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婆曾经给我讲过一个故事。
说很久以前,有一户人家很看重儿子,生下女儿之后也不喂养,直接放在一边,没过多久,女儿就去世了,但是死去的女儿灵魂还舍不得离开,以为家里人不养女孩是因为没钱,于是附身在一个泥人身上,拼命帮家人招财。
但是随着招来的钱财越来越多,附在泥人身上的娃娃便发现,不是没钱才不养女孩,是这家人本身就只要男孩继承财产,女孩统统嫁了出去,于是泥人离家出走了。
泥人走了很远很远的路,来到一家商铺,发现这里有好多和她一样好看的泥人,于是恳求老板帮她把身子画好看一些。
这家泥人店的老板姓叶。
后来叶家收留了泥人,从此也从老街上的普通手艺人,变成了富甲一方的大财主。但是好运不长,清朝灭了之后,连续几十年战乱。
泥人没有人教祂读书,也没有人给祂取名字,但是祂看到叶家的男孩也是继承家业,女孩嫁出去,眼红又是羡慕嫉妒——祂不停的想,要是自己也是个男孩该多好啊,况且帮助这家人家赚了很多钱了,成为这家人家的孩子,也没什么错。
于是祂就慢吞吞的在暗中观察人类,发现人类最主要的是心脏,心脏跳动,就是个活人,于是住在泥人里面的祂,认为只要取代了心脏,就能成为这个孩子,被这家人家收养,祂好希望有个家。
还希望有个富裕的家。
后来叶家发现了泥人的计划,和泥人商量了一下,还请了一个姓严的老头。姓严的老头掐指一算,道:“这世道,确实不太平,容易养小邪,但是小邪生长的慢,还不懂人情世故,正好去治一治李家。”
李家是清朝末年,民国初年发了国难财。晋陵叶家本是手艺人,偶然捡到了小泥人,也是许愿过万世昌盛的愿望,但是祂这个时候心智还没有成熟、成长的也慢,叶家的人便想法子告诉小泥人:“李家能收养你。”把祂送出去了。
严老头也是无奈,原本不想邪物转手,邪物毕竟是邪物,就算转手了,还是邪物,只不过从祸害叶家,变成了祸害李家。但是李家发国难财,在这个世道,也只好挑不厚道的人下手了,严老头叹气,没办法。
但是,大家也没有把泥人直接送到李家,而是扔在了路边。祂还是个没长大的小孩子,尽管已经有几百岁了,但是祂们一直都董事晚。
因此,泥人只好在一条脏兮兮的河流旁边叫喊:“谁姓李!发财李!李家发国难财的、发大财的是哪家李家!谁姓李!”
一个姓厉的流浪汉走过,听见有人在叫“厉”还是“李”,听的不真切,走进看了才发现,是一个小泥人在叫喊,还说什么发财。
于是厉老汉立刻开心了:“我就姓厉,什么发财啊!”
祂也高兴极了,以为自己找到了乐意收养自己的人家,于是蹦跶到了流浪汉的头上去:“我能给你荣华富贵,你要把我当作孩子养!”
后面几年,叶家家道中落,更是遇上了清朝末年到民国初年的乱世,二小姐叶回屿在乱世中丧生,大小姐叶回塘和书生沈三开虽然散尽家财,但是还是活了下来,
祂虽然现在找了厉家,但是还是放心不下以前的旧主家,连夜找回那条小河,看到叶回塘和沈三开养育了一对儿女,祂兴奋极了,觉得自己又可以做回叶家的孩子了,于是跑到那个男孩的胸口,想要成为他的心脏。
但是叶回塘和沈三开都吓坏了,不得不连夜搬家,东奔西走。
诅咒回来了。
还是个小姑娘的沈欣,在搬家收拾东西的时候,捡到了一个漂亮的小泥人。祂看着沈欣的小脸蛋,乐呵道:“姐姐,我们是姐妹呀,我知道发财的好地方,要不要我带你去。”
此后,我的母亲沈欣,和当年的厉家少主见面了——就是我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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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趴在浴缸边缘,干呕得眼前发黑。那些从我喉咙里涌出的黑泥散发着河底淤泥般的腥臭味,黏稠得令人作呕。李元一手扶着我的肩膀,一手迅速打开水龙头,哗啦啦的水流冲刷着那些诡异的黑泥。
"又来了?"他的声音出奇地平静,仿佛眼前这一幕只是普通的呕吐。
我无力回答,只能点点头,感受着又一股泥浆从胃部翻涌而上。这一次,黑泥中似乎夹杂着几缕暗红色的血丝。
李元眉头紧锁,熟练地从浴室柜里取出一个长木棍子。他的动作小心翼翼,用木棍疏通了下水道,用自来水把黑泥都冲走。
"这次比之前更严重了。"他低声说,手指轻轻抚过我的后背,"能站起来吗?我们去医院。"
我摇摇头,喉咙火辣辣的疼:"没用的......你知道医生查不出什么。"
李元沉默了片刻,然后弯腰将我打横抱起。他的手臂结实有力,身上有淡淡的檀香味。我被轻轻放在沙发上,他转身去厨房倒了一杯温水。
"喝水,然后和我坦白一切。"他将水杯递给我,眼神复杂,"想要我救你,却还瞒着我。"
我小口啜饮着温水,感受液体冲刷着喉咙里残留的泥腥味。
"我是祂选中的容器......"我艰难地回忆着,神婆看到我生辰八字的那一瞬间,就说男娃娃这么重的阴气,是要死,"但是我......神婆......你向神婆求了什么?"
