐姐吧!小心衣服被别人拿走了。”
两人推搡着跑到了湖边,温橙橙翻看着羽衣堆中挂着57号身份牌的羽衣,燕绝等她找到,大喊一声:“57号余闻切哥哥!快过来!”
温橙橙也兴奋道:“小闻哥哥!我们出去啦!”
池中雾气缥缈,隐约传来回声,一时并无动静。燕绝瞥向四周树林中藏身的人。见到和先前人不一样的举动,他们都面露疑惑,但并未有惊异之色。
看起来,他们没听见自己和温橙橙的声音,只看出他们在岸边找到了衣服还没有离开。
一阵雾气陡然弥漫过来,切断了双方彼此观察的视线。燕绝立时捡起地上三十五号的羽衣。
水声响起,雾中隐约浮现出人影,逐渐逼近,终于清晰。
没有那身碍眼的银灰色制服,走近的青年穿着白大褂和黑色西裤,大褂没有扣上,露出里面厚实的灰色毛衣马甲和黑色衬衫。青年的刘海严严实实盖住了整个额头,纤长的双眉若隐若现,容貌清秀到有些病态,像个大病未愈的乖学生。无神的双眼分明望向了燕绝,却没有任何对视的触感。
燕绝皱眉。
不管是这双眼睛,还是小闻瘦了两圈的体型,又或那件毛衣……都让心脏不受控地缩紧。
小闻虽一直看上去有些体弱,但除了跑不快跳不高,身体状态没有任何问题。但眼前这个人,明显身体不正常。
凌衣不会让小闻瘦成这样的……
况且小闻平常穿的都是灰色西裤和衬衫,规整地打着蓝色领带,将白大褂的扣子全部扣上。为什么现在都换成了黑色?
还在跟林折雪守丧吗?不会是为了我穿黑色吧?
燕绝心中自嘲,身旁的温橙橙已经迎了上去:“小闻哥哥……你怎么了?你怎么瘦了这么多?凌衣他还好吗?”
很好,演都不演了。
燕绝却还得演下去,好奇又崇拜道:“小桃,这是你说的那个哥哥吗?的确好帅啊!”
“不是啦,是另一个人。”温橙橙一边回答,一边拿着羽衣疑惑:“这个应该就是道具吧?往哪走呢?”
小闻的目光迟缓落下,看着羽衣,声音微弱:“他吗?他很好……”
话音未落,羽衣亮起绚烂的光芒。
只不过,是燕绝手上的羽衣。
这里,藏了最后一个小陷阱——
岸上的衣服不应该有这么多。
三人一组,只取前百名考生,所需的衣服总共不过三十四件。加上燕绝和温橙橙一路拉拉扯扯,叽叽喳喳,不可能名列前茅。湖边的羽衣,数量未免太多了。
一组要拿两件衣服,才能全员离开。
织女的羽衣本该还给织女,所谓的道具,自然是另一个织女的衣服。
狂风刮起,温橙橙一手牵住余闻切,一手抓住燕绝,燕绝抓着羽衣的手抬起挡在眉前,羽衣在狂风中很快碎成了绮丽晚霞,包围三人。
【恭喜57号考生余竹通过第一轮考试。】
狂风平息之际,燕绝放下胳膊,身边已经空无一人。
白雾仍未散去,甚至更加浓厚,犹如云朵,阻碍了燕绝观察四周的视线。除了感觉有点热之外,他暂时无法获知其他任何信息。
不管了。
总算甩开温橙橙了。燕绝赶紧把猫放出来透气:“小猫君,还活着吗?”
毛茸茸的小脑袋噌一下冒了出来,抖抖耳朵,喵呜一声。
它好像真把白雾当成了云团,一爪子挥上去,疑惑地看着爪间,似乎不明白为什么啥也没抓住。
“是雾气,不是棉花糖。”燕绝失笑解释,摸了摸猫猫头:“饿了吗?要不要先吃点东西?”
他从背包里取出猫条喂了一根,让猫猫透好了气,又哄猫猫钻进口袋里,自己循着斜前方的交谈声走去,不久,一家颇具古韵的餐馆映入眼帘。
“欢迎57号考生!请在小店暂坐歇息,养精蓄锐后再一同前往第二轮考场。”
门口瘦长如竹竿的服务员谄媚笑道,一弯腰,感觉随时会断成两截。
燕绝信步踏入,店中香气扑鼻,热闹嘈杂,左半部分是点菜前台,账房先生,评书猜谜的台子,掰手腕的桌子,扔骰子的赌桌,玩飞镖的盘子,以及通往二楼的楼梯。
燕绝站在门口附近看了两分钟,知晓了情况。和评书演员互动,猜出三个谜题,或者赢过掰手腕的壮汉,或者赢过玩飞镖的矮子,或者赌赢扔骰子的游戏……可以得到这里的钱币,用来在柜台点餐。
怪的是,大部分人都集中在猜谜的台子前,哪怕要排不短的队,也不愿意去掰手腕或扔飞镖。燕绝一问才知,猜谜的赏金竟足足有其他项目的十倍。
这就没办法了。
店门外那个服务员并没要求他吃饱喝足后再出发,纵使店内香气扑鼻极其勾人,燕绝也没想吃东西。但学校故意将猜谜游戏设置得如此突出,这不是明摆着告诉他,有线索吗?
他也默默站到了队尾,冷眼旁观台上的表演。评书先生穿着件宽松的长褂子,同样又瘦又高。挥着扇子给人出谜,谜题都很简单,且全是字谜。
不知为何,上台的人答得那么慢。燕绝开始考虑,要不要说出将赏金分给大家的提议,换一个插队的资格。但他“上辈子”这样高调惯了,今时不同往日……
“哎呀……对不住!对不住对不住!我真是罪该万死!您饶了我吧,求求您……”
一连串的颤音突兀地穿进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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