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年考生想上校车都要经过一位考官的试验,然而去年的考官被慕容潇揍扁了鼻子,今年就变了模式。
改为在游戏厅内通过游戏集齐两枚游戏币,才能上车。
两枚游戏币看起来简单,哪怕是再手残的白痴也不至于两枚都弄不到。所以阶级学校另有规定:除了游戏币数额限制,每个人在上车前必须玩十七种游戏,每个游戏只能玩一遍,且只有上手的第一个游戏不需要游戏币,从第二次开始,每次最少要投两个币才能开启游戏。
听起来还是很简单。考生首先确保自己顺利赢下第一个游戏,并在之后的每一轮游戏中都要确保自己手上一直有两枚以上的游戏币。但由于每种游戏都只能玩一遍,考生不能通过擅长的游戏类型赚取更多的游戏币。也就是说,他们得在游戏厅上百种游戏里尽可能找到十七种简单游戏,失败得越少越好——
从这里开始,思路就进入了误区。
游戏第一条规定是集齐两枚游戏币才能上车,且只能玩十七种游戏。第十七把游戏结束,手上的币无论多了少了,都不行。
只要注意到了这点,这就是个初步考验阅读能力和计算能力的小测试罢了,想获得一个上车资格着实不难。可惜的是,在紧迫的时间,陌生的环境,激烈的竞争,大量需要逐字阅读的操作指南面前,大多数人偏偏没法注意到这点。光是理解那些长篇累牍的操作指南和权衡判断选择哪种游戏,就足以占据他们全部的大脑,连题目内容都会抛之脑后,一厢情愿地只想尽可能赚取更多游戏币。
ps:以上仅针对常规情况。
有“家长”在,自然不一样。
更不用说,这些家长里,还有刚刚毕业的“学长学姐”呢。
小孩子不了解学校的游戏,他们还能不了解吗?哪个游戏简单哪个难,他们看一眼游戏机的样子就知道。规则的文字陷阱,他们也早就被坑出肌肉反应了。不用出手,略加指导,组织的幼苗们轻松解决战斗。
燕绝只在酒店附近绕了半小时就顺利避开三大家的人,低调进入酒店一层的游戏厅。他不能暴露自己对游戏的了解,又得装出进场迟到匆匆忙忙的人设,扫了眼靠近门口的十七个游戏,确定每个游戏的胜利奖励值和开启值在相加减后能保证他最终剩两枚币,就开始玩了。
“玩这个!这个简单!城素快来!”
四周布满呼朋引伴的大喊和纷乱急促的脚步,手肘数次与别人的衣角擦肩而过。
“乘车注意事项:1,请各位乘客保护好自己的贵重物品,一旦丢失,概不负责。”
游戏厅的广播在毫无感情地重复注意事项。
“挑战失败!”
“我来了我来了!”
终于有个小孩不慎撞到燕绝,操纵杆猛地左移,醒目的“失败”二字跳了出来,怪物的奸笑,那个小孩的喊声,和隔壁挑战成功的欢快BGM糅杂成一团。
“2,请与各位乘客友善相处,主动为老弱病残孕等有需要的乘客让座,不拥挤、不争抢,文明礼让,互帮互助,共创和谐乘车环境。”
广播机械的声音在一地混乱里简直犹如一缕冷冰冰的月光,一道皎洁的锋芒。
燕绝默默走到下一台游戏机前。他那局本来就打算输,只是游戏比较简单,得有个合适的输掉理由。
“不,不要——!!!”
一声惨叫传来。
刚刚撞到燕绝的小孩,在游戏机前裂成了两半。鲜血四溅。持刀的男人一脚把尸体踢到地上,推另一个小孩上游戏机前,催促道:“快玩!”