李元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我不知道神婆的诺言有没有兑现。"
我撑起身子,心跳加速,呼吸一滞:“元总,你是哪一年出生的。”我想看看他的生辰八字,“能带我去你的祖坟吗?”
"现在去吗。"李元的声音低沉,他反找出一个小摊子将我裹住,"在之前夏日祭祖的那个地方,也许春节可以去那里过。"
我突然明白了什么,抬头直视李元的眼睛:"神婆的诺言要是没有兑现,我帮你兑现。但是你要救我。"
李元轻松的笑了:"可以。"
一阵剧痛突然从腹部传来,我蜷缩起来,感觉又一股黑泥要涌上来。李元慌忙拿来垃圾桶,但这次,吐出的黑泥中有一个硬物——一个小小的、红色的泥人偶,只有指甲盖大小,却精致得可怕。
我惊恐地后退,撞到橱柜。李元迅速用一张符纸包裹住泥人,但它瞬间化为黑泥,从符纸缝隙流走,渗入地板不见了。
"祂越来越强了......"李元喃喃道,额头渗出冷汗,"看来你真是个不错的容器。"
我忽然意识到一个更可怕的问题:"为什么是现在?为什么它突然变得这么活跃?"
李元的目光落在我平坦的腹部,眼中闪过一丝我读不懂的情绪:"也许......和那些日本人也有关系。"
车子在崎岖的山路上颠簸,窗外景色从城市的高楼逐渐变成荒芜的田野。李元专注地握着方向盘,指节因用力而发白。自从早上吐完黑泥后,我的腹部一直隐隐作痛,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蠕动。
"快到了。"李元突然开口,声音干涩,"前面拐过去就是。"
我望向窗外,远处山坡上隐约可见一片灰蒙蒙的建筑群,周围环绕着高大的槐树,即使在正午阳光下也显得阴森森的。
"水主财为什么自绝水龙脉?"我问道,手指无意识地抚摸着腹部。
李元嘴角扯出一个苦笑:"神婆布的局,我不懂。"
"神婆?"我心头一颤。
"要不要打电话叫严文斌。"李元的声音低沉,"周边的风景区里面有民宿,也是我的产业,到时候安排他的住宿。"
车子停在一座破败的石牌坊前,上面模糊可见"李氏先茔"四个大字。牌坊两侧的石兽已经残缺不全,但依稀能辨认出是貔貅和饕餮——招财和吞噬的象征。
李元从后备箱取出一个黑色布包,里面装着香烛纸钱和一把小铲子。他递给我一件厚外套:"山上风大,穿上。"
踏上通往祖坟的石阶,我立刻感觉到异样——脚下的石板异常冰凉,即使隔着鞋底也能感受到刺骨的寒意。更奇怪的是,四周一片死寂,连虫鸣鸟叫都没有,只有风吹过槐树叶子的沙沙声。
"这里的树......"我抬头看着那些扭曲的槐树,树干上布满瘤状突起,像是一张张痛苦的人脸。
"槐树聚阴。"李元头也不回地说,"神婆说适合。"
走了约莫二十分钟,我们来到一片开阔的坟地。与寻常坟地不同,这里的墓碑排列成一个古怪的图案,像是什么符咒。更诡异的是,每座坟前都立着一尊泥塑人偶,大小与真人相仿,形态各异。
"这些是......"我走近一尊泥像,发现它的面容栩栩如生,甚至能看清眼角的细纹。
一阵阴风突然卷起,吹得纸钱漫天飞舞。我打了个寒颤,感觉有什么东西在盯着我。转头望去,坟地边缘的树丛中似乎有个红色身影一闪而过。
"你也看到了?"李元站起身,目光警觉。
我点点头,心跳如鼓:"是......大姐姐?"
"到现在还大什么姐姐。"李元从衣袋中掏出手机,"大姐姐和谁一个阵营,厉星辰你到现在还分不清吗?先打电话给严文斌。"
就在这时,我腹部的疼痛突然加剧,像是有人用刀在里面搅动。我弯下腰,痛苦地呻吟出声。李元连忙扶住我,却在这时发现我裸露的手腕上浮现出诡异的黑色纹路——像是干裂的泥土纹路。
"来不及了......"李元脸色大变,"祂已经开始同化你了。"
愤怒和恐惧在我胸中翻涌,但更强烈的是腹部的剧痛。我弯下腰,这次直接吐出了一大滩黑泥,里面夹杂着暗红的血块,我拉住李元,非常痛苦的说:“我可以用嘴,你告诉他们,你已经在占用我了,让他们离开我好不好。”出来的太着急,我甚至没有来得及打灌肠,只好用这个方法了。
"李元......"我艰难地开口,环顾四周的风水局,"这风水镇得住,神婆已经帮你逃出生天了,你要救我,"
李元脸色煞白:"在这里不行......"
李元的手突然扣住我的后颈,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我的骨头。他的呼吸变得粗重,眼神里翻涌着我从未见过的情绪——愤怒、痛苦,还有一丝难以察觉的恐惧。
"你疯了?"他声音嘶哑,"在这种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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