“喂,你……”男孩的姐姐面色惨白想上前理论,却被男人凶光一瞪,腿软得瘫在了地上,面色绝望地煞白。弟弟的血浸湿了她的鞋袜,悲伤方才后知后觉地席卷而来。
“最后,请各位乘客自觉购票,诚信乘车,主动投币或刷卡,不逃票、不漏票,共同维护良好的乘车秩序,感谢您的支持与配合~”
撕心裂肺的哭声爆发,几乎压过了广播的声音。
屏幕上跳出“挑战成功”的金色字样,燕绝习惯性摩挲币面的指尖却微微一顿,低头看向刚拿到的游戏币。
花纹和前面的不同。
差别极其细微,如果不是燕绝在赌桌上颇有造诣,或许一时半会还发现不了。
燕绝看了两秒,面无表情地将其投进了下一台游戏机。一个人的尸体在“挑战成功”的恭喜声中倒下,撞翻了垃圾桶。一时间,怒骂声,哭号声,惨叫声,求饶声,广播声,游戏音,脚步声,碰撞声,打砸声,倒地声……
无数声音汇成了风暴。
那一刀似乎唤醒了众人,时间如此紧张,简单的游戏又如此稀少,挤满游戏厅的考生,才是这里最多余的资源。
人多的游戏,必然是简单的。把前面的人都干掉,简单的游戏就是自己的。看操作指南很难,判断自己的能力很难,决定到底选哪一个很难……但跟风,非常简单。
燕绝就在门口,附近的游戏机早被他人玩过或放弃了,空无一人。
宛如隔绝在杀人抢夺的丛林世界之外,他安静地玩着游戏。直到腹前的口袋窸窣响动,一团毛茸茸的小煤球隐约要探出——
燕绝伸手。
小猫探出头的一瞬间,看见的只有少年白皙温热的掌心。
“吵到你了吗,小猫君?”燕绝盯着屏幕,“挑战失败”的鲜红字样映入眼中,唇角始终若有似无的微笑随之隐匿:“那让他们安静一点吧。”
眼底的笑意逼真地渐变为惊怒,掌心贴住猫耳悄悄将猫按回口袋内,另一片掌心猛地击在游戏机上,砰的巨响震彻大厅——
“你们发什么疯?”
“广播都说了最后手上只能有两枚游戏币,多了少了都不行,你们都去抢简单的游戏干什么?到现在两个币都没有吗!”
场内一瞬安静,三分之一争吵的人停了下来。有人脱口而出:“多了也不行?”
更多人逐渐停下:“两块钱不是车费吗?两块钱花完了,身上一分钱也不装?”
男人暴躁嚷嚷:“多的能丢掉,少了能捡吗!”
“只有两块,万一被人偷了怎么办?”
一个接一个“家长”连声反驳,愈发暴躁不耐烦。一群根本不懂规则的蠢货,竟有无数父母找这种人来帮孩子参加选拔,简直落井下石……
“广播说了游戏币只能通过游戏赚取,从别人身上抢到或捡到都不算数,也没有说过上车时游戏币必须握在手里,也就是说,抢夺的人不能因此上车,被抢夺的人也不会因此丧失资格,不能利己也不能害人,你们还会去偷去抢吗?就算偷了,也不会造成任何影响。何况,如果游戏币真的是越多越好,三大家的人不应该专门选择奖励币高的游戏,并尽量保证每轮游戏都获胜吗?但仅仅过去半个小时他们已经全部离开了,那么多人,你们看见他们在某个游戏机前排过队吗?”
考虑到这些人的智商,燕绝尽可能详细易懂地解释道。虽然他本身很讨厌跟蠢货多嘴,但正因假死前他按喜恶行事,从不解释自己的行为或学校的规则,此刻罗里吧嗦地解说刚好减轻嫌疑。
半数人陷入了思考,仍有人下意识反驳:“他们和我们怎么能一样?他们可是被三大家看中的人!”
燕绝反问:“三大家的每个成员难道都是游戏高手?”
魅影的卿桃,月魑的首领,血蚀的信部部长……反例数不胜数,男人偃旗息鼓。
终于,安静了。
不止打打杀杀的声音停了,争分夺秒打游戏的也歇了不少。现在才意识到真正的规则已经没什么用了,没时间给他们重新计划。燕绝本来就不想让这群蠢货进去送死,选的时间相当刁钻。刚好让他们意识到错误但没时间改正,只能绝望地停下。
燕绝输掉最后一场游戏,握着最后两枚游戏币离开。离开车只剩下不到十分钟,酒店前也只剩下两辆明黄色的校车。
一辆校车空无一人,还有一辆已经即将坐满。车上的孩子嬉笑打骂,仿佛这是周五放学的列车。
一个穿深蓝制服的“售票员”守在车门口,他身材很好,制服笔挺,可惜天鹅般的长颈上顶着布球一样圆溜溜的脑袋,五官粗糙地画在布上。燕绝将两枚游戏币放到对方的白手套上,布球人点点头,将游戏币放进腰包,从中拿出两枚硬币,递给燕绝。
硬币比游戏币略大一圈,花纹简陋,很像布球脑袋上的五官。
这两枚硬币是用来干什么的呢?
“家长不许上车。”
燕绝打量硬币之际,布球中发出机械沙哑的声音。
“没带家长。”
他将硬币收进袖口里的暗袋,上车。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